“病重”这两个字在莫德雷德听来就像是山崩地裂一般，轰鸣的声音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周围又发生了什么。
薇薇安也没有稍微解释一下的意思，只是说完便转身自顾自地准备回到阿芙蕾雅的房间里去。
莫德雷德看到薇薇安转身离去的背影这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挡在了薇薇安的面前：“……等等！薇薇安大人！”
“病重是什么意思？小姐她……她到底怎么了？！”
“字面意思呗。”薇薇安只是抱肩，一点都不想进一步地给出解释，“怎么了，就是病重了不能下床也不能见客。”
“所以你也不用跑过来说想见她了，她现在除了我以外谁都不会也不能见。”
“我……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莫德雷德隐约察觉到了薇薇安似乎是在生气——因为自己刚刚在阿芙蕾雅面前提到墨羽的事情，“求求你了，薇薇安大人，让我见见小姐吧！”
“我不是说了吗？”薇薇安皱紧了眉，“她现在谁都不能见。”
“我……我是来向小姐道歉的！”莫德雷德急切地说道，希望薇薇安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是真心的！我不会再惹小姐生气了，不会再那么说话了！”
“我知道自己错了，求求你，薇薇安大人，让我去见小姐吧！”
“我不是说了……”薇薇安有些不耐烦了，却又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她现在谁都不见吗？你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我还有重要的事……”
“我真的是认真的！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放肆！”这回薇薇安真的按捺不住了，“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是谁害的？还不是因为你那番话、也因为我信了你的鬼话带你来见她！”
“要是没有这些破事，她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莫德雷德被薇薇安吼得浑身一震，有些被吓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呼……”薇薇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想再理莫德雷德。
“等……”莫德雷德却不死心，勉强地开口道，“小、小姐她……她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至、至少，让我见一下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明白小姐的心情、妄自揣测小姐的心思，都怪我……”
“我说了，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薇薇安转过身，不想面对莫德雷德，“你之前那么做过、在加上阿芙蕾雅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不可能再冒险让你去见她。”
“你是最容易左右她的状态的人，我原本想着让她见到你、对她的病情能有缓解的作用，不过……呵，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对、对不起……”听到薇薇安这么说，即便不清楚阿芙蕾雅的状态，莫德雷德却也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了。
能让薇薇安都这么紧张的事情……小姐她，肯定是因为自己、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莫德雷德的身体都在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好不容易咽了咽口水，他再一次颤抖着开口道：“那、那小姐她……她什么时候才能……”
还能好起来吗？一个可怕的想法掠过莫德雷德的脑海，万一小姐真的因为自己的话而发生什么、或者是……
不，不要这么想，不会的。小姐是魔女族的圣魔女，小姐那么厉害，是不会轻易出事的！
说不定……说不定只是薇薇安大人在生自己的气，才会故意说得这么严重的……
但是实际上莫德雷德却知道，薇薇安是不会用阿芙蕾雅的事情开玩笑的……
“就算她想见你，现在也见不了。”这一次，薇薇安转过身来了，表情严肃得让莫德雷德感到绝望，“短时间内都不用再想了。”
“不、不……小姐她、她不会……”莫德雷德这下完全克制不住了，全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颤抖，“小姐她不会真的……”
薇薇安差不多能确定莫德雷德这一次确实是真心的了，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到了不可逆的状态……阿芙蕾雅肯定也不想被莫德雷德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而且薇薇安真的有些被莫德雷德吓怕了，万一他再说些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来，恐怕就算起源魔女在场也抢救不会阿芙蕾雅了。
“呼……”薇薇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算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不过我刚刚也说了，现在她没办法见你。”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见对你们谁都比较好。”薇薇安从莫德雷德的身边走过，这一次莫德雷德没有再去拦住她。
他已经差不多彻底呆住了，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为什么要伤害小姐！
兰斯洛特大人说自己很幸运……虽然自己以前的日子里很多事情都算不上是幸运，但只是遇到阿芙蕾雅小姐这一件事，就真的足够幸运——非常非常的幸运了。
“……”薇薇安在莫德雷德的身边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绕开他进入阿芙蕾雅的房间，但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也是薇薇安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口道：“刚刚起源魔女的话，你也稍微认真一点。”
“什……什么？”莫德雷德完全没反应过来，既没有意识到薇薇安是在对自己说话、也没有明白薇薇安所说的“起源魔女的话”到底是什么。
“阿芙蕾雅确实很喜欢你。但是，在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眼里……更适合她的人都不是你。”
“！”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莫德雷德顿时清醒了过来、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地转向了薇薇安，“等——这是什么意思？！”
“起源魔女的话……你是说，小姐会选择苏行阡吗？！”
“不，阿芙蕾雅的话，她确实非常喜欢你。”薇薇安侧过头来看着莫德雷德，“虽然今天的你很让她伤心失望，但我并不认为她会立刻放弃你。”
“当然，除非你继续这么下去。”
薇薇安仍旧保持着侧视，没有正眼去看莫德雷德，“就像我刚才说的，在我和其他人……十三大魔女、或许还有阿尔法的眼中，你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莫德雷德，你是人类。虽然你很早就认识了阿芙蕾雅，但你毕竟是在人类的环境里长大的，和我们的思想观念都不一样。”
“在我们的观念里，身为族长公子、同时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苏行阡才是最适合阿芙蕾雅的。”薇薇安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由，“你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过，也没有类似的上进心。”
“因为小姐她……她从来都没说过，我以为……”
“阿芙蕾雅，她确实不是很看重这一点，对她来说倒也无妨、只是在我们的眼里，你确实比不上苏行阡。”
莫德雷德咬紧了唇，尽管阿芙蕾雅觉得无所谓，但在其他的魔女眼中确实很严重的问题吗……
不，自己只是为了阿芙蕾雅，其他人的眼光根本无所谓！小姐喜欢的是这样的自己，自己就应该这样保持下去！这样才不辜负小姐的喜欢！
“我刚刚也说了，你是人类。”薇薇安继续阐述着，“你的寿命……不要说能不能比得上阿芙蕾雅了，就连我们魔女都赶不上。”
“除非被人杀死……阿芙蕾雅的生命可以与这个世界相同的。”
说着，薇薇安也看向了远处。
自己的寿命也比阿芙蕾雅短得多……比起阿芙蕾雅，恐怕还是自己先离开这个世界吧？
“你的寿命太短了，现在的你只用三言两语都可以动摇得了阿芙蕾雅的状态，万一等你寿命走到了尽头、离开了世界，恐怕阿芙蕾雅也会觉得活不下去了。”
“我……可是这……”莫德雷德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想的只是要永远呆在阿芙蕾雅的身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永远”到底是多远。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我知道。”薇薇安猜到了莫德雷德的话，缓缓地转过了身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觉得你并不适合阿芙蕾雅的原因之一。”
“你的寿命太短，只能陪伴阿芙蕾雅短短的一段时间。以人类的角度来说，你还是个青年，所以还有很长的时间；但对我们魔女来说，即便是这‘很长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瞬。”
“……”莫德雷德沉默了。
他从来想到的都是自己能待在阿芙蕾雅的身边就可以了、从来都……没有想过其他的问题。
“就不考虑你们之间种族的问题，其他的问题就已经够你苦恼一阵子了。”薇薇安看了看莫德雷德那并不好看的脸色，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阿芙蕾雅觉得只要她真心爱着你，那么所有的问题她都有办法解决……说实话，是她的话，确实也都可以做到。”
“我们认为你们不合适，但她认为合适，她就可以排除所有人的意见和你在一起；你的寿命太短、转瞬即逝，那她就会想尽办法延长你的寿命让你们可以多厮守一段时间。”
薇薇安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所以——我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知道，她对你如何、你对她又如何。”
“我……我明白。”莫德雷德低下了头，咬紧唇，从牙缝间憋出了一句话。
“嗯，明白就好。”薇薇安希望莫德雷德是真的明白，她相信莫德雷德也是真心喜欢阿芙蕾雅的，只是他……嗯，年纪太小了。
就算不和魔女比，和人类相比他年纪也谈不上大。
相比之下苏行阡虽然在魔女族中年纪不算大，但起码已经很懂事了。虽然一直说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的、但实际上这个称呼感觉都配不上苏行阡。
在魔女族的标准来看，苏行阡已经是完美的男人了吧？
“我们事要商量，你就回去吧。”薇薇安也不打算所说些什么了，稍微提点提点莫德雷德就足够了。
“……是，我知道了……”莫德雷德看起来精神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礼都没有行便离开了。
“薇薇安大人？”娜塔莎看着薇薇安盯着莫德雷德离开，小声地问了一句，“这样……”
“他也该稍微清醒点，不要总说那种混账话。”薇薇安皱了皱眉，“回去吧，她们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