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进忙拉住她,“逗狐狸也不急这一时啊,你先坐下,换件干净衣服吧!”
“咦,你怎知我衣裳脏了,我总是莫名其妙的将衣裳弄脏,还不知道怎么弄的,我刚刚就发现衣裳好像又脏了!”
王子进忙去自己的行李里找了一件干净的袍子让她暂且穿上,将她的衣服随手丢在用来沐浴的木桶里,只见那木桶中的水一圈一圈的被晕成了红色,他忙别过头去,生怕那血水再让他想起更多的东西。
回到房中,只见沉星一人对镜梳妆,绯绡不知何时出去了。
“那个,你将来有何打算呢?”王子进小心问她。
沉星侧着头,不以为意:“还能怎样,自是跟着你了!”
王子进不由吓了一跳:“什么,你要离开牡丹园,连自己要做什么都没有想好吗?”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沉星的头微微垂了下去,捏紧了梨花木的梳子,好像非常伤心。
“不是、不是!”王子进急忙分辩:“我带你出来,并不是贪图你的美色啊,如此趁人之危,不是我王子进做的事!”
“连你也嫌我出身青楼吗?”沉星说着,又哭了起来:“以前我便对自己说过,若是谁救得我出来,我便嫁给他,可是现下你却嫌弃我!”
王子进心道:你又何止出身青楼,早知了你是女鬼都没有嫌弃过你。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
“那就是说,你会娶我了?”沉星听了这话,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幸福神色。
“耶?”王子进一时语塞,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成亲啊,她何来这种想法。
沉星却很高兴:“太好了,我也要当新娘子了,要穿大红喜服,披了凤冠霞披了!”明亮的眼睛望着王子进,竟有泪水滑出:“我也有出嫁的一天啊,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王子进见她开心,鼻中竟是一酸,也不想拂了她的意,只好点了点头。
反正绯绡说过,自己阳寿无多,大不了陪她几年算了。
两人正说着,绯绡却带着客栈的小厮进来,“就是这位姑娘,再帮她增加一个房间!”
沉星见到他,立刻破涕为笑:“你这狐狸还会定房,真正有趣!”
小跑过去,伸出一只玉手,去摸绯绡的长发,绯绡这次倒也不避让,嘴上吩咐小厮去收拾房间,沉星得了手,煞是高兴,一个劲的向王子进在挤眉弄眼。
、是夜,王子进陪绯绡在房里吃鸡。
“你当真要娶她?”绯绡问道。
“是啊,她那么可怜,我又有什么办法啊!”王子进长叹一声。
绯绡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你要考虑清楚啊,她早已死去多年了,与她成亲,只会让你的阳寿更短而已。”
“是吗?”王子进倒是不以为意,“短就短吧,能换来她几日开心就行!”
绯绡看着他摇了摇头,好像很失落,继续吃鸡去了。
次日早上,王子进去叫沉星出去游玩,却见自己的新袍子又满是血迹了,不禁伤心,看来晚上她又出去找食物了。
忙抹干眼泪,将她叫醒,“快起来,我们这便一同买花衣衫去!”
沉星听了,立刻爬了起来,开始梳洗,真是迫不及待要出门。
三人一到街上,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一个是貌比潘安,一个是美若天仙,难得见到如此绝色。
沉星也不以为意,这样的场面估计见多了,只忙着去看路边小摊上的东西。那边绯绡却很是骄傲,拿着一把折扇,没有一刻钟便换了十几个姿势,最后还是王子进将他拽走。
沉星和绯绡,一到集市,便立刻变成两个活宝,王子进一个人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才好看住他们。
待沉星买全了所需的物品,已经是晌午,绯绡又闹着要去吃鸡。
“咦,你家这狐狸爱吃鸡啊?”沉星问道。
“是啊,好像大凡狐狸都很偏爱吧!”
沉星俏皮的朝绯绡眨巴一下眼睛:“有没有听过‘百鸡宴’啊?”
绯绡一听,眼里顿时冒出了璀璨的光芒,王子进则是一脸死黑,鸡鸡鸡,又是鸡,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鸡。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我们过两日便启程吧!”当“百鸡宴”变成“鸡骨宴”时,王子进说道。
“启程?去哪里?”沉星一脸惊讶。
“自是回家了,我还要回家准备娶你啊!”王子进说完脸色绯红,见绯绡一味吃鸡,并不理会他,窘迫才稍减。
原以为沉星会很是高兴,哪知她却甚为迟疑:“我、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
“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物事落在牡丹园了,要将它找回来才行!”
“这个好办,只要晚上潜了进去拿走便行!”说完,还不忘问:“是吧,绯绡!”
绯绡嘴里叼着鸡连连点头,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原是他生来就有的本事。
沉星听了,脸上是一片歉疚之色:“关键是我连是什么东西都忘了……”
王子进听了目瞪口呆,这样的记性也太可怕了一些!
“我真的忘了,好像很久以前就丢了那样物事,已经想了好多年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中又有事情被忘记。”沉星面现无奈。
三人说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只好怏怏的回了客栈。
当日二更时分,王子进正睡得深沉,却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的去开了门,却见门外一张绝美的脸庞,却是沉星。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王子进迷迷糊糊的说。
“我想起来那物事在哪里了,我们这就去取吧!”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辉,王子进不忍拂了她的意,忙回去穿上衣服,却发现绯绡已经整好衣冠,坐在床沿等他,难得一脸凝重。
三人出了门,沉星在前面带路,迷茫的夜色中,弥漫的夜雾中,王子进看着眼前不停赶路的婀娜人影,竟觉得陌生起来。
、当晚新月如钩,夜色如墨。照得路途不甚明亮,两人跟着沉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抬头,已经到了牡丹园。
只见大门紧闭,屋子里有些许灯火,似是有客人留宿。
绯绡看了看门:“我们还是从后门进去吧?沉星可知后门在哪里吗?”
沉星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只是淡淡的回答:“知道!”便又走了。
王子进只觉沉星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方便说,回头看看绯绡,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收声。
过会儿凑头过来:“她好像想起什么了,莫要阻她!”
王子进急忙点了点头,看着沉星空洞美丽的大眼,不觉有些担心,只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沉星带着两人来到后门,一推门,却被上了锁。
绯绡见了,几步抢在前面,伸手轻轻一推,那门“吱咯”一声,应声打开,里面传来“嗒”的一声,是锁头落地的声音。
王子进现下有些明白绯绡那取之不尽的银两是从何而来。
沉星见大门打开,一闪身走进去,望着后院的花园开始发起呆来。
口中轻念着:“不一样,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王子进不由奇道:“什么不一样啊?这不就是牡丹园吗?你生活过的地方啊!”
沉星伸出一只玉手,往前指了指:“什么都不一样了,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可是假山和花木,都不同了!”
“莫要想这些,你不是记起那东西在哪里吗?我们赶快去取吧!”绯绡提醒她。
“对了!”沉星这才回过神来,“是回来取东西的!”
“那东西是在你的房间里吗?”王子进问道。
“我的房间?对了,我要看看我的房间怎么样了!”说着,又找了旁边的一条小路走了下去。
“唉!你的房间在内院啊,不是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王子进在后面叫道。
身后绯绡忙拉住他:“莫要声张,看她走到哪里去!”
只见沉星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面停下来。
王子进看着茅屋惊讶:“这不是柴房吗!”
沉星却并不理会,伸手推开了那扇破旧小门,借着朦胧的月光,可见屋里堆满柴草。
“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住的地方,明明是这里啊!”沉星满脸诧异。
“沉星,我们快走吧,你住的地方,该是是那边的大屋啊!”王子进急忙过来拉她,却正好看到沉星的脸孔,双颊塌陷,脸色无光,活活一具干尸。
王子进被她吓了一跳:她莫不是又要吃人了吧,现下找不到死的,不会抓了我充数吧?
他也不敢言声,偷偷闪到一边,“绯绡,你看,她何时变做这副模样的?”
“早就是这样了,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绯绡答道。
沉星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伸手摸着窗棂,“没错,没错,就是这里,这里还被我刻上了记录日期的字!”
说完还哼起了歌:“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却是初识时唱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沉星唱着,深陷的眼睛又迷离起来,好像思绪已经回到很久以前。
王子进心中酸楚难当,想当初沉星一袭红衣,美若天仙,一首《春江花月夜》唱得如天籁之音,也许自己是不该接那花球,她依旧会是那个在湖面上载歌载舞的仙子,也不会沦落成枯骨,在这吟歌唱曲。
一样的曲子,现在听来却是两种心境。
沉星唱了几句,叹了口气道:“如玉姐姐的歌,真是好听啊!何时我也能唱得如她那样好呢?”语气中甚是落寞,像是回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将王子进和绯绡都忘到了脑后。
接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镜子,我的檀木镜子呢!”
王子进听了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想起要找什么了,不过是一面镜子,拿了赶快走吧,可莫要再装神弄鬼,不然自己会被她吓死。
只见沉星披头散发,慌忙去搬角落里的柴草,王子进也过去帮忙,却不忍心看她已枯朽的脸孔。
两人搬了一会儿,柴草便被搬空,沉星在墙壁的角落里摸索半天,竟拉出一块砖来,又伸手探进砖洞,摸出一面铜镜。
她甚为珍惜的摸着镜子:“这是我的宝物啊,总算没有丢失!”
那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现在已经腐朽得不成模样,不过从镜框檀木的镶边,可见做工精美。
沉星开心的倒转了铜镜,用袖口要将镜面的浮灰擦去。
王子进急忙伸手阻道:“莫要照那镜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沉星一把扔开镜子,双手惶恐的捧着自己的脸:“刚刚那是什么,那可是我自己吗?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王子进慌忙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不是的,刚刚那个不是你!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只觉得怀中的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抖个不停,过了一会儿,沉星停止了发抖,幽幽的道:“王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王子进听了心中一震,忙抬头看向绯绡,绯绡正拿着那面镜子研究,也是一脸迷茫。
只见怀中的沉星抬起头来,一张明媚的花颜,嫩得似能挤出水来,与平日并无二致。
“这是怎么回事?”沉星环顾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