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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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审时度势,见风使舵(5)

第一件是第三战区在上海设立秘密的驻沪联络办事处,委任何尚时为办事处专员,委黄的养子黄源涛为大队长,秦兴炎为支队长。第二件事,要黄采购军粮。第三是救护一个美国飞机驾驶员。

第一件事,当然没有问题,是黄金荣求之不得的“地下工作”。日本无条件投降后,这件事便成了“抗日”的成绩。

蒋介石为此还称他是“抗日民众楷模”。

第二件事通过袁履登,他也能办到。

第三件事值得一提。1941年间,美国一架战斗机协助重庆对日作战,被日方击落在太湖地区,该机驾驶员白劳特少校跳伞降落。日伪军和国民党军都在寻找他的下落。

这个白劳特掉在芦荡里,被太湖游击队救起。这支游击队的队长是双枪黄八妹,与黄金荣有交情,黄金荣派人带了几根金条过去,黄八妹便将人送了过来。

后来,战区联络处专员何尚时与支队长秦兴炎想办法将白劳特护送到了后方。

大汉为色杀市长

杀了张啸林以后,接着的目标便是伪上海市市长傅筱庵了。这是军统局行动计划的又一步。

傅筱庵,又名宗耀,字彦伯,浙江镇海人。原是清朝大官僚盛宣怀夫人庄氏的“过房儿子”。清朝末年,所谓推行新政,上海方面多由盛宣怀主持,而“过房儿子”傅筱庵也就趁势挤进招商局。

国民革命军北伐以前,傅筱庵已是上海滩上集官僚、买办、金融巨子、商号老板于一身的显要人物。

当北洋军阀孙传芳和国民革命军在江西作战时,傅筱庵以招商局名义密电孙:“所有江轮,悉供调遣。”当北伐军抵达上海前,他又公开支持孙传芳,出资二百万做孙的军费。

所以,北伐军抵达上海后总司令蒋介石发布命令,通缉傅筱庵。

傅筱庵既恨又怕,却也无可奈何,三十六计走为上,便密向日本驻沪领事馆求援,带着家眷及金银细软,在日军的保护下,趁夜登上日本邮船,北逃大连。

1937年11月,日军占领上海。为了维持他们在上海的统治,他们最初扶植了一个名叫“大道市政府”的伪政权。“大道”两字,是指政治上的最高理想。

《札记?礼运》上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日本侵略者企图以此名称来博取中国百姓的好感,殊不知,中国老百姓却把它称为“大盗”政府,因为这是一个由大盗组成的政权,故此名。

“大道市政府”设在浦东东昌路,伪市长苏锡文。这个“大道市政府”的主要管辖区仅只在浦东。伪政府的收入微乎其微,一切开支都要向日本人领取。

苏锡文唯一胜任的工作,就是组织一批当地人,穿着长衫马褂,扮成绅士模样,迎送日方要人。

日本人很快发现“大道市政府”的那些人作用不大,于是他们决定重新物色一个既有工商界权势又有政治组织能力的人来主持伪政权。开始,他们把目光盯住了黄金荣,但黄金荣良心未泯,称病未予就任。

黄金荣推脱傀儡市长的消息传出后,那些想托庇日寇的福荫、甘愿认贼作父的人,群起狗钻蝇逐,为了争夺这市长的宝座,都暗地里施展手段,以打通佐藤的门路。

例如号称多子大王的王晓籁、汉奸李士群、周佛海、罗君强等,他们勾心斗角地想追逐此职。只是佐藤当时只看中了黄金荣,一时还没看上他们。

对佐藤来说,要选择一个在上海稍有声望的人来充当他的傀儡,的确不那么容易。只要是稍有民族气节,谁愿去当汉奸!但是,也有一些民族败类,梦想过过这市长的瘾。其中有个叫李士群的,钻营尤力。

提起李士群,还得从他的老婆叶吉卿说起。他们都是浙江同乡,叶的父亲叶梦泽,曾做过浙江余杭县县长。因有乡梓之谊,李士群与叶吉卿结了婚。

李士群曾在上海交大读过数年日文,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当日寇占领上海后,李仗着这点,投进日本侵略者的怀抱,当上了河野少佐的翻译。

李士群担任了河野的翻译后,积极为河野搜集情报,缉捕国民党的特工人员。不久,李被国民党潜伏在上海的特务擒获。这一下,可急坏了他的老婆叶吉卿。

叶吉卿为了营救她的丈夫,带着金条,并牺牲自己的肉体,托吴绍澍替她打开路子。吴绍澍当然受之不却,亲自去无锡把李士群弄了出来。

李士群伤愈之后,并没有把此事引为教训而改过自新,继续死心塌地地充当日本人的走狗。河野认为李士群是一只经得起考验的鹰犬,又委派他去组织特务组织——沪西七十六号特务总部。

李士群组织了七十六号特务总部后,为了加强这个魔窟组织的力量,他委派了张志刚为行动队长,吴世宝为警卫队长。李士群有了这群妖魔鬼怪来做羽翼,便在魔窟里做起大魔王来了。

但佐藤却认为李士群影响力太小,不足以担当市长重任,便想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于是,他选中了一个颇有影响力的汉奸市长,这就是当时的上海总商会会长傅筱庵。

傅筱庵在大连潜居几年后,由虞洽卿等以宁波同乡会的名义请求撤掉通缉令,蒋介石发电照准后,傅便于1931年10月16日回到上海。1936年,他又身任上海华兴水火保险公司董事长、汉冶萍煤铁矿公司董事长等十几个头衔,重新成为上海工商界的一个显赫人物。

日本人占领上海时,他没有走。

对于要自己出任市长,傅筱庵颇为满意。但他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将“大道市政府”改称为“特别市政府”,市政府所在地不能设在浦东,要设在原上海市政府的旧址。

因为上海除租界仍在英、美、法等帝国主义统治下外,剩下的地盘只有浦东、南市、闸北等处,如果只管辖浦东,他的权力岂不可怜,所以他力争把市政府地点移往市区。

第二,“上海特别市政府”所属的十个局的局长人选全部由他支配,日方不要插手。

第三,由于国民党军队已退出上海,上海租界以外地区的治安工作,由他的警察来负责,不要日军干预。

傅筱庵当上伪市长后,每天从虹口私宅坐一辆汽车出发,前后有四辆汽车护送,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这是总商会会长所不能享受的。而市政府所在地,四周都布满了军队,严加防范。

同时,为迎送日方要人,他特地组织一支警察乐队,那些穿着制服,操着西洋乐器的吹鼓手,比起“大道市政府”那些只会作揖的浦东老汉来说,无疑是气派了许多。

傅筱庵和伪政府的那些局长们一样,每天上午去办公室里装模作样地办些“公务”,中午一过,各自溜之大吉。

傅原来每天中午都在九江路东乡饭店进西餐,饭店为他安排了一个固定的座位,那是一把特制的藤椅。他当上伪市长后,仍保持这个习惯,只不过饭店的门外面增加了一批杀气腾腾的警卫。

晚上,傅经常去虹口吴淞路“六三亨”艺妓馆请客,到席的都是日方的军政要员。席间,他向日本主子大献殷勤,而那些主子也不时地像扔块骨头给爱犬一样满足他的要求。

傅筱庵的伪政府成立之初,其“市政府”的办公费用,多是傅自己掏腰包贴出来的,甚至办公室里的大红地毯,也是从自己家里搬去的。傅筱庵贴钱当“市长”,成为上海街头巷尾的笑谈。

他自己也说:“我每月薪水公费收入为两千元,只够用来敷衍日本的海、陆军官和浪人,有时还得贴本,这是一笔蚀本生意,非始料所及。”

但是,傅筱庵毕竟有一套特殊的经营手段,他知道自己纵有百万家产,也难以维持这个花费浩大的庞大机构。于是,一方面他向日本主子争取经费,从日本在华掠夺的财富里分到一些;一方面利用沪西黑社会势力,为伪政府广开财源。

在沪西“歹土”,赌台林立,黄色艳舞不绝,鸦片生意猖獗,不义之财源源流入地痞流氓的腰包里。傅筱庵与之相勾结,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所以,当时就有人评论道:“现在傅筱庵的市政开支,全靠沪西的红、黄、蓝、白、黑。所谓红是红丸,黄是色情,蓝是赌场,白是白粉,黑是鸦片。这五种收入,每月直线上升,为数极为可观。”

傅筱庵宝座刚刚坐热,梁鸿志在南京组织了伪维新政府,上海在维新政府的管辖范围之内,傅筱庵顿时成了下属的市长,地位下降了许多,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但是,傅仗着有日本主子的支持,对维新政府并不理睬。梁鸿志曾派陈群到上海,劝说他到南京“述职”,企图借机向他要些钱款补贴维新政府。

傅筱庵虽经陈群多次劝说,但还是坚持不去南京。缠到最后,他提出南京方面每月贴补他的上海市政府二十万元,作为他赴南京的条件。梁鸿志无法,只得勉强答应他的要求,换得了两人见面的机会。

一天清晨,正当傅筱庵沿着宽阔的石阶,走向伪市府大厦时,突然,两颗子弹“嗖嗖”地从他身边擦过,他急忙俯倒在地上,吓得不敢动弹。

原来,有人躲在暗处企图杀死他。可惜,这个刺客的枪法太糟糕,非但没有打中傅筱庵,自己却被闻讯赶来的警察打死。不过,这个刺客临死前高呼“打倒傅筱庵这个汉奸”,使他心惊胆战了许多天。

这次未遂的暗杀,使傅筱庵惊魂未定,他一度打算辞去伪市长一职,以求太平,但又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才谋到的官职,如官一丢,自己前面的努力岂不顺水而逝。

这天,他找到上海有名的算命瞎子吴铁嘴,吴铁嘴在替他排了八字,又摸摸他的相貌之后,说:“这是当一品官的命,最近曾经遭到杀身之祸,但转危为安,有惊无险,你以后要有十年大运。”

傅筱庵闻言大喜,当下重金酬谢了吴铁嘴,决心继续干下去。但是,他高兴得太早了,厄运正在等待着他。

1939年10月16日,这天是傅筱庵任伪市长1周年的日子。

晚上八点,国际饭店灯火辉煌,应邀赴宴的客人纷纷入座。一阵掌声过后,傅筱庵致祝酒词。

当他放大嗓门高喊“为东亚圣战胜利、为大日本天皇陛下健康干杯”,来宾一起起立,举杯在手趋势附和时,标着“厕所”字样的门帘里,伸出了一支乌黑的枪管。

可惜杀手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摄影记者的镁光粉一闪,破坏了瞄准线,子弹稍稍偏高了一点,使傅贼再次逃脱一死。

枪声过后,大厅里大呼小叫声、杯盘落地声、桌椅翻倒声连成一片,男客女客你推我拉,互相践踏,拼命向门口涌出,各自逃命。刺客混入人流中,从容而出。

通过两次暗杀,傅筱庵知道自己的日子是如坐针毡,时刻都要防备着。这两起暗杀的主谋不用多费心思猜测,傅筱庵也知道,这肯定是国民党“除奸团”特务干的。

但下面一起暗杀却与“除奸团”无关。

1939年12月,傅筱庵的妻子因病死亡。其后不久,他去戈登路寺院烧香,祈求菩萨保佑平安无事,官运亨通,并请和尚做水陆道场,超度妻子亡魂。

香烟缭绕,钟磐齐鸣,傅筱庵跪在蒲团之上,两眼微闭,双手合十,轻声祷告。

突然,一个小和尚手握杀猪刀,向傅猛扑过来,举手就刺。保镖眼明手快,飞起一脚,把刀踢落。

傅筱庵把佛堂当刑堂,严加审讯,厉声骂道:“佛门弟子,应以慈悲为本,我与秃驴无怨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小和尚破口大骂:“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身为炎黄子孙,却出卖祖宗,为东洋鬼子效命。凡我同胞,谁不想食你之肉,啖你之血,寝你之皮?我为国除奸,死得其所,必能早成正果!”

傅筱庵暴跳如雷,将和尚活活打死。

傅从此知道,自己的“敌人”不仅仅是蒋介石的“除奸团”,而是全国几万万有良心的民众。

却说“除奸团”屡屡下手均未成功,军统局局长戴笠很是不满,蒋介石更是大怒。蒋介石命令,一定要将此贼暗杀,否则,拿戴笠是问。

戴笠得令后,立即找到居留在香港的杜月笙,让他想办法将此贼除掉。通过联系,杜月笙找到了黄金荣。因为黄公馆中的看门老头与傅筱庵的厨子朱升是同乡。

这位厨子是傅筱庵从青岛带来的,姓朱名升,生性强悍刚直,对主人忠心,被称为“义仆”。他的一手好菜,让傅筱庵吃上了瘾。十几年来,光棍一个人,像一条忠实的老狗。

被派来和厨子建立联系的是个女的,叫蕊娣。这蕊娣女士原是军统里的人,她用色相诱敌,功夫很深。因已徐娘半老,两年前改行。

蕊娣虽然是徐娘半老,可风韵犹存。这会儿,要做山东大汉的手脚,想来想去,那些太年轻、太水灵的姑娘都不合适,只有半老的蕊娣正合适。

“墨林、道三兄,这件事我可干不来,再说我早改行了。”蕊娣听完了情况介绍后,红着脸对向她交待任务的万墨林、周道三说。

“事成之后,戴老板赏你条子。”周道三许愿说。

“三根。”在一旁沉默的陈默补充道。

“要是不兑现?怎么个问法?”蕊娣心动了。

万墨林也斜着眼睛,色迷迷地说:“要是没条子,我这根割给你,让你天天能够做快活事!”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蕊娣知道,这码事上头已经敲定了,推也无用,你若不肯,会被干掉的。拿腔作势,只可适可而止。她只得转舵说:“我怕是弄巧成拙。”

“不会,不会。”

“连大学生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一个山东老粗,你只需用小手指拨拨他,他不跑马才怪呢!”

“你真是狗嘴!”

万墨林色迷迷地笑道:“玩笑一句。”而后又掏出一叠钞票,递过去,“以后你就是黄公馆的娘姨,这是费用,不够再取。”

“好吧。我试试!”

第二天傍晚,朱升被山东老乡请到黄公馆门房间喝酒。娘姨蕊娣端出一碟老城隍出产的五香豆、一盆自制的白切猪头肉、一大盘红烧田螺,两瓶洋河大曲。

先是两个老乡对酌,而后,门房老汉看到娘姨添菜倒酒忙得不歇,也便伸手拉了一把:“你也坐下陪俺喝一盅吧!”

蕊娣半推半就地在方桌上头打横坐下,不好意思地说:“今天黄先生到花园去了,公馆里没人,我就放开胆子陪两位爷叔喝几盅。”

朱升已经40多岁了,平时很少有机会近女人,今天遇见美人劝酒,哪有不开怀畅饮的。不到半个钟点,酒瓶见底了。

门房老汉将盅里剩酒一口干了,夹起一块猪头肉嚼了几口,喉结一动咽下去,叹气道:“嗨,不经喝。”

“是啊,朱师傅难得来,——我倒有瓶好酒,让我再炒个菜,拿来喝光它。”蕊娣说着便起身。

“麻烦大嫂了,不好意思……”朱升客气地说。

门房老汉噗哧一声笑了,“什么大嫂子,她还没找到主子成家呢,你叫她小阿妹吧!”

朱升望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心有些动了,“哎,她真没有主?”

“骗你不是人。”

“那她一定想找个小白脸……”

“这么大年纪,想什么小白脸呀。”

“想进大户人家?”

“全不是。她呀,古怪想头有两个,第一桩,男人必须是个光棍。上无父母供着,下无叔侄拖累,自由自在过日子。”

老乡说着,取出旱烟袋,慢慢地往烟锅里装烟丝,装好后擦洋火点着,叭哒叭哒抽起来,似乎将刚才的谈话忘了。

这一下可逗得朱升心痒难抓,咽着口水追问:“那第二桩呢?”

“喔,对,对!”老汉似乎从入神的品烟中醒来,“那第二桩嘛,第二桩照她的原话说,身体要棒要有劲道的!”

老汉说完,拍着朱升的肩膀,先自笑弯了腰,一口烟咽入喉咙里,咳嗽起来。又笑又咳地指着朱升,“老弟,我看你们俩倒蛮相配的。要不要我当月老?”

“嗳,酒菜来了!”随着娇滴滴的一声,朱升抬头一看,只见门口进来一只盘子,盘里一盆红烧鱼块,一壶烫热的花雕老酒,一双白嫩白嫩的手端着,盘后边是一张笑脸,一头秀发蓬松地堆在脑门上,下边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儿,两颊绯红,艳如桃花,湿漉漉的嘴唇红得诱人。光棍厨师的骨头已酥了一半。

蕊娣将菜端出盘子,又给两人斟酒。

“嗨,我以为是什么好酒,原来是花雕,真不带劲!”老汉啜了一口,发表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