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赴会”是三国纷争这沓历史脚本中的离奇一页,戏剧性的结尾与惊心动魄的效果,可谓空前绝后。经典长篇小说《三国演义》留下它的传奇故事,关汉卿笔下的杂剧《关大王独赴单刀会》也少不了一幕幕千古绝唱。而它演绎的舞台,就在荆南古县益阳。
《三国志·先主传》称:“建安二十年,刘备领兵五万下公安。令关羽领兵三万入益阳。”
《三国志·鲁肃传》又称:“肃住益阳,与羽相拒。肃邀羽相见,各驻兵马百步上,但请将军单刀俱会。”
形成军事对峙的背景是,面对刘皇叔久借不还的荆州,东吴数次讨要未果后,吴主孙权决意发兵征讨。蜀汉闻讯,汉寿亭侯关羽从荆州治所汉寿拔兵赶赴益阳,与鲁肃“隔江相拒”。根据当时的军事政治形势判断,在资江南岸,东吴部署了三股势力:一是鲁肃从长沙领兵万余人;二是甘宁从巴丘(今湖南岳阳市)水陆领兵两万;三是吕蒙从湘南零陵火速增援,也约两万人马。史料称,其时吕蒙已夺得长沙、桂阳两郡,正要拿下零陵全境时被孙权紧急召回。驻守益阳的人马,很可能包括新补充的长沙和桂阳的兵员。据有关专家估算,东吴麋集益阳的人马当在六万以上。
数万吴军布阵于狭长的资江南岸,风声鹤唳、蔚为壮观。《益阳县志》载:“鲁肃与甘宁屯兵南岸,筑台于陆贾山,今‘甘垒夜月’即甘宁所筑的军事瞭望所。”其具体部署是,西头,黄泥湖到会龙山一线,吕蒙有两万步兵虎视眈眈。陆贾山至会龙山一线,有主帅鲁肃把守。甘宁的两万将士,驻扎在陆贾山东至三里桥一线。鲁肃与甘宁联合在陆贾山上筑台,建立瞭望所。后人将此台称作“甘垒夜月”,收入明代“益阳十景”。由此推断,东吴在南岸形成了一条二十余里的江岸防线。
那么,蜀将关羽在江北又是做何部署呢?《益阳县志》记载:“羽扎寨于青龙洲,今青龙洲为关羽磨青龙刀得名。洲边的‘关濑惊湍’即关羽欲渡江与甘宁所抗之地。”由此可知,关羽在资水上游的滩头驻扎下来,用意明显,就是伺机涉江,猎袭吴军。
关羽仅有三万人马吗?显然不止。为了对付东吴,蜀汉拉拢了武陵蛮,相传武陵太守巩志领兵一万,悄悄驻扎在与益阳的交界之所予以策应,如今汉寿县军山铺,据说就是因此次屯兵而得名。此外,刘备公安的五万大军一俟形势危急,随时增援南下。与资江南岸的高地不同,江北是一片由大小冲积沙洲组成的沼泽地。从青龙洲到孟家洲,长约十五里,关羽的部队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洲渚上,沿江岸一线席地铺开。
这种大军压境、隔江对峙的局面,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当时,没有人相信一场大战不会即将爆发。可是,历史有时也给后人开个玩笑,那就是,这次雌雄对决只是一场虚惊,之后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据《三国志·先主传》称:这一年,曹操南下入据汉中,张鲁弃逃巴西。刘备虑后院益州有失,只好遣使求和。孙权乃令诸葛瑾回报,“更寻盟好”。于是,就有了“遂分荆州”的结局。具体的方案是“长沙、江夏、桂阳以东属权,南郡(今湖北荆州市一带)、零陵、武陵以西属备”。对于这次议和,卢弼《三国志集解》评价称:“是役分界,蜀失长沙、桂阳而有南郡。吴则已袭零陵而复还蜀耳。”不难发现,刘备实际是用长沙、桂阳两郡将一个南郡换到了手中。
以上就是“单刀俱会”战争态势的描述,民间口耳相传的单刀赴会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背景下。相传关羽从北岸的碧津渡出发,到对岸的陆贾山与鲁肃会面,并展开议和商谈。《益阳县志》记载:“羽与鲁肃相拒于益阳,约次日诸将军单刀俱会,立马百步外,单刀之名,盖以此也。今南门外碧津渡,即单刀赴会处也。”此外,小说《三国演义》还描绘有“十船东下,一船渡江”的故事。“十船东下”是指关羽允诺鲁肃单刀相会后,其子关平恐父亲遭暗算,挑选五百名刀斧手分乘十条船自青龙洲而下,隐蔽在陆贾山的对岸伺机应对。关羽则孤身乘船渡江,与鲁肃进行谈判。
这些故事的真实性如何,有信史记载,自不必细究。它们对于关羽超人的胆略、审时度势的智慧和忠诚信用的操守无不褒扬赞颂有加,其赤面美髯的形象莫不妇孺皆知,聚守人心。无怪乎后人视关公为忠勇的化身,甚至将其神化,以一种道德楷模的形象来供人祭拜。亦因此,关羽所经的渡口被称为“碧津晓渡”,千百年来为人所景仰也就自然而然了。
蜀汉退守南郡后,益阳成为东吴的一部分。鲁肃随即进入江北,开始在此筑土为城,重新恢复“荆南四郡”这个古县衙。后人把土堤称作“鲁肃堤”,而这些由夯土堤围成的城池,叫做鲁肃古城,它是目前最早见诸史载的益阳城邑的源头。
单刀俱会档案
肃住益阳,与羽相拒。肃邀羽相见,各驻兵马百步上,但请将军单刀俱会。肃因责数羽曰:“国家区区本以土地借卿家者,卿家军败远来,无以为资故也。今已得益州,既无奉还之意,但求三郡,又不从命。”语未究竟,坐有一人曰:“夫土地者,惟德所在耳,何常之有!”肃厉声呵之,辞色甚切。羽操刀起谓曰:“此自国家事,是人何知!”目使之去。
——摘自《三国志·鲁肃传》
碧津渡档案
在益阳古城的东门外,有一处千年古渡。它就是三国时期蜀将关羽“单刀赴会”的起点——遐迩闻名的碧津渡。
同治《益阳县志》记载:碧津渡原为官渡,建于清初,位于县城南门口。渡口设渡船四只,由官府指派河岸附近的臧、王、李三姓居民摆渡。每年发给公食银13.2两,专供衙门差务,闲时兼渡行人。
官渡创办后,据说对过渡旅客盘剥、刁难和欺诈之事常有发生,广为渡客诟病。乾隆十九年(1754),邑人马孚山、徐丹也等四人对官渡不义之举甚为不满,商议在南门口上首数丈处创建碧津渡义渡,并倡议捐置一批田产以供度用。义渡建成后,因官渡与义渡相争,官渡很快衰落。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知县陶易以免去义渡各种公府摊派的差务和债务之名,将义渡所置田产9石1斗9升及五马坊房屋3间收缴拨付给官渡,此一釜底抽薪之举,等于间接将义渡取缔。次年,因经营不善,官渡入不敷出,一度难以为继,幸亏乡人冯宪等热心人士援手,才使渡口得以延续。清道光五年(1825),邑人刘安钺嘱其子捐水田10石8斗重建碧津义渡。此后,官渡有名无实。官渡和义渡并立的格局一直存续至清末。
民国时,碧津义渡和官渡皆改为民渡。渡口两岸建有简易麻石码头。新中国成立后,碧津渡归集体所有。渡船由原先的划子也改成了机动船。20世纪80年代,由于桥梁的修建,以及因为传统工业转型使工厂大量倒闭,运量锐减,特别是资江北岸筑起高高的防洪大堤,给码头货物的装卸带来极大的不便,包括碧津渡在内的码头水运走向衰落,渡口也逐渐退出了人们生活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