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麦克阿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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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勇往直前(4)

麦克阿瑟一整夜都在后悔对艾克尔伯格下达了斯巴达式严厉的命令。第二天早餐时,他一只手搂住艾克尔伯格的肩膀,说道,“鲍博,不要战死。你死了对我来说没任何好处。”他又重复了昨天对艾克尔伯格说的话:如果他成功,他就会得到服役优异十字勋章,而且他的名字会成为报纸头条。麦克阿瑟建议道,美国和澳大利亚会把他看做是布纳的征服者。他的名声会传播四海。

军人荣誉的梦想蒙住了艾克尔伯格的眼睛,他于当天下午飞往多博杜拉。他并不急着免除哈丁的职务,哈丁曾是他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在简单视察完前线阵地情况后,他返回到哈丁的指挥所,并告诉他,他的士兵都是胆小鬼,他的军官很无能。这个说法和拉尔、萨瑟兰和麦克阿瑟如出一辙。

哈丁的参谋长强烈反驳了他的说法,哈丁完全支持他的参谋长。艾克尔伯格对于他们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误感到很气愤,他用了几个小时就解决了他们几个星期都没解决的问题,然后立即把他们俩都解雇了。他任命了一位炮兵指挥官来代替哈丁,尽管没有炮,他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在麦克阿瑟和萨瑟兰的唆使下,艾克尔伯格接着又解雇了20名军官,然后让第32师投入前线战斗,结果除了把师里的墓地和战地医院填满以外,一无所获。

第32师的指挥不力,但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尽管对于麦克阿瑟来说,唯一在意的就是结果,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需要一次胜利,他此刻就要。12月13日,他写信给艾克尔伯格,告诉他,“时间转瞬即逝,危险逼近,迫在眉睫。”

同时,12月中旬,巴布亚的后勤保障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这就带来了很多火炮,少数坦克和一些充足的战地供给。几千名整装待发的士兵派往前线。由于有了兵力和火力的增援,战场情况大为好转。12月9日,澳大利亚军队拿下戈纳。不久后,第32师在布纳日军的阵地有了重大突破。艾克尔伯格从前线给麦克阿瑟送去了圣诞礼物,那是一个死去的日本军官所佩戴的一把极为考究的剑。

麦克阿瑟对此表示感谢,并提出了一些建议。英勇作战固然很好,但兵力不够集中。如果在你的射击线上本应该有一个连,那你就应该派一个营;如果你在那里有一个营,那就应该派一个团。你们的进攻不应该只是两三百条步枪,而应该是两三千条步枪。

这样建议并不比告诉他派人去取匹萨饼更有意义。麦克阿瑟似乎想的是欧洲的西战场,而不是巴布亚北部的丛林和沼泽。在布纳没有给军队足够自由的空间或是回旋余地来战斗。这里就像是穿越一座桥或是走进一个山洞。麦克阿瑟居然写出这样的信,正是因为萨瑟兰和司令部其他参谋提供的错误信息与事实有很大的偏差。

在这里,来复枪根本不管用,要用火炮和坦克。由于艾克尔伯格得到越来越多的火力支持,并且更多的援军抵达,日军的防线很快瓦解。布纳战役于1943年1月2日结束。比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提前三周结束。

哈丁已经回到莫尔兹比港口,感到很委屈。麦克阿瑟对他表示同情。由于战争胜利了,自己的部队处于攻势,麦克阿瑟心情大好,并愿意承认解职哈丁的职务可能是有些不公正的。他让哈丁在澳大利亚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忘掉这场战争吧!”麦克阿瑟说道。同时,他把情况向马歇尔汇报,因为马歇尔迫切想知道哈丁被解职的原委。

麦克阿瑟给总参谋长发去电报,表示第32师的问题在于“在一定程度上是国民警卫队固有的问题,不能直接怪罪于师长。我相信可以给哈丁一次机会让他指挥别的师。”

马歇尔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哈丁有很多机会来撤掉不称职的军官来加入战斗,”他犀利地说道,“因此,他要对这次失败负责。”哈丁马上被派往了巴拿马,实际上,在战争余下的几年他再没有机会出场了。但是他得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来反驳那些批评他的人。他成为了陆军的军史研究主任。哈丁确保布纳战役的正式记录能反映了他所看到的战役的真正情况。

艾克尔伯格走在此时已经沉寂的战场上,最终发现了他面前防御工事的实质。他被他们复杂性、深度和坚固的堡垒所震惊。正如曾跟他一起重游了被占领的日军阵地的拜尔斯在日记里写道,布纳的防线如此坚固,“任何的描述都是徒劳的。”

派往布纳和戈纳的士兵有一半阵亡、受伤、或因病撤出。至少有一件事,麦克阿瑟是对的。要是把战役压得太紧,那么他的军队损失肯定把比日军多。驱逐在布纳的2500名敌军,有2343人的战斗伤亡和2044名士兵因病(通常是疟疾)退出。戈纳那里的伤亡清单也大抵相当:为了打败4000名日军,一共有7500名士兵阵亡、受伤或从战场上退出。

总的来说,那就是,麦克阿瑟要打死、打伤或俘虏一名日军,就有两名美国士兵伤亡。各步兵连在战斗中遭到了沉重打击,实际上已经损失殆尽。必须重建第32师,而完成这个任务至少需要一年时间。很多参加了这场战役的士兵要么就是被埋葬了,要么就是后半辈子残废了。

麦克阿瑟在其胜利公报中总结的布纳之战的结果只不过是对其真实结果的一种暗示。“我们在布纳战役中的损失很少,”他宣称道,“相比日军,我们地面部队的损失不到敌军的一半,这还包括战地伤亡和自然疾病的减员。这些数据颠覆了战地进攻的通常结果,也就是进攻方的损失通常比防守者高出好几倍。造成这种结果有两个原因:一是并不急于进攻,因为这次的时间因素并不是很关键,二是基于这个原因,没有采用大规模和无准备的进攻攻击敌方阵地。我们最注重的是保存我军的实力……。

由于事实被极大曲解,这份公报反而难以被驳倒了。麦克阿瑟的公报向来是难以令人置信的,与其说它是一份玩世不恭的产物,还不如说它是对令人痛苦的事实的否定。但这一产物却标示出一种不佳的状态。布纳战役后,这些公报变得越来越精确,内容一般不会超过公报撰写人的思考范围。然而,直到1943年,没有人相信这些公报,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麦克阿瑟公报的不可靠性却成了澳大利亚战争时期的打油诗的嘲讽对象。这些诗几乎经久不衰,下面是《防空洞里的道格》的打油诗中的几段:

他又在讲传奇故事,

说勇敢的士兵长生不死;

只要说得天花乱坠,

管它真实不真实。

手里拿着块破布,

当旗帜一样挥舞;

它的主题实在模糊,

但谦虚得有目共睹,

这就是道格的公报。

“我军战舰轰击日本军,

从缅因一直打到新加坡。

我军潜艇击沉敌舰100万吨,

它们还能击沉10亿多吨。

我军飞机昨晚轰炸了柏林”

意大利人说,

“今晚挨炸轮到我们,

因为道格的公报这么议论”。

现在可能是谣言,

有朝一日就会实现。

上帝会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让位吧,上帝,我是麦克。”

用你的鞋子来打赌,

直到最后审判日来到。

所有要去印刷的新闻稿,

无非是道格的公报!

布纳战役结束后,莫尔兹比港口的司令部里响起开启香槟庆祝的声音。这是麦克阿瑟难得有几次和他的参谋一起喝酒。他举起酒杯,像是要祝酒。“我想起,”他庄严地说道,“罗伯特E.李将军说过的话——‘可怕的战争是一件好事,而我们学会爱上它,也是件好事。’”

尽管胜利的滋味是甜蜜的,但仍有些关于布纳的事让麦克阿瑟烦心。他是否让艾克尔伯格成了自己的敌人呢?如果是,那他应该找人代替他。他想试探一下艾克尔伯格,于是说20年前查尔斯P.萨默罗尔曾命令他誓死攻占夏蒂荣海岸的事。“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恨他。”麦克阿瑟说道。

“但是,”艾克尔伯格回答道,“将军,我并不恨你。”

如果他知道尽管拜尔斯曾为荣誉勋章的事提醒过麦克阿瑟,麦克阿瑟还是给陆军发去电报扼杀了这一推荐,那他的答案可能就会截然不同了。麦克阿瑟的电报中指出艾克尔伯格处理战争的种种错误,宣称他正考虑撤消他在战役中的指挥权,并严厉批评他滥用职权,还批评艾克尔伯格让他的参谋推荐他获得陆军最高荣誉。

就算艾克尔伯格知道了这些,凭他那点勇气,可能还是会避免和这个“大司令”有任何个人冲突的。相反,他更倾向于等待时机,但时间只会让他们俩的关系越来越糟。总有一天,艾克尔伯格会开始憎恨麦克阿瑟,憎恨他超出了理智。这种强烈的憎恨甚至能让麦克阿瑟的众多诋毁者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