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雪和辛璇都长得特别招眼,才14岁已经懂得怎么挑朋友,她们见萧九九衣着不凡,这时候女孩大多都是盘着两个麻花辫,素净衣裳,素面朝天。
但萧九九不同,她穿着英伦范灰色毛衣格子裙,海藻般的长发卡着只绿宝石发夹,幽深欲滴的祖母绿彰显出宝石价格高昂,眼睛淡静如海,轮廓无暇,如雾中踏水而来的荻花,一眼惊起尘世繁华。
饶是戴雪和辛璇一个若雪明丽,一个清灵动人,也不禁感慨萧九九的气质和美貌,她们是班级的灵魂人物,亦是老师眼中的红人,自然不愿甘于人后,前来打探情况。
辛璇揽住我的肩膀,笑得娇俏,“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如果你遇到解不开的术题,就问我们,以后一起努力。”
于是我和她们就成了好朋友,每天结队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她们每次做完作业都会叫我帮她们看看,但我哪里看得懂?我一学渣,拿到作业本就是一顿抄。
没小考之前,全班只有兰仲文知道我是个学渣,好在他性格沉静,不多事,看见我抄别人作业,也只是皱了皱眉。
我懒得管他高兴不高兴,能过关就好。
我基本不听课,而且有午睡的习惯,一到下午,我就开始犯困,口水流了一书,老师讲什么我也自动频闭了。
直到小测试卷发下来,分数线用红色的大头笔打了个刺眼的39。
我是班里唯一一个不及格的学生。
戴雪与辛璇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那节课,因为分数不及格,我被罚站了一节课,老师还要我家长的签名。
课间十分钟,兰仲文看见我在那临摹我爸的签名,脸色有些发黑。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把头转过去。”
不及格这种事怎么说也是有点丢脸的,甚至带着耻辱的色彩,我不能把试卷带回家去,于是只能厚着脸皮在课间把名字签好放课桌里,免得带回去被我妈搜书包搜到了。
虽然我妈不会搜我书包,可这个年纪,做错事难免心虚,担前怕后的。
兰仲文摇了摇头,似乎在说,无可救药。
放学铃声一响,我立刻收了课本跟上戴雪和辛璇,被罚站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
戴雪却迟疑的说,“九九,我们还有点事,你自个先回去吧。”
做了半个月形影不离的朋友,骤然变得这么冷淡,我有些不适应,嬉皮笑脸的说,“你们要去哪?我和你们一块去吧,反正我没事。”
辛璇不复旧日好伙伴的亲昵,冷笑出声,“九九,我们这是要去帮老师批作业,你去了能做什么啊?”
“我之前不也老是去办公室看你们批作业的吗?”
“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你成绩这么差!”戴雪也突然变脸,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脸凝成坚冰厉色,“怪不得老师之前跟我说你作业答得跟我一模一样,原来你是抄袭我的。”
我一怔,说不出话。
“萧九九,我们可不会交你这种抄袭别人作业的朋友。”
她们走远了,徒留我一人站在走廊上,手脚冰冷。
因为我是差生,尖子班的人都排斥我,站着挡人眼,坐着遭人嫌。老师多多少少知道我的情况,我妈给她送了礼,她多少得照看着我,于是把兰仲文叫出去,让他多多担待我。
兰仲文头疼。
回来后他一直闷着脸,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拿着圆规笔转圆圈玩儿。
手中的圆规笔被抽走,兰仲文沉着脸,语气不善,“萧九九,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害得他总是被班主任叫去委托重任,他一点都不想管这个萧九九,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
我瞪圆一双眼睛,“我怎么不安分了?我又没跟你说话。”
“你看看你的桌上,乱七八糟扔得全是东西,上课时间不是做纸工艺就是睡觉,你还能不能学习了?不想学习就不要来这个班级啊,浪费名额。”说着又把我黏在课桌旁的纸笔筒扯了下来,动作粗暴,铅笔圆珠笔洒了满地。
那个纸笔筒是我黏在三八线下面的,是为了拿笔方便,当时桌子还没画三八线两分天下,我的小东西太多,常常不经意就丢到他那边去。
我看着笔筒被扯烂,卡通贴纸也变得扭扭曲曲,随着笔筒损坏一起飘落到地上,残破不堪。
我没什么反应,只觉得心里憋得慌。这个笔筒是我花了两天时间很用心做出来的,做好后,还在香港买了最心爱的卡通贴纸贴在上面。
来这个班级不是我愿意的,那么小的我,怎么懂得我妈的安排?老师叫我来我就来了,我能有自己的主意可以选吗?
或者说,我现在只是初期叛逆,还不至于敢无视顶撞老师,亦不懂什么是好是坏,就那样迷迷糊糊,浑浑噩噩被牵扯着得过且过。
我以前上的不是尖子班,没有好的学习环境,但班里至少风气好,同学不会对我冷嘲热讽,不会觉得我就是个特别差劲的人,下课一起吃零食,做手工,跳绳,挑石头,快乐无忧。
也许每次从礼堂翘首观望,看到成绩优秀的同学站在高台上领奖,心里是羡慕的,想象着他们的美好。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羡慕欣赏的同学鄙视和排斥。
“兰仲文,我又没有惹你,你为什么要扯掉我的笔筒?”我天生就是个不爱哭的姑娘,这事若换了别的女孩,早是黄河泛滥哭得梨花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