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北京,气温骤然升高,又到了裙摆飞扬的季节。晨光中,年轻姑娘灿烂的笑容比裙摆还要迷人,这座城市在匆忙的人流车流中逐渐苏醒过来。公交车后排座位,苏达一手托腮望着窗外这一切。
当公交从四环主路拐下辅路准备进站的时候,车厢前一阵骚乱,就听见有人在激烈的争吵。
“你不长眼啊,你先踩到我的!你还有理了?!”
“你他妈才不长眼呢,不下车还堵门不让别人下吗!踩你活该!”
紧接着又有人喊“别打了,快住手,再打报警了啊!”车厢慢慢恢复了平静,打架的两人还忿忿不平地低声咒骂着。
车门一开,苏达急忙挤下车,回头看着满满一车人,被塞得如此紧密,就像沙丁鱼罐头,难怪会因为踩脚打架骂人。苏达无奈摇摇头,朝公司快步走去。上班两个多月,苏达已经从震惊到习惯,基本适应了每天上下班高峰的挤车大战,就像当初在火车站看见马猴儿玩命上车的那一幕,如今自己每天也都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天交通不出意外的话,苏达都是最早到达公司的,今天也不例外。走进展示大厅,保洁阿姨正在拖地,看见苏达进来,停下手中的活儿,用保定的家乡话打招呼:“小苏啊,天天就数你来得最早。你们部门我已经打扫好了,你进去吧!”苏达冲保洁阿姨友好地挥挥手谢过,穿过大厅回到销售部。
苏达正低头在抽屉里找客户资料,忽然听到大厅里传来秦怡的说话声。
“阿姨,早啊!您辛苦了啊!”
“哎呦,小秦来得也够早的,那个小苏比你来得还要早呐……”
苏达坐直了身体正想寻着声音望过去,忽然见秦怡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笑。秦怡一个可爱的丸子头,一件大嘴猴的粉色T恤,一袭浅灰色长裙,脚上蹬着一双舒适的运动鞋,像极了刚毕业的大学生。
“哎我说,你这小同志每天来的好挺早嘛!吃早点了吗?”秦怡靠着门框问。
苏达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白白净净,娇小瘦弱,却不矫揉造作,淡淡的妆容,反正苏达自己也形容不明白秦怡带给他的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但苏达清楚一点,这个女生给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大方,爽朗。
苏达有点木讷地摇摇头,“没呢,我一会去门口随便买点吃,要不给你也带点?”
“你不用出去买了,我今儿早上早餐带得多,面包牛奶都有!”说着,秦怡走进来将手中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掏出了两块全麦黑面包和早餐奶,递给苏达一份。
苏达伸出手却犹豫了半秒,秦怡一乐,“挺大个子,一个早餐你还得算计一下是吗?!”
苏达不好意思的笑笑,结果面包牛奶,一口下去咬掉了一小半,秦怡旁边看着捂着嘴乐。
“那天听你们主管说,你们这批新来的员工要转正了。那先恭喜你了!”秦怡边喝奶边看着苏达。
“呃……谢谢!昨天下班前已经开会通知我们了。不管怎么说,我能转正也多亏了你给我打气,鼓励我……”苏达擦擦嘴边的面包屑回答道。
“咳!那叫什么帮忙啊,每个人都有从零开始的阶段,挺过去就好了。这不,你现在销售不也干得不错嘛!嗯,小苏同志,我看好你哦……”秦怡鬼马机灵的笑着,“行了,回头聊吧,我早上一大堆事儿呢。拜拜!”说完,秦怡转身出了销售部上了二楼。
苏达听见秦怡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里涌起无数念头:我要有这样一个女朋友该多好啊,大方,开朗又爽直,可她能看得上我吗?我没钱,还是外地人,再说,人家条件又不差,肯定有对象了……唉算了算了,越想越别扭,苏达使劲儿揉揉脸,让自己不要一大早就做梦。
上午的工作依旧很忙碌,展示厅里客户始终没断过,三三两两围着几款主推车型,边看边问,苏达和几个同事忙得几乎没时间喝水。等苏达和同事赶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其他部门都已经吃完散场,好在食堂大叔给销售部几个人留了饭。苏达打饭的时候问,“谁这么好啊,知道我们销售部吃饭晚,还专门嘱咐您给我们留饭。”食堂大叔一笑,“还能有谁,客服部的小秦呗!那小姑娘真懂事儿,知道心疼人!”苏达端着饭心头一热。
午饭后,苏达和几个男同事在维修部后面找个树荫抽烟,大家被午后阳光晒得昏昏欲睡,懒洋洋地抽着烟,说着话。苏达独自坐在一边的台阶上,毫无睡意,想着自己的心事。
苏达发觉自己喜欢上了秦怡,这感觉,一天比一天浓烈,自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每天早早来公司,就是趁没上班之前能够看着秦怡走过自己的门前上二楼。今天早上看见秦怡一身裙装,那感觉就像天使降临一般,无法言表的美。
月底就转正了,以后就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了,三险一金都给补齐,底薪也涨了七百块钱,而六月一日是自己的生日,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要是能与秦怡分享这一切该多好。可转念一想,要是我约她被拒绝了怎么办,那以后天天见面得多尴尬啊……苏达使劲儿抽着烟,心里反复纠结。
想了片刻,苏达一咬牙,捻灭了烟蒂,下定决定约!秦!怡!
苏达掏出手机,登陆上公司的qq工作群,找到了“客服部秦怡”的名字,给秦怡发了一条信息:
你好秦怡,我是客服部苏达。我想后天请你吃顿饭,理由是:1我在你的鼓励下做成了第一笔销售业务,请你理所应当。2六月一日是我24岁生日,也值得吃饭庆祝。我不知道那天你是否调休,如果同意的话请回复。
发完信息,苏达更加紧张,脑子里想像着秦怡看着这条信息时的反应:会不会觉得我太无聊?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自作多情,人家只是对你笑笑而已,其实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笑容,是我太敏感了吧……苏达越想越后悔,可是信息发出去就撤不回来了。
“唉!”苏达叹了口气,懊恼地捂住脸,心里不停地说,“太丢人了!太突兀了!”可过了十几分钟手机上居然没有任何回复。苏达更没底了,心想,秦怡肯定觉得我这人太轻佻,信息都懒得回了……
苏达这正忐忑不安,自我纠结中,却听见秦怡在身后说话。
“我说找了半天找不到你人,原来在这儿猫着呢!”
苏达一惊,马上回头看,秦怡一身工作套裙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抱胸,正看着自己笑。
苏达先是脸一红,然后狼狈地站起来,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里,傻站着不知怎么接秦怡的话。
秦怡倒一副理直气壮的派头儿,自信地说:“你说你这人,请人家吃饭还不当面邀请,还发什么qq留言?你还真够腼腆的!”秦怡的话引起了旁边几个男同事一阵起哄,“原来苏达要约秦怡啊!”“没看出来这小子啊!做地下工作的啊,这么隐蔽!”大家一阵大笑。
这下苏达更崩溃了,恨不能自己把自己踩扁了藏桌子底下,整个人被臊得脸红脖子粗。突然秦怡冲着那几个起哄的男同事笑骂道:“你们瞎起什么哄,我帮助过人家,所以请我吃饭是应该的。你们再逗人家,小苏姑娘可要哭了啊……”大家笑得更凶了,秦怡瞪了他们一眼,几个男同事笑着陆续散去,就剩下她和苏达。
苏达缓过了一些神,尴尬地看着秦怡说:“你别误会,我就是想亲自谢谢你,我在北京朋友不多,所以……”
秦怡飞快地抢过话头儿,“你真是比大闺女还腼腆,亏你销售还做那么好!”说着转身推门回去上班,门即将关上的一瞬,秦怡回头给苏达做了个鬼脸,丢下一句“我后天也调休!”,便快步离去。
苏达在原地怔了五秒,“我后天也调休”的意思是……天哪!她同意了!苏达一下子心花怒放,兴奋得差点蹦起来。
苏达平复了下无比激动的心情,刚才的尴尬和难堪此刻一扫而光,他整理了下衬衣,嘴角上扬四十五度,自信的走向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