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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风骤起。
残阳如血,映红了半边天,风声紧,吹舞着斜阳光晕,染红了奔流的云彩。一群候鸟飞过血色天空,发出凄凉的叫声,留下一道伤痕。
圣空徘徊在流花国和绪耀国大道之间,举目西望,又转而北盼,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一北一西,宛若天界和地狱一般,隔着那长长的官道,被阻隔的斑斑驳驳。
如果不是从绪耀国走向流花国,他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整个国家的极致奢华。
瞧瞧那绪耀国的城墙万里延绵,气势宏伟,道路宽阔,富丽堂皇,百姓丰衣足食,无病无灾,整个绪耀国国内辉煌奢靡,连树木之上都高挂锦缎丝绸。
他本以为这是世尊下凡入世为人后,用自己的无量功德度化了这两个国家的百姓,是因为受到了佛光普照,才有此旷世。
可是重新一瞧那流花国饱受疾苦,年年天灾人祸,整个国家就像被放在火炉之上炙烤的垂死之人,已经奄奄一息。
不该是这样的——
正所谓众生平等,世尊入世就是为了修得那功德圆满,化去那四十九劫,可是看看那满目的业障啊,岂是以度众生皆苦为己任的佛祖所为?
什么无病无灾,什么繁华昌盛,全部都是虚假的。
没有因,何谓果?
绪耀国和霏乾国之所以能够如此鼎盛不衰,常年之久无天灾,无人祸,全部都是因为罪孽和浮屠被刻意扭曲,投放到了南北两处的无辜百姓身上。
正所谓“假使百千劫,所造业不亡。”
业障深重,罪孽滔天。
绪耀国的魔性骤然间又消散了,隐隐可见远方的那道圣光一如往昔般圣洁,威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殊菩萨在过去七世劫中曾是佛的老师,同样经历过千世劫难,广发慈悲之心,为救度所有众生而不断轮回,不愿成佛。
他此刻将目光渐渐融合在这望不见两端的官道之上,夕阳在背后俯射,照耀在他的脸上,将他涂成了一尊金色的佛像,肃穆庄重。
世尊,但愿并非我所料一般——佛魔同体,必须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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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佛法无边,殊不知佛亦有三不能。
不能转定业,就是转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业障。
不能度无缘之人。
不能尽众生界。
佛无魔不成,没有魔就没有佛。
所以每一次佛转世于人间的时候,经历的劫难,经历的六欲,经历俗世尘心都是功德圆满的基盘。
诗有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很浪漫幽远,深刻感人。可在佛家看来不过是一场轮回之本罢了,是前世之业,造成后世之孽。
在陆华容这一世之前,佛陀曾入世成为一个猎人,有一次偶见到一个出家人和一名女子独处山洞之中,于是就造谣说那个出家人和那名女子有这个那个的关系。
就因为这个诽谤的因,造成了后来的业障。等轮到陆华容这一世,就不可避免逃不开这一孽
佛入世千百次,数亿年中数不清的轮回,也终究逃不开这一“业”一“孽”。
究其原因除了魔的影响之外,还因为两样佛界之物同时随佛陀入世幻化成人形造成的。
一个是菩提树,当年月盖王子成佛之时就坐于那菩提树之下。
当时他不受魔心诱惑,抛开了人世间色相种种,性空一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可是万万料想不到的是,月盖成佛前将所有人世间最丑恶的东西统统抛开,那些罪恶就被那菩提树所吸收,这也是佛一直摆脱不了魔的原因。
所谓的抛开和虚无,所谓的生死涅槃,犹如昨梦。
其实依旧逃不开天地轮回,来无无所来,去无无所去,世间一切自有来去的规律,佛亦无能为力。
另一个是克魔刀,佛界第一神器,可以灭一切妖魔,毁魔物修行道行,断其欲念,毁其魔性,是最最可怕的妖魔克星。于是乎,魔界一直想尽办法想要毁掉,去之后快。
就是因为这两样佛界神物,加上魔王优旬世世的引诱,佛陀历经千世劫难,终究没有办法避免业障滋生,终究有一天犯杀戒,有七情六欲,继续有业障,继续轮回,继续渡那尘世四十九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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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经》里头讲述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之一的老师是个妓女,婆须蜜多。
她的愿望很奇怪:若有人看我一眼升起喜爱的心,就让他的阿罗汉果;
若有人亲吻我一下,就让他的菩萨境地;若有人跟我拥抱,就让他入清凉地;
若有人跟我快要做爱时候,突然那一刹一切的欲望变成清凉,彻底地超越了,永断轮回,这也是修法,所以菩萨持中道,才是大乘佛法的精髓。
陆华容心里头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和能去做确是两码子事情。
她窝在元帅府里头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里面无论是绪光青来闹,还是云龙息来吵,她谁也不见。
先前这番变故下来,她的护体佛光已经被散去了三四成,虽然最后优旬因她暗中留了一手被击败受冥定之困,暂时无法再有机会脱身而出。
算起来她和优旬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可是——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她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
舍生杀魔?
还是佛魔并存?
舍生杀魔固然精神可嘉,可是这么一来,这一世为人欠下多少业障,又有多少未尽之事不成,轮回之后,怕是魔性更增,佛性锐减。
佛魔并存虽然方法危险,如果没有成功,反而会被魔性吞噬。可是如果用法得当,说不定这世功德圆满,化去业障。
此刻陆华容轻扣着手指,坐于窗下那紫檀描金梳妆台前,一头漆黑如飞瀑的长发,白衣胜雪,轻纱逶迤,无半丝烟火气息。
元帅府中老管家,站在她身后,恭敬等待她的吩咐。
“今日人又来了?”陆华容扫了一眼院外青红泛紫的葡萄,颗颗饱满动人,煞是惹人食欲大增,蠢蠢欲动。
管家下意识张望了眼外头院落葡萄架下两人,一个站,一个坐,两个皇帝,都不好惹。
叹了一口气,陆华容心中的天平还是偏向了佛魔并存这一面。
也许佛也会赌一把的吧——但愿她这个决定不会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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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经》第四卷有道:“汝爱我心,我怜汝色。”讲男女之间,你爱我的心,我怜你的色,所以自古英雄爱美人。
****最根本的原因在哪儿呢?“当知轮回,爱为根本。”
“让绪光青走。把云龙息叫进来。”简简单单一句,陆华容顺手抓起了梳妆台上的木梳,轻柔的在她乌黑长发之间滑动。
管家缩了缩身子,有些为难的劝了一句:“可是元帅,皇上这几日看起来神色不佳。”
“照我的话去说就是了。还有,吩咐下人,全部都待在房内,谁也不准出来。院落和内室外头让重兵把守着,谁也不准靠近。”
绪光青和云龙息一瞧见管家出了内室,皆是精神一振。
绪光青面色不善,连着三天被陆华容吃了闭门羹,他的火气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他很想问明白——到底那天她和云龙息是怎么了?
问云龙息,问不出结果。
那个傻子除了会满脸通红之外,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
第一天无功而返。
第二天无功而返。
他就不相信第三天陆华容还能把他拒之门外。
果不其然,管家一出来,见着两人就是一跪,恭恭敬敬道:“元帅有请。”
绪光青面露喜色,动作比云龙息快,刚抬了脚想朝前跨,却是不料,管家后头跟了一句:“皇上请留步。元帅请您回。”
绪光青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扫了旁头一脸憨笑开心的云龙息,手一伸,指了云龙息鼻子不满问道:“元帅说请皇上回,又没说是哪个皇上。朕是皇上,他也是啊——你怎么就知道陆华容是让朕回啊。”
管家为难的朝着内室下意识看了看,只好硬着头皮道:“元帅是这么吩咐小的。元帅说叫绪光青走,云龙息留下。”
直呼皇上的名讳,莫说掉脑袋,就是灭了九族十族也不奇怪。
于是乎,管家一说完,自个儿就吓的跪在地上直哆嗦,生怕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就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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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为什么朕要走?
绪光青心里头哪里会理会这些称呼上的琐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甘愿!
凭什么那傻子就这么受她的好,受她的喜欢?
他虽然不中用,可是人不傻啊。绝对要比云龙息那木头懂得讨陆华容欢心。
“真不愿意走?”
陆华容的声音深沉而柔和,响起于内室门口的一侧,隐隐传入院落。
拼命点头,绪光青跨前一步道:“陆华容,朕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
沉默,内室门口处站立的陆华容没有做声,双眉紧锁之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也许绪光青镀上了佛性之后,就不那么容易吸取魔性了吧——
容不得陆华容细想,云龙息率先拽着绪光青的手,朝着里头走去:“仲父,仲父。咱们三个一起玩嘛。以前咱们还有浮梦姐姐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玩游戏的吗?仲父,你就别撇下光青嘛。”
嗤笑一声,绪光青一甩手,挣脱了云龙息的拉扯,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不语。
“游戏?”喃喃自语了一句,陆华容轻笑了一声,转而大笑起来,对着外头两人朗笑道:“好一场游戏。也许我的选择不会对,也许将来犯下更多的业障,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么游戏一场了。你们两个进来吧。管家——按我之前的吩咐做。”
陆华容如此放声一笑,倒是让两人微微一愣,互看了一眼,皆是不明。干脆一前一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门缓缓关上,光线顿时昏暗了起来,绪光清走前,他目光搜索着陆华容的身影,待目光凝聚到床边时,顿时觉得此景犹如光影交织的幻梦,旖旎深情,再也无法动弹。
云龙息跟在后头,绪光青猛地一顿,他几乎撞上了他的后背。才这么一侧脸去,就看到陆华容坐在床边,眉目如画,秋水盈盈。
一袭雪白纱衣仿佛百合盛放,青丝千丈如黑墨,仙子般出尘离俗。?
然而,愈是如此,愈是衬托出她的风情万种。
丰盈素体如云出岫,柔润绵软。
裙摆被她刻意撩起至腰间,一双修长玉腿欺花赛雪,玉足上软底绣鞋银光流闪。
如此销魂蚀骨的光景,令所有世间男子甘心死在她的温柔乡里,沦为牡丹花下之鬼。
这真的是陆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