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民国历史大事记
17214900000001

第1章 武昌首义

武昌首义一呼百应,最终导致清王朝的覆亡,结束数千年的帝制,是中国走向共和的发端。其政治意义后世学者已经嚼烂了,本人没有政治洞察力,也不会评论,就不必再赘述了。主要想就事件本身和有兴趣的朋友们探讨一下。人们一般觉得这次起义和以往历次反清起义相比非常顺利,或者是经过革命党人十几年的不懈努力,水到渠成了。起义军一夜之间便占领武昌,然后不足两日三镇光复。其他各省纷纷响应,数月之后清帝退位,民国肇建。然而你如果研究一下其中的一些细节,就会发现其实整个过程一波三折,好几次成败悬于一线,而且随着事态发展许多偶然因素甚至决定了历史的走向,人物的命运也可能大不相同。

革命党人原定宣统三年八月十五举事,后来推迟了。原因之一就是领导者资望不足导致信心不足。

湖北党人主要领袖为文学社的蒋翊武,刘复基以及共进会的孙武,刘公等人。他们的革命热情很高,也很忠贞坚定,能力也并不低。只是同孙中山,黄兴等职业革命家先比显得名气不大,号召力不强。孙武初到武汉一度诈称孙文之弟,可见一斑。起义之前大家已经推举蒋翊武为总指挥,孙武为参谋总长,刘公为总理,但他们还是派居正谭人凤到上海请黄兴、宋教仁等来汉领导起义,但黄、宋诸人一时尚不能赶到。故此不能不说信心不足。

还有一个原因是组织不严密。起义还没开始,全武汉都知道革命党人要在八月十五“杀鞑子”。起义的主体是新军中的士兵和一些下级军官。自清廷取消科举制度,许多下层知识分子包括穷秀才都入营当兵,这一现象湖北尤甚。没办法,要吃饭啊。这些人大多对朝廷不满,对革命思想接受较快。所以湖北新军中的革命党人之多让湖广总督瑞澂都吃惊不已。第八镇统制张彪也承认有三分之一多。正因为如此,清廷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激起兵变。不轻动并不意味着不动,其策略是外松内紧。尤其是发生了南湖炮队事件之后,清廷更加紧张。

南湖炮队事件很有意思,虽然略显幼稚,但显示出党人的热情与无畏。炮标第三营士兵梅青福、江锡玖请假离营,同棚兄弟为他们治酒饯行,正当猜拳行令、兴高采烈之际,排长刘步云斥责他们不该酗酒,要加以惩处,引起士兵公愤,对排长进行反抗。霍殿臣、赵楚屏等一时兴起,竟拥入军火库内,拖出大炮,填入实弹,准备暴动。由于附和的人不多,霍、赵等数人见状逃走。张彪得报,令马标统带喻化龙派队弹压,并追捕逃走的发难士兵。结果马标士兵内的党人故意将他们放跑,毫不掩饰。逃走的士兵更绝,竟然向邮局投递信件,扬言张彪胆敢追究,第八镇全镇士兵将立即暴动。

张彪震惊不已,乃饬令:“将各营所存枪炮机纽拆卸,连同各种弹子一并缴送军械总局敬慎库收藏。所有标统以下、排长以上各军官,每日一律驻营歇宿,不准擅离,由张提不时亲往巡查,吹奏紧急集合号令点名,官长有不在营者撤差,咨部及各省永停差委;目兵有不在营者,责革职严办,并罚其该管长官。”一时军纪至为严肃,而谣言亦因之蜂起。

同时瑞澂也召开了文官知县以上、武官队官以上的紧急会议。在军事参议官铁忠主持之下,会议决定:军队提前过中秋节,节日不放假,所有子弹一律收缴存库;楚望台军械库,加派官长监视。会上有人建议把防守军械库的工程营调开,但新军混成协协统黎元洪认为此举会更加引起士兵的反感,可能激起事变。这样,铁忠等未敢把工程营从楚望台军械库调开。(我想事后他一定把肠子都悔青了)。紧急会议后,省城武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士兵在城门盘查出入行人,街上加派双岗,晚上巡逻增多,警察到旅栈检查客人,机关职员非必要不准请假。

革命党方面也是倍感压力,毕竟革命是弄不好要掉脑袋的事情,不得不慎之又慎。南湖炮队事件发生时,有人主张借机发难,但多数人觉得准备不足,好在清廷并未深究,此事就算不了了之了。不过为安全起见,共进会总机关也是湖北革命党人的政治筹备处,迁到汉口俄租界宝善里十四号。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终于第一件偶然事件发生了。10月9日下午孙武在宝善里十四号制作炸弹,刘公的弟弟刘同吸烟不慎,引起爆炸。孙武当场受伤,两位同志立即扶他到法租界同仁医院就医。浓烟一起,四邻大呼救火,而最先出现的是俄国巡捕。其实租界的侦探在他们搬来不久便觉察出这些剪了辫子的中国人形迹可疑,窥伺已久。爆炸声一响,正好名正言顺的进去搜查。幸好孙武、刘公等走得快,但刘同和刘公的妻子被捕。同时在房间里发现了大量符号、印信、旗帜、弹药等,最让人吃惊的是武汉三镇全体革命党人名册落入巡捕之手。

孙武知道这件事情后果的严重性,恰好同志邓玉麟到医院看望他,立即命邓火速过江通知武昌小朝街起义总指挥部的蒋翊武等人,清廷若按照名册搜捕,革命党人将被一网打尽。马上起义!死中求活!

邓玉麟乃立即乘船奔往武昌小朝街八十五号起义总指挥部。

总指挥蒋翊武湖南人,为反清革命煞费苦心,数年前就参加湖北新军,暗中宣传革命,发展革命团体。兢兢业业,不畏艰辛。至发难前夕,其领导的文学社社员达两千余人,占武昌驻军三分之一强,成为起义的中坚力量,故被推为总指挥。10月9日,他刚刚由驻地岳州赶回来,商议起义推迟的事情。邓玉麟满头大汗的赶到,报告宝善里失事的情况,并转述了孙武的意见。于是大家一致决定破釜沉舟,今夜起事。刘复基起草起义通知:

(一)十八日夜十二点钟城内外同时起事,以城外炮声为号;

(二)起义部队左臂系白布为标志;

(三)炮队攻中和门,据楚望台及蛇山而击督署及藩署;

(四)工程营夺弹药库;

(五)第三十标专攻该标第一营之旗人;

(六)第二十九标以一营助攻第三十标第一营旗人,以二营助攻督署及捕捉伪督;

(七)第四十一标及第三十一标留省各部,分攻藩署及官钱局。

通知拟定后,蒋翊武令人抄写若干份,派同志分头向各标营代表及机关传递。

当时湖北新军主要驻防情况为:

陆军第八镇司令部武昌城内大都司巷

步兵第十五协司令部武昌城内中和门右旗

步兵第二十九标第一、二营驻右旗,第三营驻钟祥县

步兵第三十标全标驻右旗

步兵第十六协司令部原驻大东门内左旗,辛亥七月随端方入川

步兵第三十一标全标入川,只余少许留守人员

步兵第三十二标第一营守中和门外南湖二、三营入川

骑兵第八标驻中和门外南湖

炮兵第八标同上

工程第八营武昌城山前分水岭

辎重第八营驻平湖门外

陆军第二十一混成协司令部驻大东门内左旗

步兵第四十一标第一营驻沙市第二、三营驻大东门内左旗

步兵第四十二标第一营驻汉阳兵工厂第二营驻汉口第三营驻京汉路黄河以南至汉口大智门

炮兵第十一营驻武胜门外塘角原恺字营旧址

骑兵第十一营驻中和门外南湖

工程队驻武胜门外塘角恺字营旧址

辎重队同上

宪兵第八营第一队驻中和门楚望台

教练队第一营驻督署

陆军测绘学堂驻十五协后身

陆军第三中学驻中和门外南湖

传递通知的诸同志走后,蒋翊武、刘复基、彭楚藩等人留守总指挥部静待南湖炮队的炮声。可是直到深夜,仍无丝毫动静。正疑惑间,门外人声嘈杂,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大家知道坏事了,忙开后门,但已经被清兵四面包围,遂一一就缚。蒋翊武情急大呼:“我是看热闹的!”清兵见他貌似乡农,不以为意。蒋翊武乘机逃走。

原来清廷捉到刘同等人后,稍一用刑,刘同便全部招供出革命党人的几处机关。张彪随即亲自带人连夜将各处革命机关一一捣毁,并抓获革命党四十余人。其中杨洪胜、刘复基、彭楚藩三人于凌晨被押至督署东辕门斩首。三烈士从容就义,高呼革命而死。

南湖炮队的炮声为什么没有响呢?全武昌的革命党人在激动与不安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邓玉麟是负责向炮队传达起义命令的。他挎着一篮炸弹和子弹准备出中和门,在城门口发现守卫士兵严格地检查过往行人。他徘徊良久,无计可施,只好把篮子丢到水沟里,才侥幸混出城。到了炮标营门看到的也是戒备森严,好不容易乘隙逾墙而入,而此时已经是午夜子时了。找到炮队的党人代表,传达举事通知。大家面有难色,首先时间已经不允许,其次炮兵没有步兵的保护,一旦受到攻击只有束手待毙。商量来商量去,只好先坐等城内的消息。就这样城里的等城外的,城外的等城里的,一夜平静的过去了。

瑞澂可不能等。次日清晨,瑞澂召张彪、黎元洪,命令立即按名册继续大搜捕,不使一人漏网。黎元洪也见名册上革命党人数过多,恐酿巨变,请求瑞澂,暂缓处理,庶可消祸于无形。瑞澄怀疑黎元洪私通党人,严词申斥,黎不敢辩,喏喏而退。张彪率警宪到各革命机关、兵营、旅栈、学社和交通要道搜捕党人。上午,又有30标排长张廷辅等一批革命党人被捕。正午,瑞澄又召集军管、巡防、水师及各机关长官参加军事会议,谓革命党谋反叛逆,反对我朝,非搜杀尽净,不无后患。特责成部署严为防备,尽力搜捕,以绝其根株为要。又派人往各营宣布彭、刘、杨三人被处决,晓谕党人“自首”。并召集新军各级官长举行临时会议,采取紧急措施,防止士兵暴动。下午继续大搜捕,紧闭城门,断绝交通,各营士兵不许出营房一步,官长领弹携枪守在各排出口,武装巡查各棚,甚至士兵大小便均令以痰盂盛之,不许外出,气氛极为恐怖。眼看这次起义又濒临失败了。

还好,第二个偶然事件发生了。工程第八营后队正目熊秉坤在孙武受伤,蒋翊武、刘公不知下落,革命党人群龙无首的严峻时刻,率先发难,打响了武昌首义的第一枪。

熊秉坤,原名祥元,又名炎炳,字载乾。江夏修元乡熊家湾人,后迁石嘴袁家河楠木庙村。早年因父亲早死,家道中落,读书不成,乃入商店当学徒;曾在武昌平湖门一带码头做搬运工。后入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当兵,升正目;光绪三十四年加入革命团体日知会。宣统三年春,加入共进会,继雷振声之后担任共进会工程第八营营代表。至起义前夕,在营中发展会员二百余人,任工程营革命军大队长。

10月10晚,清方戒备森严。工程营督队官阮荣发向各队官长下达如下命令:一、各队官挑选亲信目兵二十名,发给实弹,守卫兵棚入口。二、各目兵在各棚睡觉,不得出入。三、各目兵有要大小便者,须先报告排长,照准后即徒手出入。四、各目兵不得擅动武器。五、各目兵不得高声说话。六、遇有要事紧急集合,须遵从官长命令。

熊秉坤接到起义命令后立即通知士兵中党人,该晚等候南湖炮响,立即行动。然而直到晚九时半熄灯就寝,又苦等一夜,也没等到炮声,大家都倍感惶惑。天明又听说彭、刘、杨被害,革命士兵莫不悲愤填膺。熊秉坤秘密约集同志,异常冷静的分析了当前的处境。认为决不能坐以待毙,只要工程营率先发难,占领军械库,其他各营必然会起来响应。于是决定当日下午三时晚操之际发动,作孤注一掷,又与第二十九标和第三十标同志取得联系。但午后营中长官宣布晚操停止。这样“三时之约”无法实现。三十标党人谢涌泉与熊秉坤“另约晚间点头道名后,二道名前,即七点钟时发难,其余仍如前约,并请转知第二十九标。时间确定之后,熊秉坤又辗转弄到数盒子弹,分发给各位同志。在营房内,熊秉坤还同许多尚未加入革命党的士兵打招呼。有人问熊秉坤届时如何行动,熊说:“照我们一样作行军装束,听从指挥即可。”

工程第八营后队驻营房楼上,一棚至九棚寝室(一至三棚为第一排,四至六棚为第二排,七至九棚为第三排),三棚、四棚之间为司书室、一排长室、队官室,队官室侧即楼梯口。熊秉坤为三棚正目,金兆龙为五棚正目。程正瀛与金兆龙同棚,蒋楚杰在第七棚。发动时间既定,金兆龙整装实弹以待。二排长陶启胜带护兵二人查铺至该棚,见金兆龙荷枪实弹,大惊,上前欲夺金兆龙枪,并大叫:“你要造反?”金兆龙喝道:“老子就是要造反!”二人扭打到一起。金兆龙疾呼:“众同志再不动手更待何时!”程定国(即正瀛)举枪射击,陶启胜负伤逃走。于是人声沸腾,枪弹如雨,一、三排亦继起。正当一、二、三排士兵蜂拥下楼之际,工八营代理管带阮荣发、右队官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各持手枪,前往弹压,楼上乱枪齐发,几个军官当场毙命。于是全营振动。二排士兵暴动时,熊秉坤正在棚内携取枪械。他听见枪声四起,人声鼎沸,立即下楼吹哨笛集合队伍。金兆龙、郑汉章、蒋楚杰等分头召集兵众,约有四、五十人由熊秉坤率领出营门向右拐,过右旗营房西营门时,熊秉坤又放了三枪,然后率众跑步奔向楚望台。

至于首义的第一枪到底是谁开的,后来争论不休。按说开枪之人应该是程正瀛,但发难的组织者是熊秉坤。孙中山曾经盛赞:“这就是武昌首义放第一枪的熊秉坤同志啊!”“熊一枪”之说由此而起。我是比较支持这一观点的。

自从传说党人中秋节起事后,湖广总督瑞澂等便格外重视楚望台军械库的防卫,特派纪堪颐、李克果、成炳荣等军官驻库监守。10月10日夜,守卫楚望台工八营左队党人,听到工八营营房枪响,知道已经发难,立即占领军械库,监视人员纪堪颐、李克果、张策平见大势已去,乘乱逃走。马荣、罗炳顺等革命士兵立即汇合在一起,排长邝名功集合得百余人,周定沅、汪长林亦率领数十人先后赶至,郑汉章、徐干诚复回营集合余众。总计工程八营参加发难的共约四百人,是占领楚望台军械库的主力。

熊秉坤以本营革命代表身份,集合讲话,下达如下命令:

一、本军应冠以“革命军”三字,称“湖北革命军”,其兵种队号,暂袭用旧制。

二、本军今夜作战,应以破坏湖北行政机关,完成武昌独立为原则。

三、本军作战以清督署为最大目标。敌方张彪、铁忠、李襄麟等,在大小都司巷、恤孤巷、吴家巷、望山门正街、水陆街、豹头堤等处布防。

四、敌人兵力为教练队二营、辎重第八营、机关枪一连、水机关枪四挺、第八镇警卫一连、宪兵一连、消防救火队一百名,约共一千五百名左右。

五、本军以楚望台、蛇山为炮兵阵地,自阅马场、大朝街向南至保安门正街,为步兵防守线。暂以楚望台为本军大本营驻地。

六、金兆龙带后队第二排及右队第一、二排出中和门,经十字街往南湖威胁炮队第八标响应,并掩护进城。

七、林振邦带左队第三排占领千家街,向第十五协铁佛寺、伏龙寺方面警戒。

八、徐少斌带领前队第三排占领楚望台、中和门高地,向津水闸方面布防。

九、其余部队均作总预备队,在本军械所待命。

十、今夜口号为:“同心协力”。

熊秉坤发命令时,在场士兵有的开小会,有的自由行动。因为参加发难的非党同志远较党人为多,他们只知道服从官长,对于熊秉坤这个正目棚头的命令不太服从。本来嘛,他不过是个小班长,就算有极高的威望,其自身的指挥能力也是欠缺的。蔡济民、旷名功虽说是军官,充其量只是个排长而已。眼看秩序渐渐混乱,熊、蔡诸人担心此时清军发动反击,在这种情形之下必然导致溃乱。

正当此紧急之际,汪长林把左队队官吴兆麟找来了。也算是第三件偶然的事情。

吴兆麟参加过日知会,丙午之狱即萍浏醴起义失败后与革命组织失去联系。吴为湖北参谋学校毕业生,其军事学识,为本营士兵所深知。工八营起事时,吴兆麟正在楚望台值勤,见熊秉坤率队抵达楚望台,左队已由马荣等发动,占领军械库,清督练公所派的监守人员大都逃走,吴不明究竟,避入库房附近。后来汪长林等巡哨至此,见黑暗中有人影,举枪大喝“谁?是人是鬼?”吴赶紧回答:“是我。”汪长林听出来吴的声音,又问:“为什么躲躲藏藏?”吴回答:“怕遭伤害。”汪长林这才释然。于是吴兆麟即由汪长林等陪同来到义军集中地。士兵们喜形于色,熊秉坤为加强指挥,经过会商,举吴兆麟为革命军临时总指挥,熊退居副职。吴受任后,对士兵讲话,特别强调了服从命令的重要意义。当夜十时半下达进攻命令:

一、前队排长伍正林带前队第一、二两排,经津水闸向保安门正街搜索前进,攻督署前。

二、右队排长邝名功带右队第一、二两排,经紫阳桥向王府口搜索前进,攻督署后。

三、马荣带兵一排,向宪兵队东南端进攻,黄楚楠带兵一排,向宪兵队西南端进攻,互取联络,即时将宪兵队扑灭之。

四、周占奎率兵两排,固守楚望台北端阵地。

五、徐少斌、郑廷钧、汪长林、杨金龙带兵两排,由徐少斌指挥,先夺取中和门,策应金兆龙迎接炮队。

六、张伟、任正亮、饶春堂等带兵一小队,由张伟(靖川)指挥,出中和门掩护炮队进城。

七、陈有辉带兵一班,往通湘门附近侦察;唐荣斌带兵一班往中和门附近侦察。

八、楚望台附近交通,着罗炳顺、程定国、杨云开、刘定基、孙元胜等,分途彻底破坏。

九、其余为总预备队,由副指挥熊秉坤率领,在楚望台北端待命。

十、今夜口号改为:“兴汉”。

临时总指挥吴兆麟发于楚望台军械库,八月十九日(农历)午后十时半。

工八营起义者占领楚望台后,派人催促各标营响应,以便总攻督署。

在熊秉坤等发难的同时,城外第二十一混成协所属炮队第十一营,及工程、辎重两队也自发地行动起来。革命成功后还因为谁率先打响的第一枪与工程八营争执不已。

其部队驻扎在武胜门外塘角旧恺字营。当革命风声紧急时,各队子弹,均被勒令缴存。邓玉麟于八月十八日通知起事时,胭脂巷机关主持人胡祖舜即转告二十一混成协辎重队总代表****升作准备。王允中入城领取应用武器、旗帜未回。10月10日清晨又得到胡祖舜通知,务必照原计划放火发难。****升当即约同志蔡鹏来、黄世杰,商决晚十时由辎重队先发,炮队、工程队响应。晚六时许,各队官集合炮营开会,辎重队中党人以为机不可失,不如提前发动,当即由罗全玉打了一发信号弹,全队同志立刻蜂拥集合,冲入军装房抢得子弹一箱分发备用。****升、黄世杰率队威胁炮营响应,蔡鹏来在炮营马棚中用马草放火。炮营管带张正基知道难以抗拒,遂带一部分人走避青山。同志逯华清、赵鸿声等集合多人随****升、余凤斋领导的辎重队前进,经彭杨公祠,遇警察抵抗,当场将其击溃。队伍来到武胜门,见城门紧闭;再向大东门,门亦紧闭;到通湘门发现城门大开,又担心有埋伏(因三十标旗人甚多,距门亦近),仍不敢入。到相国寺时突然听到城内枪声大作;至长虹桥,又听到八标炮队炮响数声。不久,炮队的人马开到,两军会合,欢声雷动。大家一起由中和门(今起义门)入城到楚望台,补充弹药后,辎重营并入工程八营,编为援队,参加进攻督署的战斗。

晚七时以后,工程队听到辎重队枪声,又见火起,遂由黄世杰将一排一棚营房点燃,率本队同志程英烈、刘邦宪、李智、贾道明、王师、方镇藩、严少林、王干城、袁任忠等六十余人与辎重队会合,经过炮兵第十一营操场,有些炮兵在窗户内放枪,工程队士兵也不还击,径向目的地前进。时各城门紧闭,仅通湘门可入,于是分途前往。黄世杰行至武胜门时,第四十一标队官胡廷佐要黄世杰等接任防务,工程队驻武胜门并占领凤凰山炮台。自己率部转攻藩署。炮队代表蔡鹏来率一部分士兵晚九时始出营,原拟一由汉阳门进守黄鹤楼,一由大东门进守楚望台,因城门紧闭不得入,只好又回驻地。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携炮四尊进武胜门,协守黄鹤楼。

不难看出,如果按照发难的时间来说,的确是二十一协辎重队率先举义的。但是他们因为无法进城,只在城外打转转,耽误了时间,没能起到首义的重要作用。所以一说起首义的第一枪是由工程八营打的,他们很不服气。

至当夜十点多钟,二十九标、三十标,三十一标留守部队,成功响应。冲破重重阻力汇集楚望台。随后四十一标,南湖三十二标,南湖炮队,南湖马队,陆军测绘学堂,陆军第三中学,陆军小学,纷纷响应,向楚望台进发,并沿途消灭抵抗的清军。

值得一说的是南湖炮队的响应,至关重要。

炮八标与工程营一样,成立较早,士兵多是鄂北、豫南农民,纯朴勇悍,一经服膺革命,生死以之。又因排长、队官以至管带(姜明经)多同情革命,故能保持建制参加起义。共进会成员邓玉麟曾充本标士兵,担负联络工作。该标革命总代表为徐万年,代表有孟发承、王鹤年、艾良臣、蔡汉卿、陈天寅等。9日军事指挥部决定夜半起事,拟以炮八标炮声为号,后因邓玉麟到达较晚,未能如约举行。邓在炮八标待至天明,便同徐万年入城,得知城内有变。邓于是渡江到汉口共和里十一号,向孙武报告误事原因,在孙武处,邓玉麟遇到李作栋,邓向他要来旗帜,缠于腰间。十九日下午邓玉麟偕李作栋雇小舟从一码头经鹦鹉洲渡

江,在白沙洲登岸,赶至炮八标,就马棚中与同志商定:塘角火起,一致出动。邓玉麟与李作栋在马棚中坐待,至晚八时,听到城内枪声大作,并火光冲天,知道城内举事了。不久炮队围墙外响了两枪,炮队同志闻声而起。第三营左队孟华臣、梅青福推出山炮一尊至小操场燃放,表示响应;第二营中队徐万年、王鹤年、蔡汉卿等也拖炮两尊。王鹤年等还撬开火药库,夺取炮弹,一二官长欲加阻止,已不可能。所有共进会、文学社同志都涌到操场站队集合,革命同志又连发三炮,意存观望者此时也一同参加起义行列。炮八标进发时,与金兆龙等相遇,攻入中和门。炮队进城后,在城墙上置炮六尊,对准督署猛烈射击。余炮布置楚望台高地,并攻击第十五协及四十一标,以促其响应。邓玉麟还与吴兆麟在蛇山上布置数门大炮并力向督署轰击,以援助步队由长街进攻之军。炮八标统带龚光明在北方观操未回,管带卓占标、杨起凤逃走,管带姜明经和队官张文鼎、蔡德懋、尚安邦、柳柏顺等随军反正。炮八标全标起义,并及时列阵蛇山,炮击督署、藩署,对光复武昌发挥了重大作用。

至十一时,楚望台已聚集近三千人马,于是吴兆麟、熊秉坤乃率队进攻督署。湖广总督瑞澂在武昌的心腹部队,有教练队一营、机关枪一队、消防队一队。自闻新军不稳,又调巡防军三营及骑兵一队入城;加上辎重营和宪兵营、第三十标旗兵营、第八镇司令部卫兵和警察等,合计不少于五千人。曾任标统的李襄麟、白寿铭分任指挥,两路防守督署。长街为左路防线,前线在王府口以至南楼;保安门正街为右路防线,前线在保安门,其间大街小巷,道布伏兵。起义军由于兵力不足,第一次进攻失败。在此紧急关头,驻扎南湖的炮八标入城,在中和门、蛇山建立炮位,吴兆麟立即令其向督署开炮,同时命周定源、黄楚楠、杨金龙等各带士兵三、五人不等,一由王府口至小都司巷,一由水陆街进大金龙巷,一由保安门正街至望山门正街,分路前往放火。半小时后,督署附近烈焰照空,炮标乘势猛击。民军王世龙携煤油、木柴,爬上钟鼓楼亭放火,照亮督署前旗杆,民军炮队得以瞄准射击,轰坍督署房屋多处。民军纪鸿钧提煤油一桶,入督署厅旁点火,火势燃及大堂,清军溃逃。开始,瑞澂还在组织抵抗,等到督署签押房中弹,他令张彪、李襄麟等坚守,自己却携带家小,以及督署总参议铁忠、宪兵营管带果兴阿,从后围墙凿开一洞,在一排卫兵簇拥下,出文昌门登上停泊江边的楚豫兵舰。

瑞澂逃走之际,革命军各标营次第会师,踊跃请战。吴兆麟再次发布命令,分三路进攻督署。这时已是10月11日凌晨二时半了。

第一路由邝杰率领,由紫阳桥向王府口搜索前进,第二十九标蔡济民所部附入该路。进至紫阳桥以西,受到清军阻击,退回工程营待命。后蔡济民部绕道王府口以北,因邝杰未到,进至长街善后局附近即行停止。第三路由熊秉坤率领,由津水闸向保安门正街搜索前进,第三十标马明熙、吴醒汉各一部及二十九标张鹏程一部附入该路。在津水闸为敌所阻,吴醒汉部伤亡数人,张鹏程抵保安门附近,亦不支而退。第二路由马荣率领,向水陆街搜索前进,为一、三两路的策应部队。临近拂晓,革命军虽两路退却,而气不稍馁,加之炮队已占领蛇山阵地,塘角入城之军已扫清山后退路,第四十一标布防大东门阅马场一线,声势为之一振。

第二次进攻开始,并议定放火助攻;兼为炮队提供目标。第一路指挥邝杰改为黄楚楠,第二十九标姚金埔、张鹏程部并入此路。第四十一标胡廷佐部则出三佛阁,进占官钱局、善后局、电报局;阙龙与王世龙、胡培才等,则径向督署方面跃进;邓飞鹏、柳涤凡、任得胜

等率部沿途警戒。第二路仍由马荣率领,第二十九标高尚志部、第三十一标吴醒汉部,随同前进。第三路熊秉坤率部担任正面进攻,徐兆宾等率支队向崔家院、恤孤巷搜索敌军,向保安门正街前进;炮队陈国桢以山炮二尊架设保安门城墙,由曹飞龙率兵掩护;伍正林一部沿保安门城墙侧击。第二十九标胡效骞、杜武库、杨选青、夏一鸣等部、第三十标马明熙、徐达明、彭纪麟、徐绍孺等部皆属第三路。故第二次进攻时,第三路兵力最为雄厚。伍正林部在恤孤巷遇伏敌袭击,未能达到保安门正街,放列保安门城墙之山炮,竟为敌有,战事进展不利。这时,张彪亲自督队反击,并在城墙上出示布告:

本统制带兵不严,致尔等叛变,汝等均有身家,父母妻子倚闾在望,汝等宜早反省,归队回营,决不咎既往;若仍冥顽不灵,则水陆大兵一到,定即诛灭九族,玉石俱焚,莫谓本统制言之不预也。

革命军方面,伍正林因进攻受挫,几欲自刎以殉,为左右所救。众乃共组敢死队,向保安门冲击。熊秉坤、马荣、伍正林、杜武库、杨选青、徐兆宾、彭纪麟、胡效骞、马明熙、徐绍孺、陈振武、饶春棠、凌振邦、陈连魁、杨正全、张得发、孙松轩、赵道兴、宋厚德、纪鸿钧、张斗熙、李自新等为队员,一直冲上城墙,与城下革命军相呼应。

第一路在紫阳桥与清军交战甚猛。后清军因无炮兵为助,又见王府口以北有革命军,乃撤去紫阳桥防线,退至王府口西端。张鹏程冒险冲至西端纵火,居民协助之,且有喜色,民心向背,于此可见。大都司巷之北,清军有机关枪排列,当革命军跃进时,机关枪多成哑巴,张彪闻讯更加慌乱。有一挺打得响的,被工程营同志蛇伏前进夺得,倒转枪口回击,清军死十余人。大都司巷清军不支,向东辕门撤退。督署附近的清军辎重八营亦不敢恋战,悄悄退往汉阳。张彪虽奉命死守,但军心已去,势难久持,他一面下令所属继续抵抗,一面自己率领卫士渡江退走汉口刘家庙。

第一路的一个支队,在蔡济民指挥下,冲进水陆街,在“乾记衣庄”放火。放火前,革命军高呼居民“宜速避”,并说所受损失“事成如数赔偿”。店主说:“何须赔,煤油在此,请君等动手。”

士兵们于是大放起火来,火势冲天,照耀督署前门高杆。蛇山炮队,连声命中。蔡济民部与第一路军主力会师后,再次向督署发起进攻。署内员役,纷纷走避,惟教练队尚以督署围墙作掩体,继续抵抗。革命军指挥即命传骑队通知中和门和蛇山炮位,一向火光之北,一向火光之南发炮,督署守卫顿显动摇,革命军敢死队乘势冲至东辕门内与敌对射,熊秉坤、阙龙等人奋勇直前;王世龙取煤油烧钟鼓楼,中弹阵亡。钟鼓楼火起,督署目标益加显著,各处炮轰,几乎无不命中。敌教练队退到辕门以内。大堂之清军,用机关枪扫射,革命军受阻。敢死队改以环形包围圈形式前进。纪鸿钧携煤油跃至门房放火,壮烈牺牲。其他战死者尚有彭华封、张斗熙、宋厚德、赵道兴、李自新等多人。火烧到大堂,教练队非死即俘;巡防营早已溃散;骑兵第十一营两队,由革命代表召归建制;宪兵、警察等都换便服逃散。清廷的湖北最高统治机关湖广总督督署,终于被革命军所攻克。

自八时许工程第八营打响首义枪声,迅疾夺占楚望台军械库,十时许开始攻击清湖广总督署,经一夜激战,至11日清晨攻克督署,前后不足十二个小时。

督署既已克复,下一攻击目标为藩署。藩署是湖北布政使衙门和藩库所在地,湖北全省现金均汇集于此。第四十一标胡廷佐部根据预定计划,曾于夜间进攻,但未得手。二十日天明,蔡济民派队来助,凤凰山炮兵阵地,亦发炮攻击,布政使连甲率卫兵抵抗了一夜,拂晓时也只好越墙逃走。旗兵队官某企图抢劫库银,当场被革命军捕杀。胡廷佐部奉命守卫藩库,满库都是银锭、银元、台票,守库士兵恪遵纪律,不私掠分文。

10月11日上午,武昌全城为革命军占领。九角十八星旗高高飘扬在黄鹤楼顶。

一江之隔的汉口、汉阳于11,12两日相继光复,相比武昌就轻松多了。

汉阳与武昌、汉口隔江相望,为汉阳府所在地,有当时全国最大的钢铁厂、兵工厂和一些附设工厂,是民军和清军的必争之地。瑞澂逃登楚豫舰后,曾派建威、湖隼两鱼雷艇前往汉阳,以控制兵工厂,他认为:“此厂得可保全,则亦大局之幸。”然而,武昌起义后,汉阳驻军很快反正,清方保住汉阳兵工厂的企图化为泡影。汉阳驻军是第四十二标第一营。该营防守汉阳兵工厂和钢药厂,营部设在两厂之间的龙灯堤。第四十二标的革命组织是文学社第四支部,胡玉珍为本支部正代表,邱文彬为副代表。9月中旬党人定起义计划,四十二标也分配了任务,10月9日的临时决定,却未能及时通知。汉口长清里、武昌小朝街机关相继败露,汉阳驻军党人尚一无所知。11日早晨,胡玉珍上街采买东西,发现辎重八营的士兵溃退至此,十分狼狈。而且武昌的汉阳门紧闭,城头士兵臂缠白布,城门口遍贴布告。他才知道武昌已经光复。11日晚,胡玉珍鸣枪为号,右、后两队齐赴操场集合,管带汪炳山逃走,队官宋锡全被推任指挥。队官周拓疆也参与起义。驻兵工厂的左队,由邱文彬鸣枪集合,并布哨龟山,又以大炮三尊架于山顶。由武昌逃来的清军辎重八营残部见汉阳已变,转逃汉口。驻钢药厂的前队,由同志戈承元、张大鹏带领驱散厂警后,以一小队分防黑山。

10月12日晨,有清方军舰一艘,满载武装士兵,自刘家庙上驶至黄鹤楼江面转向龟山而来,邱文彬当机立断,下令开炮轰击,击中船尾,敌舰知已有备,向下游逃去。后来才晓得此舰专为瑞澂、张彪运兵进驻兵工厂的,故这次龟山炮击,关系相当重大。

革命军占领汉阳,掌握军事工业,不仅关系武汉战守,邻近各省起义军的军火供应亦可解决。当日检查厂中成品,计有快枪八千余枝,半成品十一万余枝,子弹二百余万发,五生七的过山炮五十六尊,钢炮一百零八尊,装成的炮弹三万发。钢药厂存棉花一库,硫磺、无烟白药等数百罐,其他物资器材无数。其后阳夏战争所需和接济江西、湖南、四川的枪械,均取给于此。

清政府在汉口设汉黄德道兼江汉关道;湖北巡警道亦设汉口。汉口地方行政则有夏口厅同知(隶汉阳府),厅有仁义、礼智两巡检司。驻军有巡防营和新军第四十二标第二营,标统为张永汉。该营官兵很多人都剪了辫子,张永汉表面开通,不置可否,但暗中防范。

第四十二标第二营驻汉口居仁门,10月11日武昌光复的消息传来,二营革命代表赵承武正拟派人到汉阳约定同时响应,胡玉珍恰好赶到,赵、胡当即决定夜间行动。傍晚六时许,管带陈钟麟还在威胁士兵“不许乱动”,营中党人怒不可遏,赵承武乘势鸣枪三响,大呼“敌人来了!”全营震动,左、后两队出营集合。赵承武临时约法三章:一、挟私报告者斩;二、争权夺利者斩;三、扰害商民者斩。标统张永汉早有戒心,见状即偕陈钟麟逃走。赵承武意欲推张、陈为指挥,尾追至大智门,不见张、陈踪迹始返。举排长林翼支为指挥,拔队向刘家庙前进。发现刘家庙车站已被河南部队占领,无奈返回。汉口顺利光复。

以上就是首义的大致全过程。虽然很顺利,但是并不轻松。数次生死一线之际,却都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大概满清王朝确确实实气数已尽,连上天都厌倦他了,一点运气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