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安县每个城门口外面都有至少一个队的叛军守着,这里已经算是山东道腹地,朝廷征西大军离着远,左前卫离着也远,所以城门依然开着,只是过往的百姓都要经过盘查。能逃走的百姓都已经逃了,不能逃走的卑微的活着。进出城门的百姓并不多,除了逼不得已的逃难之外,乱世之中谁也不愿出门。
麒麟这样的大汉,一出现在城门口就引起了叛军的主意,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百十个精壮汉子,手里拎着兵器明目张胆的护着一辆马车大摇大摆的过来。坐在城门口躺椅上的叛军队正立刻站起来摆了摆手,他手下叛军全都围拢过来,弓箭手将羽箭抽出来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射击。
又经过一天的观察,因为进入求安县的百姓实在太少,哪怕只是几十个人分批进城,也会引起叛军的主意。所以方解改变了之前的策略,让麒麟带着百十人的队伍大摇大摆的往求安这边来。
“什么人!”
叛军队正带着几个人拦住城门口,手按着横刀的刀柄大声喝问。
坐在战马上的麒麟眼神轻蔑的看了那队正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他身后的士兵往前上了一步大声呵斥道:“我家将军奉了殷将军的命令,护送一个女子献给定西王。你这没眼的东西,还不快让开!”
“将军?”
叛军队正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多看了麒麟几眼。殷破山兵败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但毕竟这样明目张胆的进城实在冒险了些。麒麟虽然不怕,但心里也难免紧张。他见那个队正瞧着自己,脸色一变大怒道:“你就算不认识我,难道也不认识殷大将军的旗子?”
他伸手指了指马车上插着的战旗,语气严厉。
那叛军队正其实已经信了几分,毕竟这里算是后方,不可能出现大隋朝廷的人马。乱匪更不敢来打有重兵驻守的县城,除了叛军自己人之外谁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行。那旗子确实不假,而且麒麟他们身上穿着的也是叛军的号衣。
叛军的皮甲用的还是大隋的制式皮甲,但为了区别,将深蓝色的号衣改成土黄色。主要还是因为土布造价低廉,而且黄色的号衣也好辨认。
“还请将军出示通关文凭,卑职职责所在还请将军见谅。”
叛军队正抱了抱拳。
麒麟从腰畔上解下来一块令牌比划了一下:“我乃殷大将军麾下大将,定西王造功名册上就有我的名字。我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怎么可能有地方官府勘发的路引?难道你打算让我将大将军呈递给定西王的亲笔信拿出来给你瞧瞧?”
叛军队正为难道:“实在抱歉,没有路引卑职不能放行。”
麒麟抬头看了看,城墙上叛军都俯身往下看着,有不少人手里擎着弓箭,距离城门至少还有十几步远,所以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万一被挡住,城门洞里的叛军立刻关门的话,前功尽弃。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钱袋子丢过去:“咱们都是定西王手下的兄弟,何必自己人为难自己人。我知道你是职责所在,可我也是奉命行事。马车里是大将军寻来的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特意让我一路护送献给定西王。大将军吩咐过,这个女子若是出了麻烦我们这些兄弟肩膀上的脑袋也保不住。我们只是路过,你若不放心,将你家守城的将军找来,我亲自对他说。”
那队正接着钱袋子,掂量了一下就知道分量很足。从手感上来判断,袋子里装的不是铜钱而是银块。
“这……不如这样。”
叛军队正笑了笑说道:“将军和您的人将兵器交出来,由我们的人收着,您出城的时候,我们如数奉还。”
“大胆!”
麒麟的亲兵怒道:“看谁敢下了我们的兵器!”
麒麟脸色一寒:“你应该知道,交出自己的兵器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既然你恪尽职守我也不好为难你,我们就此绕过去不进城了。不过,等见了定西王,今日之事我也要在定西王面前分辨一番,好好的替你表功!”
那队正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赔礼:“将军息怒,要不您就现在城门口歇歇,我先去请示我家将军?”
“滚”
麒麟摆了摆手,从战马上跳下来负手站在城门口。
城门外大概有四五十个叛军,城门洞里还有最少二十个,如果动手慢的话,门洞里那些叛军立刻就会合力将城门关闭。所以最合适的机会,就是等进了门洞之后再动手。然后牢牢占据门洞,阻止叛军将城门抢回来。
“等下!”
麒麟对已经转身跑出去的叛军队正说道:“我的人可以留在门外,但马车里的姑娘金枝玉叶何等尊贵,能不能让车夫赶着马车到门洞里避避风。”
那队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其他人不能过来。只能让车夫赶着车进门洞,而且不能进城只能在门洞里停留!”
麒麟点了点头,嘴角上微微上扬。
车夫赶着马车缓缓进了门洞里,守门的叛军全都盯着马车,似乎是想穿破车厢看到里面那个据说绝色的女子长什么模样,能让殷破山派兵护送千里迢迢献给定西王的女人,肯定是倾城倾国之姿。
一群兵痞,眼巴巴的期待着那女子能从车里下来。这样的女人注定了不是他们能拥有的,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看看也觉得赏心悦目。叛军队正跑进城去请示守城的将军,士兵们下意识的往马车那边靠,有人还使劲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想闻到马车里女子的气味。
虽然他们期待,但他们也知道那女子肯定是不会下车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的车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围着的叛军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车门。他们期待着一双玉手将帘子撩开,然后有个让人看一眼就会做二十年春梦的女子走出来。
他们期待着那种震撼。
虽然他们已经对那女子的容貌有了幻想,但当人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们吓着了,那种震撼,无以复加!
因为出来的,是个男人。
非但是个男人,还是个身高足有两米体态壮阔而且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这个男人从马车里一出来,就好像一座山骤然出现在叛军士兵们面前。
然后这个面貌粗犷的汉子抿着嘴笑了笑,他问那些叛军:“我美吗?”
叛军一愣神的时候,从他手里飞出去十几点寒芒,围在最近处的十几个叛军几乎同时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那是绣花针。
那汉子自然是聂小菊。
他飞针伤人之后,回身从马车车厢里拽出来一柄门板一样巨大的斩马刀,一个横扫就将面前的四五个叛军腰斩。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总是让人出乎预料,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都不会想到这样壮阔的汉子居然是个爱绣花的,而且武器就是绣花针。当人们刚适应了他的绣花针,他又展现出另一面。
那柄斩马刀太大,刀锋超过一米五,近两尺宽,看着哪里像是一柄刀,分明是一扇门板。
他一动手,麒麟立刻从身边战马的得胜勾上将那条铜棍摘了下来,一棍将面前拦着的三个叛军拍了出去,再一棍将一个叛军士兵的脑袋砸开了花,他大步向前,铜棍往前一送撞在一个叛军士兵的胸口上,噗的一身,那棍子竟然透胸而过。麒麟将棍子抡起来,挂着尸体的铜棍狠狠的将两个叛军拍翻。
他身后的山字营精锐立刻动手,抽出横刀往前冲。那些叛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顷刻间被山字营的精锐砍翻了二三十个。
城墙上的守军吓了一跳,立刻有人吹响了号角。弓箭手们再想放箭的时候已经晚了,所有的山字营士兵已经跟着麒麟杀进了门洞里。
凄厉的号角声呜呜的响了起来,求安县城里的叛军立刻一惊。
不用说别人,便是麒麟都被聂小菊的斩马刀吓着了。虽然聂小菊和他身材相差无几,但麒麟一直看着别扭。毕竟这样一个粗犷的汉子闲暇无事的时候,只会坐着安安静静的刺绣是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可现在的聂小菊刀刀横斩的样子,麒麟看着更不适应。
那刀太狠太霸气。
如此沉重的斩马刀,一般人根本就舞不起来!
刀锋横扫,轻而易举的将人头斩落,在脖子里喷出来的血雾中,聂小菊大步向前,一刀卸去一个叛军士兵的半边身子,再一刀将一个叛军从额头正中劈为两片。刀锋从头顶斩进去,从胯下劈出来,血糊糊带着腥臭味的内脏哗啦一下子掉在地上。
踩着敌人的内脏,聂小菊大步向前。
“守着门洞!”
麒麟跟上聂小菊的步伐大声喊道:“将军带兵杀过来之前,咱们就算全都战死也不能后退一步!”
“诺!”
百十个汉子应了一声,挺刀往前荡。门洞里的二十几个叛军士兵哪里抵抗的住,几乎没用别人动手就被麒麟和聂小菊全都杀了。
这两个人走到门洞另一侧站住,两个人就将门洞封死。
聂小菊看了麒麟一眼,嘴角挑了挑表情挑衅。麒麟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铜棍握紧:“莫以为绣花针换了斩马刀,你便能比我多杀人!”
聂小菊也不说话,斩马刀横着一扫将两个冲过来的叛军拦腰斩成两截。
麒麟不甘示弱,铜棍舞动起来如风车一样,过来的叛军被扫上立刻就被拍碎了骨头。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站在这里,谁能靠到近前?
随着号角声不断响起,城里的叛军大批的冲向这边。远处弓箭手开始放箭,山字营的士兵从马车里取出巨盾组成一排,将聂小菊和麒麟护在盾牌后面。不多时,巨盾手就铺满了一层白羽。
“杀了他们!”
守城的叛军将军大怒喊道。
数百名叛军士兵嗷嗷叫着往前扑了过来,等羽箭停住之后,麒麟和聂小菊再次直起身子,斩马刀和铜棍飞舞,盾阵外面,一片残肢断臂。叛军死了一层又补上来一层,没多久两个人前面的尸体堆起来就足有半人高!
这双塔守门,谁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