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北道的事解决起来并不复杂,现在的方解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无论是什么样的游戏,不管是涉及到了权利又或是生死,决定权从来都不在弱者手里。这些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的强权派,在方解眼里现在已经不值一提。如果不是怕引起恐慌,方解就算关上新月城的城门然后从南屠到北从东屠到西,谁能管?
手里握着数万精兵,这才是硬道理。
有一个独孤文秀这样的手下,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方解只需提出一个方向,独孤文秀就能立刻将这个方向细化出来。打个比方,方解指着东边说该往那边走,这只是个大方向。但独孤文秀就能从方解的话里找出最正确的路,细化到偏多少度。
在杀了迟浩年之后的第二天,独孤文秀就选派了一批文官留下来治理地方,然后又以方解的名义,安排了一些家族中的佼佼者进入府衙做事,大大小小都有个官位。这一举措立刻让这些被选中的人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并且侥幸成为黑旗军的一员。只要和黑旗军有了关系,在西南似乎就又能为所欲为了。
至于那些没被选中的,他们也不会因此而愤怒不平……因为他们没有那个时间。隋人玩窝里斗的经验比对外战争的经验还要丰富的多,所以独孤文秀只需稍稍透露出方解对哪个家族有些不满,那么,其他家族就会如扑向一块骨头的狗一样扑上去,无需黑旗军动手,就能把该除掉的人撕把成碎片。
方解不打算在新月城久留,留下一万人马镇守雍北道之后,大军随即再次开拔,带着足够多的粮草辎重,因为方解知道下面的路不会这么平坦了。雍北道这边动了屠刀,南徽道那边就能闻到血腥味。
南徽道总督杜建舟就算再傻,也不会走迟浩年的老路。
但是方解也没有想到,杜建舟虽然走的不是迟浩年的路,也没有走另一条更加惨烈却爷们儿一些的路。方解本以为杜建舟不会轻易放弃,必然集结南徽道可以调动的一切力量来阻止方解抢走他的东西,谁想到杜建舟比方解预想的更干脆……他跑了。
其实这也难怪。
方解在刚进雍北道的时候,让刘恩静和许孝恭这两个刚刚加入黑旗军正等着立些功劳的老将带兵从大队人马里分出去,走小路悄悄进入了南徽道。这两位领兵半生的大将军打起这样的仗来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心思,急行军十五天之后直接摸到了杜建舟集结起来的人马不远处,而这个时候南徽道的郡兵还都盯着在雍北道的方解,根本就没有察觉死神已经来了。
出其不意的进攻直接将南徽道郡兵大营撕成了碎片,由新兵和降兵组成的军队化身为狼,用手里的横刀做獠牙,将郡兵们杀了一个尸横遍野。没有什么宣战,直接开打,而且是彻头彻尾的偷袭。
很成功。
在兵败之后的第二天,杜建舟就带着家眷跑了。在他手下人还忙着收拢败兵准备决死一战的时候,才发现主帅已经不见踪迹了。当时杜建舟手下人的感觉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有号召力的人慷慨激昂的演说,号召大家拿起武器来捍卫自己的地位和家园,结果打起来之后,这个有号召力的人自己跑了。
这种感觉,无比的憋屈愤怒。
所以当方解带着大队人马进入南徽道的时候,刘恩静和许孝恭已经将黑旗军的战旗插在道治城的城墙上了。
长公主杨沁颜越发觉得自己只是个看客,曾经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方解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一方诸侯,她为方解的不断胜利而高兴着,因为她也期盼着黑旗军越来越强大,这样就能助她恢复杨家的地位。
可这种兴奋和好奇,在罗蔚然回长安之后荡然无存。
她似乎真的绝望了,黑旗军的所有胜利在她眼里看来,都是对她的讽刺。她是那么幼稚的等待着罗蔚然将黑旗军的兵权夺过来,然后带着这支百战百胜的军队将长安城堂堂正正的拿回来。
但是,这一切原来都只是梦幻泡影。
方解自然感受到了杨沁颜的变化,但他根本就不会去解释什么。从本心上来说,方解救杨沁颜出长安城,一大半倒是因为他不愿意杨家人就此断绝,那个叫杨易的皇帝虽然对他动过杀念,可毕竟对他也有过很大帮助。现在杨沁颜的身份方解已经清楚,这种保护更像是保护一个故人之子。
相对于征伐南燕来说,彻底掌控这三道江山来的更容易些。方解只是带着兵从南边走到北边,所有的阻碍全都应声而断。有时候凶名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让本来有胆子抵抗你的人变得犹豫,让本来就没胆子抵抗你的人立刻跪下投降。
西南
大定!
在离开雍州后的两个月,这一年的十月末,方解带着得胜之师回到了黄阳道!如果将方解的征伐路线画出来的话,所有看到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壮举。从西北练兵,然后骤然杀回黄阳道,要知道那个时候黄阳道还在罗耀的控制之下,谁敢去捋罗耀的虎须?
方解敢,所以他成功了。
稳固黄阳道,然后更加胆大妄为的带着人马离开根基之地,穿过三道对他颇有敌意的江山,杀南蛮,灭南燕,一口气在大隋西南这片天下杀了个来回,把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捅了一个血肉模糊。
崔中振在黄阳道最南边的城池接到了方解,两个人见面之后把臂而行。说起来,能将朱雀山大营稳固下来,崔中振功不可没。方解的连环计,没有崔中振根本就串联不起来。
崔中振带兵攻打信阳城的时候收到了方解的密信,然后他故意带兵攻城假装战败,以伤重为借口回了朱雀山,然后在暗中将罗蔚然的安排摸了个一清二楚。这个功劳,说起来比在南边奋战的将士们一点儿也不低。
“有件事主公应该已经知道了。”
崔中振一边走一边说道:“骁骑校团率左鸣蝉奉命去东疆牟平城去见杨顺会,递交主公的亲笔信,但是在牟平发现有人和洋人暗中交易,购置了大量的火器,所以他就顺着发现的线索一路查下来,发现和洋人偷偷交易的居然是罗屠……”
崔中振道:“他人手太单薄,所以派人回来求援。求援的人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先回了黄阳道,毕竟距离上比迎上主公的队伍要快一半。属下调派了几百名精锐跟着求援的人回去了,队伍才出发半个月,又接到了左鸣蝉派人送回来的密信。”
崔中振将一份密信递给方解:“我已经派人将这件事禀告主公,这是左鸣蝉密信的原件。”
方解将信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我对这个左鸣蝉有些印象,记得他是陈孝儒手下一个团率,当初派他去牟平见杨顺会正是因为他做事稳妥仔细,谁想到居然让他立了这么一件大功劳!”
“确实是大功劳啊!”
崔中振赞叹了一声:“虽然没能再顺利些将木黎那万余人的精锐人马拉过来,但能把木黎带过来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木黎对罗屠的人马很了解,日后若是与罗屠交战,这个人有大用。而且……还能拉上一支水师!”
崔中振有些激动道:“那可是足足有数百艘战舰的水师啊,主公麾下现在最缺的就是水军,这支水师如果顺利过来的话,那么主公麾下将再添一头猛虎!”
方解嗯了一声:“所以我已经派陈孝儒亲自带人过去支援左鸣蝉,水师务必要带过来。另外,也不能坐视罗屠的火器营壮大起来。段争已经带着咱们的船队调转方向了,暂时不去大理,先去把郑秋的水军迎接过来。”
崔中振笑了笑道:“现在大局上已经成了定数,这下子罗屠就要恨主公您了。”
“哈哈”
方解大笑道:“恨就恨吧,总不能连恨都不让人家有。不过就算他再恨我也暂时打不过来……”
方解压低声音道:“杨坚的铁甲军已经击败了通古书院的军队,据说杨坚独闯书院大开杀戒,书院里那些隐世的老变态被他一口气杀了十几个,看来书院里已经没有什么撑门面的人了,几百年前通古书院建立开始影响整个中原,今天它灭亡,却对中原大势已经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现在朝廷领兵的人是大隋开国皇帝杨坚这事还没有传播开,所以方解和崔中振交谈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杨坚不会主动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信,反而会被百姓骂做神经病。其他势力知情的自然也不会传播,所以清楚这件事的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
“北边的战况怎么样了?”
方解问。
崔中振整理了一下后说道:“北边的战况比较乱,本来金世雄,王一渠和高开泰的联军已经攻入京畿道,就要攻打到长安城下了。结果通古书院那边兵败,指挥军队的是金世雄的三弟金世铎,向金世雄求援,金世雄随即带兵脱离开叛军大队人马,笔直杀向朝廷人马的后路。”
“结果被扑虎带兵在长江沿岸拦住了,扑虎手里没有铁甲军,但这个人太变态,战场上无人可敌,硬生生当着金世雄十几万大军过不去。王一渠和高开泰的人马正在围攻长安,他们不知道小皇帝已经死了,还在做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
方解点了点头,想到了那个骑老黄牛的丑小子。扑虎和杨坚完全不同,杨坚痴迷沉浸在自己往日的辉煌里不可自拔,而扑虎对于重新出现在人间似乎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还有抗拒。
“现在是咱们最好的时机了。”
崔中振道:“各方势力在混战,唯独西南太平无事。如果趁着这个机会让队伍修正一下,待到士兵们恢复了精神的时候,那些人也差不多分出胜负了。”
方解笑着点了点头:“他们打他们的,等郑秋的水师到了之后,就立刻选其中合适的战船改造,这支水师是敌人送给我的一头猛虎,我要再为这头猛虎插上双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