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用千里眼往水面上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当他发现有细小的芦苇杆在水面上立着漂浮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回头对徐叔宝挥了挥手。徐叔宝跟着郑秋已经多年,早已经对郑秋的手势熟悉无比,他立刻下令弓箭手准备好,还有一群拎了渔网的水手在船舷一侧等着。
看到那芦苇杆快到船边的时候,水手们立刻把渔网洒了下去,四五个人同时拉动绳子,很快就有苏北军的水鬼被渔网兜起来,还在疯狂的挣扎着,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立刻放箭,片刻之后渔网里的水鬼就被射成了刺猬。
渔网只洒了一次,因为黑旗军水师的水鬼从另一侧也已经悄悄下去。
看起来平静无波的河道上,很快就有地方开始翻起水泡,然后那一片水就变成了红色。
水下面的激斗谁也看不到,但从不断翻出来的血就能猜测出来下面有多惨烈。东岸被人称作西山先生的中年男子举着千里眼看了一会儿随即脸上变色,他猛的站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意。
“怎么了?”
孙英典连忙问道。
对于这个废物一样的东主西山先生显然有些不屑,但被他掩饰的很好。他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损失了一些渔民而已。黑旗军的水师看起来好像就是大隋的长江水师,只是这支水师不是在罗屠手里吗?怎么现在跟了方解?”
孙英典见西山先生说的轻描淡写,也没放在心上:“现在这个天下,变节这种事再稀松平常不过。今天跟着罗屠明天跟着方解有什么好稀奇的,若是我实力比黑旗军强,那水师明天没准就来投靠我了。”
西山先生听到这几句话回头看了孙英典一眼,眼神里有些若有若无的深意。
“吹角,让小船靠过去,咱们的船小但是数量多,让水手们爬上大船,阻止弓箭手对这边放箭!”
西山先生吩咐了一句,停靠在东岸早就准备好了的几百艘小船随即划动了出去。
水下水鬼之间的战斗结束的很快,那些苏北军的渔民虽然水性好,但是在睡下搏斗的技巧就远不如水师的人,从开始到结束也没有超过十分钟。水面上漂浮着上百具尸体,随着河流往南漂了出去。
看那些人的装束,绝大部分都是渔夫。
水师的水鬼几乎没有损失,这对于士气提升来说极有意义,大船上的水手们立刻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岸边观战的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离着远也看不清,但是听到黑旗军水师那边有欢呼声起来,他们也跟着欢呼。
“发生什么了?”
后面的人急切的问,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戏。
“不知道!”
前面扯着嗓子吼的百姓摇了摇头:“管他呢,反正是咱们这边的人再欢呼,肯定是赢了一阵!”
后面的人听了点了点头,也跟着嗷嗷的叫唤。
几百艘小船快速的往大船这边靠了过来,前面都是手持巨盾的士兵,他们的任务是为后边的士兵挡住大船上洒下来的羽箭,苏北军的小船上就没有上弓箭手,都是挑选出来的武艺不俗的士兵,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登船。
离着大船还有百米左右的时候,最前面的一艘小船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小船上的苏北军士兵虽然都不是旱鸭子,可冷不丁被这一晃都有些站立不稳。就在这时候,水里突然冒出来人,一手抓着船边一手攥住一个苏北军士兵的脚踝使劲一拽,那士兵喊了一声随即落入水中,片刻之后,脖子上被人抹了一刀的尸体就缓缓的漂了上来。
黑旗军水师的水鬼叼着刀子在小船下面来回游动,就好像鲨鱼一样伺机捕食。小船上的苏北军士兵吓得够呛,全神戒备。因为是要上大船近身厮杀,所以他们没有人携带长兵器,对付水鬼有些力不从心。
西山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短短十几分钟,至少有十几艘小船上的苏北军士兵被掀翻掉进水里,睡下的黑旗军水鬼就好像凶猛的鲨鱼一样扑上来,片刻之间就把落水的苏北军士兵撕咬的支离破碎。
“差不多了,让水鬼回来。”
郑秋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大船上吹响号角,角声才想起来,江面上就恢复了平静,由此可见黑旗军的水鬼多么的训练有素。
“弩车!”
郑秋挥了挥手,桅杆上的旗手随即舞动了旗帜。各船看到旗语纷纷将弩车调转过来,调整角度对准了那些小船。
随着下令的旗子一挥舞起来,几十支重弩如流星一样砸进苏北军的船队里。精钢为锋薄铁为羽的重弩势大力沉,即便是以木船的坚固也难以抵挡,被重弩轰中的小船就算没有被凿穿,船身也会剧烈的晃动起来。
一支重弩直接将船头的巨盾轰碎,弩箭余威不减,将盾手的心口撕裂之后继续向后飞,后面站成了一排的苏北军士兵挨着个的倒了霉,这重弩竟是一下子穿过了四个人的身体,小臂粗细的重弩造成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办法治,即便是当时没死,也熬不过多久。
一连串四个苏北军士兵翻进水里,水面上立刻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弓箭手!攒射!”
小船到了近处之后,各船的将领就不需要再看旗舰上的旗语了,各自指挥。羽箭瞄准了一艘艘的小船射了过去,暴雨一样密集。虽然有巨盾当着,但还是有不少苏北军的士兵中箭落水。
损失了数百人之后,苏北军的小船才终于有机会靠近黑旗军的大船。
可就在他们准备好绳索铁爪准备登船的时候,忽然从大船后面冲出来数十艘蜈蚣快船。如同在水面上飞速爬行的怪物一样,凶狠的撞进了苏北的小船船队里。
……
……
蜈蚣快船上可以搭载五十名水手,每个人都是可以划桨。但在水面战斗的时候,训练有素的水师士兵会有一半的人参与战斗,另外一半的人操作船桨。每一艘蜈蚣快船上,二十几个士兵用携带方便的连弩在中距离对苏北军小船上的士兵展开了屠杀。
苏北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士兵冒险登船阻止黑旗军大船靠岸,所以根本就没有带着弓箭,在这种时候他们简直就是黑旗军水师士兵的活靶子。蜈蚣快船在苏北军的船队里穿行而过,连弩不停的激发,一个又一个苏北军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有的人栽进水里,很快就被河水冲向下游。
装备上的差距,训练程度上的差距,作战经验上的差距,让水面上的战斗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让弓箭手在岸边列阵!”
西山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咱们对黑旗军一点都不了解,从来都不知道黑旗军竟然有这样训练有素的水师。现在只能等到黑旗军来攻了,水面上已经无法控制。吹角,让小船撤回来!”
苏北军的士兵连忙吹响号角,小船上的士兵巴不得立刻往回撤呢,听到信号立刻调转船头,哪里还有一点儿作战的勇气。
就在这一刻,站在岸边的杜定北眼神一凛。
“擂鼓,进攻!”
随着鼓声响起来,数不清的蜈蚣快船从岸边推了出去。士兵们将船往河道里一推,然后先跑下河再爬上去。数不清的蜈蚣快船从岸上士兵人群里突然被抬出来,就好像真正的数不清的巨大的蜈蚣纷纷下河了一样。
“不好!”
对岸的西山先生这次脸色大变,他本以为黑旗军渡河要靠那些大船,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狡猾,将蜈蚣船藏在岸边的人群里,进攻的时候才抬出来!随着黑旗军那边鼓声响起来,一艘一艘的蜈蚣船进入了河道,士兵们同时滑动船桨,如贴着水面飞一样朝着东岸冲了过去。
而此时苏北军的船队还没有来得及退回到岸边,他们的船速显然比蜈蚣快船要慢的的多了,半个河道的距离很快就被黑旗军的士兵们追上,没多久,两边的船就混合在了一起。
“怎么办!怎么办!”
孙英典急的站了起来。
“让弓箭手放箭!”
西山先生大声喊道。
“不行!”
孙英典大喊道:“我的人还在那里没有回来!”
“顾不了那么多了!”
西山先生狠狠瞪了孙英典一眼:“让黑旗军的士兵黏在咱们的船后面回来,一旦登岸损失比这要大的多!”
他不理会孙英典,直接过去一把抢过来令旗挥舞起来。见到下令,岸边的苏北军弓箭手显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开始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朝着河道上的船放箭。
杜定北坐在一艘蜈蚣快船的船头上,看到那边弓箭手已经放箭立刻回头大声喊道:“伏低身子!不要理会!只管往前冲,加把劲划船!”
羽箭铺天盖地一样射了过来,不少士兵中箭。杜定北举着一面盾牌挡住自己半身,不时看一眼距离岸边还有多远。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害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岸敌人身上。
“记住!”
他大声回头喊道:“上了岸不要急着往前冲,为后续的队伍杀出来一片登岸的空地来!”
……
……
方解举着千里眼看着战事,点了点头:“中规中矩,能做的基本都做了。以大船吸引敌军注意力,以蜈蚣快船渡河和敌人溃兵搅在一起倒是有些新意。”
吴一道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出人意料,郑秋几乎把对岸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敌人箭阵几乎是为了防备大船而摆的,看到蜈蚣快船下水再重新布置箭阵已经稍稍晚了些,将渡河的损失降到了最低,这少年可用。”
河道上,郑秋见杜定北带着的队伍已经快冲过去了,指挥大船也往东岸靠过去。
“不要心疼羽箭,把箭壶给老子射空!”
他抽出横刀朝前指着吼了一声,大船上的弓箭手立刻把羽箭倾泻了出去。
对岸
西山先生看了一眼黑旗军船队笔直的朝着中军这片岸边冲过来,立刻猜到敌人的目的,他回头吩咐道:“让后面那三百重甲准备好,随时等我号令!一旦敌军登岸就给我碾上去,把他们往水里赶!”
就在这时候
远处有几个骑兵纵马而来,脸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