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
不只是在固原城的黑旗军尽数开拔,朱雀山那边也在开拔。
之所以方解等了这么久,其一是为了稳妥,其二是在等人。
方解在等陈定南的军队回来。
陈定南在接到方解的军令得知要攻打长安城之后,哪里还敢耽搁,尽起云南道可用之兵,先是走水路直达信阳城,然后派人回朱雀山调集人马在信阳汇合。陈定南带着人马在信阳城等着,而陈搬山则回到朱雀山大营调动剩余可用人马。
两个人汇合之后,按照方解的指示没有往东进入江南,而是一路向北,横渡黄牛河进入大隋西北。
方解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悲伤兵马数量太大,如果兵力集中在一起的话,渡河北上的速度必然缓慢。水师虽然现在实力不俗,但要护送那么多的兵马渡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陈搬山和陈定南两个人,带着人马渡过并不是特别宽阔的黄牛河不需要水师协助,搭建渡桥即可。
他们两个人的任务是先赴西北,请教金世雄在西北残部。然后将西北的铁矿拿下,留下人驻守之后,大队人马再渡过沂水进入河东道。
这样安排,有两个好处。
其一自不必说,西北虽然疲敝但毕竟那是数千里江山,更何况还有一座规模巨大的铁矿在。其二,自西北进入河东道,断了高开泰的归途。
陈定南和陈搬山两个人都知道这一战的意义何其重大,所以两个人都不敢懈怠。大军汇合之后派人给方解送信,然后两个人随即起兵。黄阳道治内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渡过黄牛河也没有什么难度。即便是到了西北,两个人面对的抵抗也不会强烈。金世雄走的时候几乎是倾巢而出,留在西北的守军数量并不多且装备简陋。
方解不担心陈搬山和陈定南,倒是对驰援东疆的队伍颇为在意。纳兰定东领兵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东疆混乱的局势。现在从江南江北驰援东疆的队伍不止赵天铮和纳兰两支,到了东疆之后名义上所有的队伍归沐广陵节制,可如此庞杂的队伍要想管好,难如上青天。
大家都是为了抗击外敌去的这不错,可是要知道不管是方解的前世还是今生,中原汉人对于权利的欲望从来都不分时刻不分地点。沐广陵是名义上的统帅这不假,可有几人真心实意听他军令?又有几人觉得自己应该是那个副帅?
担忧归担忧,但既然队伍已经放出去了,方解知道自己不能过多的干预。
冬天就在这样匆匆忙忙中过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黑旗军北伐的大幕缓缓拉开。
按照方解的军令,大军分成六路。最前面开路的是夏侯百川,带兵五万。左翼是诸葛无垠,右翼是刘旭日,各领兵五万。后队是崔中振坐镇,领兵八万。方解自带中军,以独孤文秀参谋军务,领兵二十万。
这是典型的前后左右中大隋进军阵型,虽然和洋人相比在武器上大隋的军队处于落后,可是在阵法上,大隋从来都不会落后于任何一方。
三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
除此之外,郑秋和段争的两支水师已经在长江河道上等着了。方解的军令发到云南道之后,最先赶到的便是段争新组建的水师。整合了原来南燕的水师之后,再加上新造的战船,段争的水师规模上已经不弱于郑秋的舰队。
这样声势浩大的用兵,是方解建立黑旗军以来的第一次。
方解在西南筹谋这些年来,一直在踏踏实实的积攒实力。到现在拿出来的时候,这实力已经足以让人畏惧。
“主公”
独孤文秀看着地图,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这个文人的上半身挺的笔直,已经带着几分军人的模样。
“段争的水师在青林,郑秋的水师在万州。这两地相隔不过十里,按照水师的规模来计算,大军全部渡河也最少需要十天的时间。战兵三十八万,辅兵民夫十几万,再加上战马大车,尤其是辎重营,渡河更是耗费时间。”
方解点了点头:“我已经下令让段争和郑秋的水师在北岸打下来一块地方,北岸的隋军基本上已经被高开泰的人马清理干净,河岸上基本上没有防御可言。水师的兵力充裕,拿下登陆所需的地方不算难事。”
“夏侯虽然性子急,但不失稳妥。”
独孤文秀道:“主公用他为先锋,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的职责不是拍马屁。”
方解笑了笑道:“从这地图上找出一条最好的路线,这才是你要做的。”
独孤文秀也跟着笑起来,然后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从琼艾城登陆最好不过,琼艾城临近江边,曾经是长江河道上商船过往所必须停靠的补给之地,如今战乱已经比以往几年要少的多,所以琼艾城那边船只必然很多,到时候还可以征用那些商船运兵。”
吴一道在旁边说道:“货通天下行的船队,也在琼艾城候着了。”
……
……
方解看着地图,脑子里的思路顺着独孤文秀画出来的那条线延伸出去。毫无疑问,独孤文秀选出来的这条线路虽然不是最近的,但绝对是最稳妥的。按照这条线路进兵的话,只要过了河,不出一个月就能到长安城下。
“现在江北的实力最大者,自然就是高开泰。王一渠死后,虽然部分王一渠的部下不愿意尊高开泰号令,有几支人马甚至逃离,但高开泰手里至少还有十几二十万人马。指望着这些兵力攻破长安无异于笑谈,但拦在咱们面前,是个障碍啊。”
独孤文秀叹了一声:“若是在交战之前,能让高开泰营里的矛盾再激化一些就好了。王一渠的部下,即便是留下来听他号令的那些人,心里对他也未必服气。如果能找到些合适的人怂恿着反叛,那么这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会顺畅不少。”
方解嗯了一声:“我已经知会陈孝儒着手去做,骁骑校干的就是这个差事,没有人比他们更拿手。”
“如果高开泰不是问题的话……那么最大的问题就是长安城的城墙了。”
独孤文秀道:“属下虽然没有到过长安,但可以想象的出来倾二百年盛世大隋之力打造的这一圈城墙有多牢固高大,即便是咱们有火器营,想要攻破那城墙也难。”
“而且……”
独孤文秀道:“长安城里的事,咱们也不太了解。城中除了杨坚留下的那五千铁将军之外,还有多少兵力?如果能提前打探清楚,对进攻大有裨益。”
“不难”
吴一道笑了笑:“我手下有个叫酒色财的胖子,在长安城里。他的轻功纵然说不上天下无双,可是想进出长安城也不是太难。”
方解点了点头:“酒色财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跑起来就好像一团被风吹着飘的柳絮。”
“虽然……看起来是很大的一团。”
独孤文秀眼神一亮,他实在没有想到方解居然在长安城里留了一颗棋子。
“不只是守军的数量,若是能和长安城里咱们的人联络上,那么完全可以分化城中那些显贵。杨坚死了,他手下大将韦木率领五千铁将军守长安,这就好像给本就是绝对防御的长安城安上了一柄刀子,非但可以守还可以攻。不过,属下以为长安城里那些达官显贵可不是都想陪着韦木死守。”
吴一道点了点头:“那些人,最会见风使舵。初时或许他们不会有什么举动,但只要主公一战打出威风,不少人会主动联络主公。”
方解嗯了一声:“酒色财不是个笨人,他若是得知大军到了的话,自己知道该做什么。”
吴一道想了想说道:“长公主的讨逆檄文……”
他看向方解,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发!”
方解没有什么犹豫:“通告各地。”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粮草了……”
独孤文秀道:“不算陈搬山和陈定南的队伍,主公亲率的人马总数要超过五十万人,再加上战马牲口,这样庞大的队伍,每日都要一笔巨大的消耗。咱们带着胜屠和杨坚的军粮,再加上从朱雀山那边带过来来,再加上江南诸家族敬献的……估计着够大军一个月所需。再多也不能带了……”
“看起来粮食暂时无忧,可是到了江北之后,那地方已经被王一渠高开泰扫荡了两三年,百姓困苦,土地贫瘠,想要补给军粮困难。如果是从朱雀山大营那边往北边运,那么侯爷的船队和水师就要被占去一大部分。”
他摇了摇头:“最好还是能在江北解决粮草的问题。”
“所以……属下所标注出来的路线,在这里转了一个小弯……”
独孤文秀指了指一个地方:“安庆仓”
吴一道则摇了摇头:“高开泰在江北这几年,只怕早就已经把安庆仓吃空了。”
“不一定”
独孤文秀道:“高开泰之所以搜刮百姓那么狠,我以为不是他把安庆仓吃空了,而是他想把安庆仓留到最后。我特意了解过高开泰这个人,是个性子里极谨慎的。他的队伍先吃掠夺来的食物,留着安庆仓里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终究是要打的。”
方解想了想说道:“粮草的问题,除了安庆仓和朱雀山大营之外,还有信阳城的欣口仓。从欣口仓调粮食顺水路北上,是最快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马车外面看了看:“快到江边了,已经能闻到一股子河腥味。”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响起陈孝儒的声音:“主公,前面江边有不少名门大户的人和数不清的百姓聚集,说是要劳军。”
“劳军?”
独孤文秀笑了笑:“到了他们做姿态的时候了。”
“劳军带来多少东西?”
方解问。
陈孝儒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木盘。
“除了粮草之外……还有这个。”
方解侧过头看了看,心里忽然一紧。
那大大的托盘上,放着一套灿灿生辉的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