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儿听此言也顿生怜悯之情,遂说道“灵儿说得是呢,仙草,你就随我们走吧,我二人本是女娲娘娘最初造出来的两个人形,因得了些仙气,就留在了娘娘身边,前些日子女娲娘娘把我二人派至警幻仙子处修炼学艺呢!警幻仙子为人和善,肯定能接纳你,你和我二人一处学艺岂不甚好?”
谁知那仙草却兀自摇头叹道:“二位姐姐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呀,那人间的万种情谊,两位只需看过一遭,便不会有这番想法了!”
“你这话又是何意呀?”真灵二人顿觉一阵迷惘。
仙草只悠悠叹气道:“闲言碎语休多轮,二位姐姐只需同我看去便罢了!”
真灵二人心中好奇得紧,便依言朝仙草所示方向望去。但见三生石旁有一人间百世镜,只待静心看去,人间一处家院便现在眼前。
仙草唯恐真灵二人看不真切,还在一旁解说道:“这是前科探花林如海的住所,这位林先生才高八斗,人品出众,深得当今皇上的赏识,只因他无意权势利禄,故皇上封他为巡盐御史,自在风景如画的扬州供职。”
真灵二人一边点头,一边继续观看。但见一个气质儒雅,着青色锦缎长衫的相公步入了院落,想是林如海无疑了,此刻他正愁眉紧缩着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仙草,他心中定有什么为难之事吧!”灵儿不解地问道。
仙草长叹一声道:“哎——说得是呢,林如海娶了贾国公的女儿贾敏,夫妻二人情投意合,感情至深,个中细处自是让人万分艳羡,只可惜支庶不胜,林夫人过门几年却还未给林家添丁。这林家也是钟鼎之家,书香门第,那林老夫人总在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逼着林如海纳妾,林夫人更是出自名门,颇有大家风范,也催着夫君纳妾以延林家香火。怎奈如海对夫人乃是一往情深,情有独钟,虽经老夫人三番五次的游说,却断然不肯纳妾。”
“真乃世间少有的痴情种子呀”真灵二人不由得由衷赞叹。
“林夫人又何尝不是呢?为了能生个一男半女,几年来求神问卜,看病吃药,真是没少折腾,只可惜还是难遂心愿呀!”仙草又是一番感慨之声。
“这便是世间为人的难处了!”真灵二人不由然也为此所感了。
“林老夫人见劝不动儿子,便一味的相逼林夫人,冠以断续香火,罪孽之深,大家闺秀,如不能延续夫君之脉,便为大逆不道之说辞,害的林夫人终日以泪洗面,又恐害的夫君与母亲不和,难免强装笑颜,时日之久,身体竟每况愈下了。这边那林老夫人便落井下石,催促如海早些纳妾。而现今林夫人恐夫君为难,又惧果真断了林家香火,便生出让夫君休了自己的念头,然如海岂肯抛弃爱妻,一时间二人气滞难解,竟生出寻短见的下策来了!”仙草说得动情之处,又不禁泪水涟涟。
“都道是有情人难成眷属,谁成想成了眷属的有情人竟也有这许多哀愁呀!”听了仙草的一番言语,真灵二人自是感叹一番。
一时间绛珠草泣,真灵二人哭,真真叫悲及深处难描述呀!
许久,三个方才止住悲声。真儿叹口气道:“怨不得众仙要苦心修行呢?原是要逃离世间的苦海呀!”
“我却不这么想,做个神仙不过每日家诵经说法,真真把人寂寞死呢!”灵儿轻皱秀眉道。
唬得真儿一把将其嘴巴捂住,嗔怪道:“你呀,何时能改了这个性情?总是口没遮拦的,仔细仙子姐姐听到,又要将你我二人退回去呢!”
灵儿却不以为然道:“听到便听到,如何?警幻仙子姐姐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神仙,她若知道我等有这份心情,一准成全咱们也未可知呢!”
“你呀,只自在这胡想吧!”真儿见说她不过,便在一旁默不作声了,然心底却兀自起了波澜。
绛珠草猛听得灵儿意欲成全的话,不由心中一阵欢喜,遂说道:“姐姐方才说道,警幻仙子能助我成此凡心吗?”
“还需劳烦仙子姐姐,我等便可助你了!”灵儿正色道。
真儿闻听此言,赶忙拦住道:“可真真的疯了你了,你也忒胆大啦吧!”
灵儿却不领其意道:“我就不像你,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就是两回子事!只一味这么着,些久不把你憋闷出病来才怪呢!我等本就是凡间的人物,不过得了些仙气方留在这里呢!每日家只随着仙子姐姐诵经,早把我憋闷透了,今日倒不如一起去凡间,经经百事才是正宗呢!”
“此话深得我心,我便也是这般心思呢,可巧与姐姐想到一处了!”绛珠草闻听此言霎是欣喜。
见她二人自在一处说着心思里的话,真儿也自觉灵儿话虽直白,但端的却说到了自己心里的深处,如若任由灵儿下得凡去,空留自己一人,那番孤寂寥落自是可想而知了,倒不如随她们而去,自在人间凡尘活出一个真性情,岂不甚好?遂言道:“灵儿妹妹说的倒是呢,我这番便也想明白了,等会仙子姐姐从逍遥仙子处过来,咱们便一起求她成全!”
听了这话,灵儿笑道:“这话才是呢!”
彼时,警幻仙子正与逍遥仙子一处品茶下棋,然警幻仙子却总不能心思一处,逍遥仙子因笑道:“今日姐姐怎么了?为何心路如此零乱?”
警幻仙子笑道:“不过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逍遥仙子道:“姐姐也不必瞒我,我早就知晓了!”
“哦,你且说说是何故?”
“姐姐方才来时,定是听到那期期艾艾的哭声了吧?”
“正是,难道妹妹也有所闻?”
“便是日日在这里聒噪,我岂能不闻?”逍遥仙子悠然端起茶盅,细细把那香茗品了一遍说道。
“妹妹作何感想?”
“有由来自是由她去了!”逍遥仙子淡然道。
“妹妹这话倒说得轻巧了,只是我自奉了女娲娘娘之命在此点化迷途尘世之辈,如此这般,便是有负使命了!”警幻仙子深深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