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几人就在这万花丛中款款散步,那番惬意自不必提。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走到了花谷的尽头。几人均被面前的壮观之景所震慑,原来谷底已无去路,乃是一处悬崖,对面山峰峭壁,兀自悬垂下一条瀑布,水花飞溅,气势壮观,颇有银河落九天之气概。瀑布下竟有那天然形成的石桌石凳,周围还点缀着野花野草,好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致。
黛玉痴迷于此景,不由叹道:“对面山峰的美景堪称一绝,怪不得陶公有归隐世外之意呢!只可惜,今日不能到彼处游览了,实为憾事呀!”
海青见黛玉叹气便安慰道:“只要小姐愿意,他日在下定陪小姐游尽这大好河山,小姐可能还不了解塞外吧?我家乡的景色也是美不胜收,不同于中原的大好河山,自然形成一种别致特色呢!”
黛玉听言,不由一阵神往。遂笑道:“从今日起,我就盼着这一天了。”话毕,自觉有些失口,不由羞赧地低下了头。一旁的海青也已听出黛玉此中话意,心中自是欣喜万分。
赵川在旁看到,心中也是喜欢,道:“此处景致既好,也不得去他处了,咱们就在这里席地而坐,感染这天地自然之气可好?”
黛玉、海青听了都觉甚好,于是仆人便将那粗布铺在了当处,众人皆席地而作。因想凑个趣,海青不便把笛子拿出来,吹起了一支欢快地曲子。
在这宽广的天地之间,黛玉和海青的心儿,不由的畅快地荡扬起来。
黛玉有感而发,因想出了一阕词,随意和着海青的曲调婉转地唱了起来:“百花媚,碧树青叶,芳香使人醉;绝壁崖,银河坠落,磅薄值人佩;念逍遥,惜此景,无奈何终离去,何时梦回?何时梦回?”唱及伤心处,黛玉已然泪珠滚滚。众人皆知黛玉心绪,此去虽说是投亲,然终归是别离亲人,又有避难之嫌,那贾府中纵有千般好处也只做无益了。遂也都陪着黛玉伤心。
海青此刻,心头兀自如翻起了万丈波浪,遂停了吹笛,朗声接着唱道:“青山碧,百花芳菲,不为博得佳人泪;惜离别,更盼重回,有心人终重逢,必能重会,必能重会!”
他此番唱词铿锵有力,只让人倍受鼓舞,黛玉心中所愁,竟都减了大半。又过了片刻,赵川抬头见天色不早,遂催促黛玉赶紧回去。黛玉应了,遂扶着雪雁缓缓站起,自向来路走去。
海青本欲跟上去,却被赵川拉住,悄声在耳边说:“这个林小姐,真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公子,你方才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须知,你也是肩负重担之人,林小姐的身份地位又都是那么特殊,你能帮她遂此心愿吗?”
海青的眼底略过一丝深沉,遂又被坚毅果决之气所替代,他回首仰望那壮观的瀑布之景,悠悠说道:“赵兄,你我皆来过此处,这里只有一处小泉,并不曾见过这瀑布,今日竟现这奇景,可见上天都仰慕黛玉之德容,意欲博她芳心开怀,我有幸能得到她的青睐,真是三生有幸了!为了她,我又有何不能为?有何不能弃呢?我肩上责任也并非不知,想黛玉也不是拘泥小气之人,家里并门派里事,我自会一一搞定。今日我便对这人间奇景发下誓愿:他日我完成使命后定助黛玉遂此心愿,如若不能,必会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赵川听其这肺腑之言顿感激动不已,不由感叹:“看来这人间至真至爱的情种也真是有魔力呀!公子此番深情,让我感动不禁,无以言表,只能对公子说,今后定将助公子完成此心愿!”
二人话毕,因见黛玉已缓缓走远,遂忙急追而去。一时回到船上,不过歇息用饭,林中自又备下一桌丰盛的酒席,答谢海青赵川二人。席间推杯换盏,倒也喝得开怀,然海青知道明天一早就要与黛玉作别,心中未免惆怅,不由多饮了几杯,须知酒入愁肠愁更愁,几杯下肚,海青就有了醉意,赵川遂扶了他去舱里休息。这边,林中自把一切收拾停当,因想着明日一早就要下船,故而少不得将带的一应礼品点数一番,又找人安排下船雇车马轿子之类的诸事。也不必细提。
再说黛玉,回到船上后,许是今日走的路多了些,那饭菜到比平日多吃了些,虽心中不免存有些许愁绪,然较前些时日减轻许多了,原因有二,一为:今日游览壮丽之景色,顿开心扉,豁达了心胸,二为:海青的那一番肺腑之言,让其顿感安慰。因想到,明日就要作别,不由心内暗忖:这一路上,他对我的这番深情厚意实是天地可见,纵是那铁石心肠的人也没有不动心的了。我自幼见惯了父母亲的恩爱之情,因与之比较,也不过如此,想这海青虽不是中原人士,但仗义抒怀,才华横溢,武功绝伦,我也何其有幸与他结识。明日作别,也须赠他些什么,略表心意才好。想着,便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雪雁见其忙碌,心中自知她要找什么,也不妨碍,只站在一旁吃吃地笑。
黛玉见了,不由眞怪道:“你这丫头,只出了这么一次远门,就越发的学坏了!”雪雁道:“小姐怎么如此说我呢?我不过比先前明白了些事情,怎么就学坏了呢?”黛玉笑道:“你只管这么说吧,他日你也终有此事的,看我到时候怎么笑话你!”雪雁却正色道:“这世上没有比小姐待我更亲的了,我这一辈子就跟定小姐了,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我,别赶我走才是!”此番话说得至真至情,黛玉也不由动容,遂一把拉住了雪雁,二人抱在一处,自是一番感慨。
须臾,雪雁笑道:“罪过、罪过,倒是我叨扰得你连正事都忘了呢!郁侠士对小姐用情至深,小姐须不要辜负了才好,还是赶紧找些信物着我送过去,明天人多眼杂的,被人瞧了去,反倒不好!”
黛玉面上一红,连忙自箱底把自己平日做的鲜亮针线活拿出了几件,都是些荷包,香袋之物,细瞧之下,未免觉得俗气。正在思量时,见雪雁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遂忙打开观看,竟都是平日在家闲来写下的诗词、曲谱一类,也有一些手抄的名家锦句。雪雁道:“我观郁侠士乃是儒雅之人,不辱没小姐的才情,依我看小姐便着这些赠与他方妥当。”黛玉笑道:“我的好妹妹,真个与我心意相通了,我正思量着要送他这些了,就是想不起放哪了,可巧你就拿来了。真是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