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番话,黛玉也在心中品味,怎么他也与我有此同感呢?既这么想,黛玉也知自己也若这么说,定然无趣。遂站起身,微微欠身道了万福“黛玉见过宝哥哥!”宝玉急忙走过来,欲待拉黛玉的手,黛玉本能的一缩手,到让宝玉落得了空。宝玉有些赧然。贾母见了便说:“你呀,也需改改你那脂粉气了,你妹妹可是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的,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待她,切不可小孩义气啦!”
宝玉只得扭转身自向贾母的身边坐了。贾母道:“玉儿,你也不必怕他,他虽然冥顽不灵,然心地却是极好的,待众姊妹没有再好的了!来,你坐到我这边来吧。”
黛玉见贾母如此说,也只好自贾母的另一旁坐下了。宝玉便把脸探过来问:“妹妹可曾读过什么书?妹妹尊名是哪个?可有无表字?”黛玉俱都答话了。宝玉因听黛玉没有表字,意欲送黛玉一个妙字。便是‘颦颦’二字。探春便问其出处,宝玉便说:“《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个妹妹眉心若蹙,用这个字岂不甚好?”探春便点头称妙。黛玉因觉着这两字倒也贴切,便也点头应允了。
又待闲叙几句,宝玉便问黛玉也可曾有玉否?黛玉微微摇头道:“哥哥的玉本是稀罕物,哪能人人尽有呢?”不想那宝玉却突然中邪一般,抓起那玉狠命一拽,又狠狠地抛到了地上,说道:“什么破劳什子,还说什么通灵,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没有,如今来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见定不是个好东西,我也不要它了,今天我非砸了它了事!”说罢,便四处找家伙。
贾母早惊得大叫:“孽障,孽障,你何苦砸那命根子?”也早有丫头,将那玉捡起来,捧还至贾母的手上。然宝玉却怒气不消,还只气鼓鼓的。
黛玉也是吃惊不小同时心头也觉愧疚,这倒是自己的一句话引得他动了砸玉之念了,自己少不得要好言相劝才是。
贾母一边急忙命人拦下,一边又气又爱的拍打着宝玉说:“你若觉不如意,饶是打人骂人都行,你何苦要砸那命根子,倒不如你先把我气死,我也就眼静心安了!”
黛玉在旁见此情形,心头不觉一阵愧疚,这不是自己的一句话引起来的不是吗?于是,温文地说:“宝哥哥,不是妹妹初来乍到就挑你的不是,才刚真是你的不对了,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既给了我们生命,我们就要好好珍惜。况哥哥又与别个不同,生下来竟然口衔着稀世美玉,这也真乃奇事一桩了。所以更应该好好地珍惜,寻常家的孩子出生都是赤条条地来,独哥哥与那平凡的孩子不同,可见哥哥定是上天派下的奇异之才,所以应好自斟酌如何修养自身,端的做出一些惊天伟业的奇才方不辜负那美玉。再有,既投生到此,就要好好孝敬父母,你眼见把老太太气成这样于心何忍呀?只因她疼你才会为你着急生气,你只这般任性妄为,实实不是大丈夫所为!难能让人瞧得起的!”
一席话说得宝玉哑口无言,心服口服。也说得贾母迎春姊妹并丫鬟婆子们都无不频频地点头。心道:“这个林姑娘着实厉害呀。先前为这玉不知闹过多少回呀?只是一味地哄呀、劝呀,可到最后宝玉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犯上一回,真真让人心惊肉跳呀!”
一时贾母的丫鬟琥珀已经把那玉的五色丝绦抚顺弄好,还给宝玉戴上了。宝玉这次便乖乖地不再闹了。忽的似忆起了什么遂问黛玉:“我在妹妹眼里真个与别个不同吗?”黛玉抿嘴笑道:“自是不同呀,哥哥不是有那美玉吗?”宝玉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黛玉道:“这只是其一,哥哥生性敏锐,若专心读书,任凭那什么功名再没有不得的道理了!如此也就不枉老太太对你的那份心意了!”
宝玉听言不住地点头,似把黛玉的话都听进去了。探春在旁笑道:“真真是一物降一物呢,二哥哥平常除了父亲的话,饶是谁的话他能听进去半句呢?这下可好了,来个林姐姐,可该好好管你一管!明还看你逃学不逃了!”贾母也笑道:“正是呢,林丫头的话句句在理,宝玉你日后可要好好读书了,再不可使性犯浑了!”宝玉听言不好意思地展颜一笑道:“是了,老祖宗,孙儿保证不再就范了!”贾母也舒心地一笑道:“这才对嘛!”说罢,一边拉住黛玉的手,一边拉住宝玉的手,心中暗想:“难不成这是天意?是我那乖女儿贾敏,为我送来这么一个貌似天仙、贤良淑德的好孙媳吗?”想到此,一眼望望黛玉,一眼又望望宝玉,心中只是喜不自禁。
此刻,那王夫人就站在门外,把方才黛玉劝诫宝玉的话字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才刚来时,宝玉正闹着砸玉,她心慌地本欲赶忙进来相劝,却听黛玉出口相劝,遂就止住了脚步,并示意门口的丫头先不要禀报,自己只站在门外细听,这一听却不打紧,也真真的吓了一跳,没成想这林黛玉竟然是那么厉害,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句句服人,连她自己都不由得暗自称赞。然在称赞的同时,她的心中升起了一团不安的情绪,这宝玉竟然对黛玉这么言听计从,端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黛玉远不是她心目中儿媳的人选,她的儿媳人选早就另有其人了。她要比先前更加费尽心力去对付黛玉了。想到这,她示意丫鬟为自己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一眼正望见黛玉宝玉正并肩坐在贾母的左右两边。心中就是一阵不快,然也不好发作,仍旧还要装作贤良淑德的样子上前向贾母请安。
她先前脸上那微妙的变化怎能逃脱黛玉的慧眼,黛玉只装作看不见,自是落落大方地站起身,向王夫人行礼。一时迎春几姐妹也依次向王夫人行了礼。随后,几人无非又是闲谈了几句,贾母因觉着有些倦乏便要去歇中觉,便对宝玉说:“白日里上学也自是累了,你林妹妹来了,我把她安置在碧纱橱里,你就搬到我这里间暖阁里来吧!一会也同我一道歇中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