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听他如此说,脸儿却红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探春便走过来道:“宝姐姐,我们今也是托了你的福了,老太太一时高兴竟准咱们别处吃饭,好不容易得脱了规矩,咱们可要好好乐乐呢!走吧!”说罢,也拉过宝钗的手,向老太太,及各位太太辞了行,便走出了正堂。
黛玉和迎春、惜春也拜辞出来,众人便皆奔宝玉的住处而去。
宝玉屋中的袭人早得了信,一时就把桌椅都安排好了,几个丫鬟提着食盒也已到了,这会子已将各色菜肴摆上了桌。
宝玉等人方进了屋,麝月、晴雯等几个丫头,就都忙过来相迎,一时就都落了座。探春道:“白白的只这么闷头吃饭,什么意思呀!”宝玉一拍头,猛想起了道:“对了,去年北敬王赐我的那壶陈年御封的女儿红,还在院子里的桃树根下埋着呢!晴雯,你速去取来。”晴雯答应一声,便忙去拿了。
探春又道:“平日和大人们一处吃饭,总是拘束的很,今日有酒,需要行个令才好。”此言一出,第一个赞同的就是宝玉,他笑道:“还是三妹妹的主意极好,这样才能越性把酒喝个痛快。”
迎春、惜春觉得好玩,也急忙应了下来。黛玉也觉得这样也是有趣,不妨一试,唯有宝钗,心内觉得此举有些唐突,原是自小母亲便以那严谨的闺阁之理严加约束,即便是走路都要小心翼翼,不敢迈大了半步,让人家耻笑了去。今见他们如此,虽心里不原为之,但也少不得应下来,以免他人说她不入流,更何况宝玉也是这般的有兴致,她可不想扫他的兴。
迎春道:“行令虽好,但也要行个雅致的令,快别象那一杆粗野男人那样的猜拳,可是让人笑话了去呢!”宝玉道:“要不咱们击鼓传花,传到谁那里,就饮酒一杯如何?”探春忙道:“不好,不好,这也太小儿气了,没意思。”
黛玉一直在拧眉静思,此刻忽想起一个雅致的令法,隧道:“不如咱们以击鼓传花作引子,花传到谁的手里,就由他的上家出题,题目海阔天空,可以任意出,只要下家答不出来就罚酒一杯,众位意下如何?”
探春第一个拍手道:“此法甚好,就知道林姐姐一项博学多才的,出的主意总是最好的。不象二哥哥总是拿不出好主意来!”
迎春和惜春也同时说好。宝玉却叹道:“如此,就只见罚我的酒了,你们在坐的哪个不是才高八斗呀,林妹妹就更不用提了,我看她要比我们的先生还懂得的多呢。”
黛玉微笑道:“二哥哥此话说得大了,黛玉哪有那样的本领呢?只是个人皆有所长,大家都找自己擅长的题目出,如此一起不正好可以取长补短,切磋一下吗!就算多喝几杯酒也没有什么,哪里就醉死了呢。”说罢,因觉得宝钗在这里最大,遂问她:“宝姐姐,你看我这主意可好呀?”
宝钗因见刚才众人皆捧着黛玉说话,心中尤觉得不舒服,见黛玉出了此主意,而自己刚好坐在她的上家,心里不由窃喜,这样自己到好出个难题,好好的让她难堪一下,也让你这众人眼里的才女露露怯!正想着,忽听得黛玉这样问,少不得赶紧假意满脸堆笑地说:“如此甚好。”
一时麝月从花盆中摘下了一朵迎春花,递到宝玉的手里,袭人取来了鼓,背对着桌子敲了起来。宝玉急忙将花传给了探春,探春又忙传给迎春,迎春给了惜春、惜春给了宝钗,宝钗给了黛玉,恰在这时,鼓声嘎然而止。惜春因拍手笑道:“哈哈,林姐姐出的主意,没想到这会子到打头炮了。宝姐姐,你切仔细想想,好好难她一难才好。”
此一说真是正中宝钗的下怀,她想但凡简单的也自是难不住她,幸而自己平日也是饱读诗书的,而且自持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只略一转心思,就有了主意。心内虽一时恨不得让黛玉出丑,可是面上还依然谦恭有礼,她故作不忍道:“这是怎么说的?我初来乍到怎么就变成我给妹妹出题了呢?倒不如妹妹先出题考我一考?”
黛玉笑道:“姐姐真是过虑了,大家一处不过玩玩而已,哪里就当真了,姐姐只管出题吧,妹妹我听着就是,若能答出来更好,若不能不正好可以拜姐姐为师,好好切磋一番吗?”
宝钗也笑了,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便出了一则对联,此联本是自己的老师所做,据说当日难倒了无数英才贤士呢。宝钗出了此联,一则可以难倒黛玉,二则可以在众人面前显示她的非同凡响。上联是:“倚月高歌阆苑三千蓬岛外。”黛玉一听,心中暗道此联出得奇绝,也暗自称赞宝钗的学问了得。也少不得仔细思忖这对应的下联。宝玉众人,也皆为此联出得奇而惊叹,都暗自思忖该如何作答。
见黛玉冥思苦想,宝钗心头雀跃,把此情绪也只压在心底,未露分毫,只微笑望着黛玉,只待黛玉答不上来,她好说出下联来以示她宝钗的学问独到!
不想黛玉思忖了片刻,却悠悠地说了出来:“临风吐韵霓裳一曲紫云端”。探春忙拍手笑道:“好个林姐姐,这天下的下学问都让你学尽了,任凭是什么也难不住你了!”宝玉也道:“是这话呢,我看明个我们不如都拜你为师吧!”
黛玉急忙摇摇头,谦虚地说:“列为如此说,也真是折杀黛玉了,黛玉不过偶热对上了此联,不值什么,倒是宝姐姐出得这奇绝的上联才是技高一筹呢!”
宝钗见此心机并不得逞,正心里郁闷,猛听黛玉如此说,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遂笑道:“妹妹谦恭了,还是妹妹见识广博呀!”
众人又行过了几次令,众人也皆都出过了一番题目,除宝玉迎春未答出来,被罚酒以外,其他几人都答了出来,众人嬉笑饮酒无不觉得畅快抒怀,不觉间天色不早,都觉得有些乏力,遂都起身告辞出来了。
几人的丫环都在门堂处侯着,见自家主人出来,就都各自走上前来,搀扶着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