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春秋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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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昭公(元年~三十二年)(9)

子皮的族人饮酒没有节制,所以马师氏和子皮氏的关系很坏。齐军从燕国回去的那个月,罕朔杀了罕魋。罕朔逃亡到晋国,韩宣子向子产询问安排他什么官职。子产说:“君王的寄居之臣,如果能容他逃避死罪,还敢选择什么官职?卿离开本国,随大夫的班位。有罪的人根据他的罪行降等,这是古代的制度。朔在敝邑的班位,是亚大夫。他的官职,是马师。得罪逃亡,就随您安排了。能够免他一死,所施的恩惠就很大了,又岂敢要求官职?”宣子由于子产答复恰当,让他随下大夫的班位。

秋季,八月,卫襄公死了。晋国的大夫对范献子说:“卫国事奉晋国恭敬亲近,晋国不加礼遇,包庇它的叛乱者而占取它的土地,所以诸侯有了二心。《诗》说:‘鹡鸰在平原上,遇到急难兄弟互相救援。’又说:‘死丧是那么可怕,兄弟要互相怀念。’兄弟不和睦,因此不相亲善,何况远方的人们,谁敢前来归服?现在又对卫国的继位之君不加礼遇,卫国必然背叛我们,这种做法是和诸侯绝交。”献子把这些话告诉韩宣子。韩宣子很高兴,派献子去卫国吊唁,同时归还戚地的土地给卫国。

卫国的齐恶向周朝报告丧事,同时请求赐予恩命。周景王派成简公去卫国吊唁,同时追命卫襄公说:“叔父升天,在我先王的左右,以辅佐事奉上帝。我岂敢忘了高圉、亚圉?”

九月,昭公从楚国到达。孟僖子不满意自己对礼仪不熟悉,就学习礼仪,如果有精通礼仪的人就跟他学习。等到临死的时候,召集他手下的大夫,说:“礼仪,是做人的根本。没有礼仪,不能自立。我听说有一个将要得志的人名叫孔丘,是聪明人的后代,而他的家族却在宋国灭亡了。他的祖先弗父阿,本来应当据有宋国而让给了宋厉公。到了正考父,辅佐戴公、武公、宣公,三命而做了上卿就更加恭敬,所以他的鼎铭说:‘一命低头,二命弯身,三命把腰深深弯下。沿着墙赶快走,也没有敢把我欺侮。稠粥在这里,稀粥也在这里,用来糊住我的口。’他的恭敬就像这样。臧孙纥有话说:‘聪明人里具有明德的人,如果不能做国君,他的后代必然有显贵的。’现在恐怕会在孔丘身上吧!我如得以善终,一定把说和何忌托给他老人家,让他们事奉他而学习礼仪,以稳定他们的地位。”所以孟懿子和南宫敬叔把孔子作为老师来事奉。孔子说:“能够弥补过错的,就是君子啊。《诗》说,‘要取法仿效君子’。孟僖子可以学习仿效了。”

单献公抛开亲族而任用寄居的客臣。冬季,十月二十日,襄公、顷公的族人杀死了单献公而立了单成公。

十一月,季武子死了。晋平公对伯瑕说:“我所询问的关于日食的事情,应验了。可以经常这样占验吗?”伯瑕说:“不行。六种事物不相同,百姓心志不一致,事情轻重不是一类,官员好坏不一样,开始相同而结果相异,怎么可以经常这样呢?《诗》说‘有人舒舒服服地安居休息,有人精疲力尽地为国操劳’,它的结果不同就像这样。”晋平公说:“六种事物说的是什么?”伯瑕回答说:“这说的就是岁、时、日、月、星、辰。”晋平公说:“很多人告诉我辰的意义而没有相同的,什么叫做辰?”伯瑕回答说:“日和月相会叫做辰,所以用来和日相配。”

卫襄公夫人姜氏没有儿子,宠姬婤姶生了孟絷。孔成子梦见康叔对自己说:“立元为国君,我让羁的孙子圉和史苟辅佐他。”史朝也梦见康叔对自己说:“我将要命令你的儿子苟和孔烝鉏的曾孙圉辅佐元。”史朝进见孔成子,告诉他梦见的情况,两梦情况相合。晋国韩宣子执政,向诸侯聘问的那一年,婤姶生了儿子,为他取名叫元。孟絷的脚不好不善走路,孔成子用《周易》来占筮,祝告说:“元希望享有卫国,主持国家。”得到《屯》卦?瘙棦。又祝告说:“我还想立絷,希望神灵能够允许。”得到《屯》卦?瘙棦变成《比》卦?瘙棫。把卦像给史朝看。史朝说:“‘元亨’,就是元将会享有国家,又有什么怀疑呢?”孔成子说:“元’不是说为首的吗?”史朝回答说:“康叔为他取名,可以说是为首的了。孟不是这样的人,他将不能列为宗主,不能叫做为首的。而且它的繇辞说:‘利建侯’。嫡子嗣位而吉利,还建立什么侯?建立不就是嗣位。两次卦像都那么说,您还是建立他为好。康叔命令了我们,两次卦像告诉了我们。占筮和梦境相合,这是武王所经过的,为什么不听从?脚有毛病只能待在家里闲居。国君主持国家,亲临祭祀,奉养百姓,事奉鬼神,参加会见朝觐,又哪里能够闲居?各人按照他所有利的去做,不也可以吗?”所以孔成子立了灵公。十二月二十三日,安葬卫襄公。

昭公八年【原文】

八年春,石言于晋魏榆。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读言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凋尽,怨读言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故怨远于其身。小人之言,僭而无征,故怨咎及之。《诗》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其是之谓乎。是宫也成,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

陈哀公元妃郑姬,生悼大子偃师,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胜。二妃嬖,留有宠,属诸司徒招与公子过。哀公有废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过杀悼大子偃师,而立公子留。夏四月辛亥,哀公缢。干徵师赴于楚,且告有立君,公子胜愬之于楚,楚人执而杀之。公子留奔郑。书曰“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罪在招也;“楚人执陈行人干徵师杀之”,罪不在行人也。

叔弓如晋,贺虒祁也。游吉相郑伯以如晋,亦贺虒祁也。史赵见子大叔,曰:“甚哉,其相蒙也!可吊也,而又贺之?”子大叔曰:“若何吊也?其非唯我贺,将天下实贺。”

秋,大蒐于红,自根牟至于商、卫,革车千乘。

七月甲戌,齐子尾卒,子旗欲治其室。丁丑,杀梁婴。八月庚戌,逐子成、子工、子车,皆来奔,而立子良氏之宰。其臣曰:“孺子长矣,而相吾室,欲兼我也。”授甲,将攻之。陈桓子善于子尾,亦授甲,将助之。或告子旗,子旗不信。则数人告。将往,又数人告于道,遂如陈氏。桓子将出矣,闻之而还,游服而逆之,请命。对曰:“闻彊氏授甲将攻子,子闻诸?”曰:“弗闻。“子盍亦授甲?无宇请从。”子旗曰:“子胡然?彼孺子也,吾诲之犹惧其不济,吾又宠秩之。其若先人何?子盍谓之?《周书》曰:‘惠不惠,茂不茂。’康叔所以服弘大也。”桓子稽颡曰:“顷、灵福子,吾犹有望。”遂和之如初。

陈公子招归罪于公子过而杀之。九月,楚公子弃疾帅师奉孙吴围陈,宋戴恶会之。冬十一月壬午,灭陈。舆嬖袁克,杀马毁玉以葬。楚人将杀之,请置之。既又请私,私于幄,加绖于颡而逃。使穿封戌为陈公,曰:“城麇之役,不谄。”侍饮酒于王。王曰:“城麇之役,女知寡人之及此,女其辟寡人乎?”对曰:“若知君之及此,臣必致死礼,以息楚国。”晋侯问于史赵曰:“陈其遂亡乎?”对曰:“未也。”公曰:“何故?”对曰:“陈,颛顼之族也。岁在鹑火,是以卒灭,陈将如之。今在析木之津,犹将复由。且陈氏得政于齐,而后陈卒亡。自幕至于瞽瞍,无违命。舜重之以明德,置德于遂,遂世守之。及胡公不淫,故周赐之姓,使祀虞帝。臣闻盛德必百世祀,虞之世数未也。继守将在齐,其兆既存矣。”

【译文】

八年春季,在晋国的魏榆有块石头说话。晋平公向师旷询问说:“石头为什么说话?”师旷回答说:“石头不能说话,有的东西凭借着它。否则,就是百姓听错了。下臣又听说:‘做事情违背了农时,怨恨诽谤在百姓中发生,就有不能说话的东西说话。’现在宫室高大奢侈,百姓的财力用尽,怨恨诽谤一齐起来,没有人能确保自己的性命。石头说话,不也是相宜的吗?”当时晋平公正在建造虒祁之宫,叔向说:“子野的话真是君子啊!君子的话,诚实而有证明,所以怨恨远离他的身体。小人的话,虚伪而没有证明,所以怨恨和灾祸来到他身上。《诗》说,‘不会说话多么伤心,话不能从他舌头上出来,只有劳累他自己。会说话的多么美好,漂亮话好像流水,使他自己安居休息’,说的就是这个吧!这座宫殿落成,诸侯必然背叛,国君必然有灾殃,师旷先生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陈哀公的第一夫人郑姬生了悼太子偃师,第二夫人生了公子留,第三夫人生了公子胜。第二夫人受到宠爱,公子留得宠,哀公把他托付给司徒招和公子过。陈哀公患有长期不愈的疾病,三月十六日,公子招、公子过杀了悼太子偃师而立公子留做太子。夏季,四月十三日,陈哀公上吊而死。干徵师到楚国报丧,同时报告又立了国君。公子胜向楚国控诉,楚国人抓住干徵师并杀死了他。公子留逃亡到郑国。《春秋》记载说“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这是由于罪过在于公子招,“楚人执陈行人干徵师杀之”,这是由于罪过不在于行人。

叔弓到晋国去,祝贺虒祁之宫的落成。游吉辅佐郑伯而去到晋国,也是祝贺虒祁之宫的落成。史赵见到游吉,说:“大家互相欺骗也太过分了!可以吊唁的事,反而又来祝贺它!”游吉说:“怎么吊唁啊?大概不仅我国祝贺,天下都将会来祝贺。”

秋季,在红地举行大检阅,从根牟直到宋国、卫国边境线上,兵车有一千辆。

七月初八日,齐国的子尾死了,子旗想要管理子尾的家政。十一日,杀梁婴。八月十四日,驱逐了子成、子工、子车,这三个人都逃亡前来我国,子旗为子良立了家臣头子。子良的家臣说:“孩子已经长大了,子旗却要帮忙管我们的家事,这是想要兼并我们。”把武器发下去,准备攻打子旗。陈桓子和子尾亲近,也把武器发下去,准备帮助子良的家臣。有人报告给子旗,子旗不相信,又有几个人来报告。子旗准备去子良家里,又有几个人在路上向他报告,因此就去到陈氏那里。桓子将要出动了,听说子旗来,就转回去,穿上便服迎接子旗。子旗请问桓子的意见。桓子回答说:“听说子良家里把武器发下去准备攻打您,您听说了吗?”子旗说:“没有听说。”桓子说:“您何不也把武器发下去?无宇请求跟从您。”子旗说:“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个孩子,我教导他,还恐怕他不能成功,我又宠信他为他立了家臣头子,如果和他互相攻打,怎么对待先人?您何不对他去说一说?《周书》说,‘施惠于不感激施惠的人,劝勉不受劝勉的人’,这就是康叔所以能够作事宽大的缘故。”陈桓子叩着头说:“顷公、灵公保佑您,我还希望您赐惠于我呢”于是两家和好如同以前一样。

陈国的公子招把罪过推给公子过而杀死了他。九月,楚国的公子弃疾带兵奉事陈太子的儿子吴包围陈国,宋国的戴恶领兵会合。冬季,十月十八日,灭亡了陈国。管车人袁克杀了马毁了玉为陈哀公殉葬。楚国人要杀死他。他请求赦免,不久又请求去小便。他在帐幕里小便,把麻带缠在头上逃走了。

楚灵王派穿封戌做陈公,说:“在城麇那次事件中他不谄媚。”穿封戌事奉楚灵王饮酒,楚灵王说:“城麇那次事件,你要知道寡人能到这一步,你大约会让我的吧!”穿封戌回答说:“如果知道您能到这一步,臣下一定冒死来安定楚国。”

晋平公向史赵询问说:“陈国大约就此灭亡了吧!”史赵说:“没有。”晋平公说:“什么缘故?”史赵回答说:“陈国,是颛顼的后代。岁星在于鹑火,颛顼氏由此而终于灭亡。陈国也将会和过去一样。现在岁星在箕宿、斗宿间的银河中,陈国还将会复兴。而且陈氏要在齐国取得政权,以后才最终灭亡。这一族从幕一直到瞽瞍都没有违背天命,舜又增加了盛德,德行一直落到遂的身上。遂的后代保持了它。到了胡公不淫,所以周朝给他赐姓,让他祭祀虞帝。下臣听说,盛德一定享有一百代的祭祀。现在虞的世代数字不满一百,将会继续在齐国保持下去,它的征兆已经有了。”

昭公九年【原文】

九年春,叔弓,宋华亥、郑游吉、卫赵黡会楚子于陈。

二月庚申,楚公子弃疾迁许于夷,实城父,取州来淮北之田以益之。伍举授许男田。然丹迁城父人于陈,以夷濮西田益之。迁方城外人于许。

周甘人与晋阎嘉争阎田。晋梁丙、张趯率阴戎伐颍。王使詹桓伯辞于晋,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骀、芮、岐、毕,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东土也。巴、濮、楚、邓,吾南土也。肃慎、燕、亳,吾北土也。吾何迩封之有?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亦其废队是为,岂如弁髦而因以敝之。先王居梼杌于四裔,以御螭魅,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伯父惠公归自秦,而诱以来,使逼我诸姬,入我郊甸,则戎焉取之。戎有中国,谁之咎也?后稷封殖天下,今戎制之,不亦难乎?伯父图之。我在伯父,犹衣服之有冠冕,木水之有本原,民人之有谋主也。伯父若裂冠毁冕,拔本塞原,专弃谋主,虽戎狄其何有余一人?”

叔向谓宣子曰:“文之伯也,岂能改物?翼戴天子而加之以共。自文以来,世有衰德而暴灭宗周,以宣示其侈,诸侯之贰,不亦宜乎?且王辞直,子其图之。”宣子说。

王有姻丧,使赵成如周吊,且致阎田与襚,反颍俘。王亦使宾滑执甘大夫襄以说于晋,晋人礼而归之。

夏四月,陈灾。郑裨灶曰:“五年,陈将复封。封五十二年而遂亡。”子产问其故。对曰:“陈,水属也,火,水妃也,而楚所相也。今火出而火陈,逐楚而建陈也。妃以五成,故曰五年。岁五及鹑火,而后陈卒亡,楚克有之,天之道也,故曰五十二年。”

晋荀盈如齐逆女,还,六月,卒于戏阳。殡于绛,未葬。晋侯饮酒,乐。膳宰屠蒯趋入,请佐公使尊。许之。而遂酌以饮工,曰:“女为君耳,将司聪也。辰在子卯,谓之疾日。君彻宴乐,学人舍业,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谓股肱。股肱或亏,何痛如之?女弗闻而乐,是不聪也。”又饮外嬖嬖叔曰:“女为君目,将司明也。服以旌礼,礼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见,是不明也。”亦自饮也,曰:“味以行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实司味,二御失官,而君弗命,臣之罪也。”公说,彻酒。初,公欲废知氏而立其外嬖,为是悛而止。秋八月,使荀跞佐下军以说焉。

孟僖子如齐殷聘,礼也。

冬,筑郎囿,书,时也。季平子欲其速成也,叔孙昭子曰:“《诗》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焉用速成?其以剿民也。无囿犹可,无民其可乎?”

【译文】

九年春季,叔弓、宋国华亥、郑国游吉、卫国赵黡在陈国会见楚灵王。

二月某日,楚国的公子弃疾把许国迁到夷地,其实就是城父。再增加州来、淮北的土地给许国,由伍举把土地授给许男。然丹把城父的人迁到陈地,用濮地、夷地西部的土地补给陈地。把方城山外边的人迁到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