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道德经(白话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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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信言不美

原典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译文真实可信的话不动听,动听的话不真实可信;善良的人不巧辩,巧辩的人不善良;真懂的人不卖弄自己渊博,卖弄自己渊博的人不是真懂。圣人不存占有之心,尽量帮助别人,自己反而更充实;尽量给予别人,自己反而更丰裕。自然的法则,是利成万物而不加伤害。圣人的行为准则,是施惠于人而不与之争利。

名家注解河上公:善者以道修身,不彩文也。不善者,舌致患也。山有玉,掘其山;水有珠,浊其渊;辩口多言,亡其身。知道之士,守一元也。多见闻者,失要真也。圣人积德不积财,有德以教愚,有财以与贫也。以财贿布施与人,而财益多,如日月之光,无有尽时也。

王弼:实在质也。本在朴也。极在一也。无私自有,唯善是与,任物而已。

朱元璋:古圣人德不自张,功不自任,以此上天下若己之所有为。无者济之,因济他人,自己有多矣。是故愈与彼则己甚多,所以上帝好生恶杀,圣人君子体而行之,遂得。虽终世而人不忘,以其德同天地。

经典解读本章是全书的正式结束语,采用了格言警句的形式。前三句讲人生的主旨,后两句讲治世的要义。本章的格言,可以作为人类行为的最高准则,例如信实、讷言、专精、利民而不争。人生的最高境界是真、善、美的结合,而以真为核心。

老子在一开头就提出了信与美、善与辩、知与博三对范畴,实际上讲的是真假、美丑、善恶的问题。他试图说明某些事物的表面现象和其实质往往并不一致,其中包含着丰富的辩证法思想,是评判人类行为的道德标准。

按照上述三条原则,以“信言”、“善行”、“真知”来要求自己,做到真、善、美在自身的和谐。按照老子的思想,就是重归于“朴”,回到没有受到伪诈、智巧、争斗等世俗的污染的本性。

不过,世界上的事物多种多样,社会现象更是十分复杂。如果单单认定“信言”都是不美的,“美言”都是不信的,“知者”都是不博的,“博者”都是不知的,就流于片面了。如果认为世界上真、善、美的事物永远不能统一,而只能互相排斥,也就脱离了老子的辩证之道。

天道无私,它只有利于万物,而不会对万物造成伤害。掌握了“道”的圣人,顺天道而行,效法天道之“利而不害”,表现为“为而不争”,也就是只做出贡献,只为他人服务,而不和他人争夺功利。

“为”是前提,“不争”是在“为”的条件下“不争”。“不争”,不是消极不为,不是自我放弃,也不是对一切事物的放弃,而是不伸展自己的侵占意欲。这是“不争”的普遍意义。

其实,在老子所处的时代,“不争”还有着特定的现实意义。当时,执政者互相争权夺利,弱肉强食,纷争不断,社会动荡,民不聊生。老子的“不争”,正是针对执政者的这种私欲膨胀行为而提出的,有着很强的针对性。

智慧典例

可信的话常常不那么动听

老子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意思是,真实可信的话不动听,动听的话不真实可信。“道”本无名,不事雕琢,以朴为贵,所以诚实的话,听起来并不动听,动听的话不一定诚实。真诚的语言是要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而真实的想法是无须用华丽的辞藻来修饰的。

大“道”无言,它周济万物却从不居功,这就是它的至真至诚。真诚善良的人,就好像无言的大“道”,尽管他不多言,却能让人感受到其博大的胸襟和情怀。一个迫不及待地标榜自己的人,常缺乏诚善之心。一个内心诚善的人,则善于用行动、用时间向世人证明自己。

二百多年前,日本有位百忍禅师,道行高深,从不多说话。他的邻居是一对开食品店的夫妻,他们还有个漂亮的女儿。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的女儿还没结婚,肚子就一天天大了起来。夫妻两个逼问女儿孩子到底是谁的,女儿一慌,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百、忍”二字。

夫妻二人极为震怒,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于是他们去找百忍禅师理论。百忍禅师听了,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一句:“哦,是为了这件事!”不久,孩子出生了,夫妻二人把孩子抱给百忍禅师,说既然他是孩子的父亲,就得对孩子负养育之责。

百忍禅师什么都没说,就收留了孩子。当地人都说他是衣冠禽兽,他也不以为意,一心一意地抚养孩子。一年之后,可爱的孩子已经会走路了。孩子的妈妈再也不忍把这件事欺瞒下去,向父母坦陈了实情,说孩子的父亲不是百忍禅师,而是另有其人。

夫妻二人赶紧带着女儿去向禅师道歉,并带回孩子。百忍禅师既没有责备他们,也没有抱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是为了这件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从此,百忍禅师更是善名远扬。

对于得“道”的人来说,他们的一言一行都符合“道”的准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不事雕琢,没有任何修饰,也无须多余的言语。正如老子所言:“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又说: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

忠言大抵逆耳,但“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耳中常闻逆耳之言,心中常有拂心之事,才是进德修行的砥石。若言言悦耳,事事快心,便把此生埋在鸩毒之中也”。

《周易》中说:“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即没有缺点也没有过错,而受到了批评,要预防不要再犯同类的错误就行了,盲从和顶撞都不好。又说:“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没有缺点也没有过错却受到了批评,今后行动要引起警惕。

唐太宗就是这样对待批评的。他认为:“为人君,虽无道,受谏则圣”,“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所以,他扩大谏官职权,并常鼓励臣下进谏,“凡诏令不妥须当奏明,不得阿从。”

他曾对大臣们说,“虞世基等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用谄媚的办法侍奉隋炀帝,隋炀帝被杀,虞世基等也被杀了。你们应该记住这个教训,我做的事情当与不当,你们一定要说出来。”

特别是他对待喜欢直谏的魏征的态度,更体现了他善纳忠言的勇气。魏征曾上疏数十,直陈唐太宗的过错,唐太宗都虚心纳谏,择善而从。魏征死后,他伤心地说:“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

虽然批评意见有时“带刺”,令人难以接受,但它有品评、判断、指出好坏的作用,带有激励、教导、鞭策的愿望,以期通过批评促进人反思、克服和改正错误的思想行为。

喜听溢美之词,厌恶批评之语,这是人性的弱点。批评,的确是令人难堪的事。但是,祸多藏于隐蔽,而发于人之所忽。如果没有逆耳之言、拂心之事,耳朵里听的都是夸奖,生活也过得放逸恣纵,于是洋洋得意,不可一世,便会身处险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