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陈羲看着陈羲问:“怎么才能证明一个人存在过?”
不等陈羲回答,假陈羲就给出了答案:“自然是留下的痕迹......一个人活过,那么必然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你和我是同一个人,那么怎么才能证明谁的存在是正确的?自然是痕迹多的人正确,痕迹少的人不该存在。看看你的人生轨迹,都留下什么了?”
在地上画出来的线条上,假陈羲的那一条笔直的线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各种各样,形形色色。而在陈羲那条有个分叉的线条上,名字寥寥无几。
假陈羲冷笑着说道:“看看你是多么的失败,你一生到现在为止,追求的都是为了满足别人而活着。你想做一个好人,所以事事都为别人考虑,你为自己考虑过吗?显然没有,而我不一样。我没有你的伪善,你存在是为了别人而存在。而我是为了自己存在,所以我才更真实。”
“你一直想达到某种完美,就是以你一个人的力量让你的亲人朋友都活的好好的。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是镜花水月而已,你根本就做不到。非但没有做到,反而还造成了你性格上的缺陷,畏首畏尾,明明想着去做什么,却偏偏以什么仁义道德的借口拒绝自己的欲望。”
假陈羲看着陈羲的眼睛说道:“你用真心话来回答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陈羲猛的抬起头看向假陈羲,两个人的视线相对。假陈羲的视线越发凌厉起来,而陈羲的视线却变得闪烁。
假陈羲冷冷的说道:“看吧,你无法抗拒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想而不敢做的。你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类似于圣人一般的存在,所以处处有掣肘。然而我不一样,想什么就去做什么。比如要杀谁,我就去杀。比如要夺取谁的力量,我就去夺取。比如想把哪个女人干了,我就干了哪个女人。没有任何的犹豫,这才是人生。”
陈羲若有所思,没有回答,也没有辩驳。
假陈羲继续说道:“你看,你现在已经在动摇了。你开始怀疑自己的处事方式是对还是错,你开始羡慕我经历过的这些。快意恩仇,想做什么做什么才是你心中所想。然而你没有去做,所以你的路是错的,我的路才是对的。我存在,是合理。而你存在,是虚幻。”
陈羲喃喃自语:“我存在是虚幻?”
假陈羲认真的说道:“当然,你存在就是虚幻。因为你本身就不真实,你连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都不敢去尝试,难道你是真实的?”
陈羲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你在误导我。”
假陈羲笑起来:“不管是误导,还是讲事实,你的心境已经乱了。本来你推演你我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是想找到我存在不合理的证据,现在找到的这一切,都是你存在不合理的证据。你可以死了,你死之后,我会替你活着。我活着,才是最精彩的陈羲,而你活着,只是一些死板的戒条而已。”
陈羲重复:“我活着,只是死板的戒条......”
假陈羲道:“对啊,你看......你的人生之中一点两点都没有。在满天宗,你把父亲母亲丢在了神木大阵之中而自己逃生了。虽然你回去了,但是父亲母亲在满天宗里承受了多久的痛苦折磨?而我呢,根本就没有让这些事发生。我杀了陈天极陈地极,杀了邱辛安,没有离开满天宗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人全都解决了。所以我完美的保护了神木大阵,没有让渊兽出现。”
“在天枢城,你可是真正的保护了你的朋友和爱人?你被林器平的人追杀,柳洗尘为了帮你反而连累了自己的家族,你难道不是个废物?而我不一样,我在天枢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洞藏境,我吸收了很多人的力量,让林器平对我言听计从。然后我帮助林器平成为圣皇,没有任何惨事发生。非但如此,我还得到了柳洗尘得到了子桑小朵......而你呢,带给她们的只有颠沛流离。”
陈羲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头,然后笑了。
因为他笑了,假陈羲的脸色猛的一变。
陈羲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继续说下去。”
假陈羲似乎是想在气势上压倒陈羲,语气更为强硬的说道:“我控制了整个大楚皇朝,林器平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傀儡而已。我可以为所欲为,得到一切我想得到的东西和力量。不管是那强大的道尊还是佛陀,哪怕就是宁破斧,后来也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成为我的补品。”
陈羲嗯了一声:“你证明了什么?”
假陈羲大声道:“我证明了我比你强!”
“不!”
陈羲回答:“你证明了......你经历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的人生,而是历九霄的人生。”
......
......
陈羲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怀疑不定:“没错,你看起来真的是我,和我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你经历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另外一个选择,只是我的一种不满情绪而已。你知道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谁吗?”
“谁!”
假陈羲问,声音之中已经有了微微的颤抖。
陈羲道:“陌穹大帝。”
陈羲俯身,用手把地上划出来的线条全都抹掉:“我在这个地方遇到了陌穹大帝,一开始我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真真正正的陌穹大帝,后来才知道,那只是陌穹大帝的一种怨恨的情绪而已。每个人都有负面情绪,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我不是完人也不是圣人,所以我也有这种负面情绪。”
“面对那些问题的时候,我难免会想到,如果我换一种方式来处理问题,会不会就简单许多?所以我恨国师历九霄,憎恨这样的人。可在内心深处,又想着历九霄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活的更为自在吗?历九霄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只管自己,这种行为方式,是我厌恶的,但是也会在偶然的一个瞬间去想,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去做?”
陈羲道:“所以你根本不是我,你和我遇到的陌穹大帝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我心中的某种情绪而已。是我心中一直被自己压制着的负面的情绪,所以看起来你活的很精彩,但那种精彩不是我的,是历九霄的。”
“不可能!”
假陈羲站起来,脸色已经白的吓人:“我就是陈羲,我不是历九霄!你现在说的这些,不过是你害怕自己消失的自欺欺人罢了。你想以此来证明我不该存在?”
陈羲摇头:“存在即合理......这句话你刚才说过。因为你的存在本来就是我的一种负面情绪,所以怎么会不合理?你只不过是我想发泄的一种想法,一种在拯救的路上遇到艰难险阻的时候产生的负面情绪。我明明做的是好事,做的是善事,为什么那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阻碍我?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才有了你。”
“每个人都有这种负面情绪,这是难以避免的。就如同我刚刚进入天枢城得到执争甲一部分的时候,见到了樊迟。樊迟创造了魔,魔就是樊迟心中的负面情绪。不过樊迟是个真真正正的圣人,他的负面情绪也没有那么浓烈。陌穹大帝天下无双,就算是魔祖和神祖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真的就只有满足?”
“当然不是,她仇恨自己。她觉得神族和魔族的一切对立,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她仇视自己的犹豫不决,仇视自己的举棋不定。她喜欢神祖也喜欢魔祖,在两个人之间摇摆。正因为这样,神祖和魔祖都以为自己才是陌穹大帝爱着的男人,两个人便更加的不能相容。”
“我之前遇到的,与其说是陌穹大帝对神祖和魔祖的恨意,倒不如说是她对自己的恨意。”
陈羲抬起手,指着假陈羲的眼睛:“所以,你只是我的一种情绪。当我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这死门其实也就变得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因为魔祖根本就不是魔祖,而是你,一直就是你......陌穹大帝。”
假陈羲的脸开始扭曲,慢慢的变了,变成了陌穹大帝的样子。
她看着陈羲,眼神里都是惊恐:“你......你为什么能看破?”
陈羲道:“其实根本就没有生门对吧?八个门都是死门。他们都会遇到和我一样的问题,会去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你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直接杀死我们,所以你造了这样一个局。”
陌穹大帝狰狞的说道:“就算你现在看破这一切也晚了,你可以看破,他们就不一定了。也许现在他们已经死了呢?就算你破开了你的死门,他们也破不开他们自己的死门。当你走出这里,打开那些门,走出来的真的就是你的朋友们吗?她们遇到的和你遇到的一模一样,所以当你打开门的那一刻,你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羲笑起来,眼神明亮:“在我看破的那一刻,你的局已经破了。所以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从门里走出来的当然是我的朋友,而不是虚幻。”
陌穹大帝哈哈大笑:“你真的以为这么容易?”
陈羲的回答让陌穹大帝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
陈羲站起来,认真的说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之前的你已经被我的朋友打成重伤,你已经没有能力伤害我们,所以这个局当然不是依靠你自身能力创造出来的。你自己说过,陌穹大帝万古不灭......那当然是真正的陌穹大帝,而不是你。但是你这样一种负面情绪都能长生至此,真的是你本身强大吗?未见得吧。”
他往前垮了一步,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有一扇门,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