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妹妹我自作多情了呢……”
怅然一语过后,一夕幽梦焕然一新的眼神中,已然战意满满。
“呵——妹妹以前不是说过,想看看自己的雷脉与我的水脉,哪里一个更厉害吗?眼下机会不是就来了么?”一夕水棠看似神色淡然,可她不但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又不能等到沙雾全部散去,想必心里也并不轻松。
如今已经口舌了一番,一夕水棠暗中估算下来,已是到了不得不战的时限边缘。
“原来水棠姐姐当日听到妹妹的那番话了么,看来这‘雨’,还当真不简单呐。”一夕幽梦双眸微拢,俨然已是一副戒备的神色,她那飞转的思绪,已经开始融入整个战局,“我记得在家里跟姐姐们比试的时候,她们可都是要让幽梦先出一招的,不知道水棠姐姐是不是也愿意让着点妹妹呢?”
一夕水棠神色一凛,正色道:“生死之局,岂有……”
“噗——哈哈哈……”一夕幽梦失声笑了起来,眼角晶莹,“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认真。”
一夕水棠不觉一愣,没想到在这一触即发的战局,对方竟然还有捉弄人的心思,可偏偏就是这短短的一愣,便已经把动手的先机拱手让给了对方。
只见一夕幽梦的脸上骤然泛起一股深沉的戾气,忽的粉袖轻扬,周身已是电丝漫溅。
蓦地!
千万雷光顺着雨幕直逼向一夕水棠的所在,眨眼及至,没待一夕水棠有所反应,那无数道狂雷便已在她的周身肆意的爆裂了开来,雷脉的光能顷刻间形成了一颗足以让人短暂致盲的光球。
寰宇透亮,沙雾中微波狂澜交错翻飞,凶悍之力彰显无遗。
一夕幽梦绷直了手臂,两眼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光球的方向,胸口起伏的有些厉害,方才先发制人的一击,是她生平所练就的雷脉脉术中,出招最快,威力却并不算弱的一招。
要知道,她已经靠着这一招战胜过太多的对手了,所以她有理由相信,即便是号称拥有一夕分家最精纯血脉的一夕水棠,也不可能避开这一击的全部力量。
但是她错了。
光晕淡去,狂风渐止。
一夕水棠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一夕幽梦的眼中,那凌风不乱的衣衫与长发衬着一夕水棠镇定自若的神情,哪里看得出半点受伤的迹象,唯有一夕水棠周身萦绕的水色流光说明了一切。
“怎么……”一夕幽梦一惊,若不是对方早已知道自己会动手偷袭,又怎么可能来得及筑起如此完美的防御脉力。
头一次,一夕幽梦的心中生出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而且,她连自己究竟是如何被看穿的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妹妹还真是不客气!‘差点’就要姐姐吃到大苦头了!”一夕水棠挑嘴一笑,“你的雷电固然可以穿透水幕,不过你别忘了,这里的每一滴水,可都是在我的掌控之中啊!”
一声长喝,一夕水棠捥起双指,在胸前划出几道残影。一个式水符咒跃然而出,水光熠熠。
骤然间,雨势一滞,所有的雨滴忽然停顿在了半空之中,紧接着,每一滴雨开始从水滴的形状变幻成一根根尖利的长针,然后,全部的“长针”缓缓偏转方向,指向了一夕幽梦的所在。
式水·万华飞针!
随着一夕水棠并指一挥,万千针雨,嗖然窜向千针所指的中央。
“针”与“针”的缝隙不过毫厘,是无可闪避的封杀之招,力量虽没有式水·雨葬洪流那般霸道,可用来对付已速度见长的雷脉,却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了。
“飞针”急速般合围了过去,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轰击。
只听的“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好些击中了地面“飞针”霎时扬起了漫天沙尘,只让人能够隐约看见尘雾中乍起的雷光。
轰击持续了足足片刻,方才变换出来的针雨才堪堪耗尽,转而又下起了千钧落雨的雨幕。
一夕水棠屏气凝神,将雨幕的感知探向了刚才掀起的那片浓尘中,想先确定一夕幽梦的所在,然后再想办法查看对方的伤势。
然而,当千钧落雨的雨幕蔓延进那片浓尘之时,绕是一向冷静的一夕水棠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因为,那里面什么人也没有,或者说,什么人的脉术气息也感觉不到,
就在这个瞬间,一夕水棠将全部的感官都用在了搜索浓尘,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到一个来自身后的重大危机。
听得轰然一响,只见一夕水棠身后不足半步的沙地中突然暴窜出一个覆满尘土的粉色身影,不是一夕幽梦是谁!?
雷光乍现,一排锋利无比的指尖瞄准了一夕水棠的腹部,狠狠的切了过去。
一夕水棠恍然惊觉,却已然来不及再一次结成先前那般稳固的防御脉术。她只来得及堪堪转过半个身位,用尽力气的将身体往一旁偏转了一寸。
这个惊人的反射速度虽然让一夕水棠的要害成功的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可一夕幽梦那一手刃的全部威力却也悉数轰进了一夕水棠的体内。
只见一夕水棠的身体被这一击打得猛然倒飞出去了数丈,还好在落地的瞬间被她勉力稳住了身形,才没有让自己摔得太过狼狈。
“呼——”一夕水棠舒气调戏,捂了捂左腹那条鲜血淋漓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
“嘻嘻,看来还真是这样呢——只要不置身在这雨幕之中,姐姐就发现不了妹妹的所在了吧?不然也不会连防御都变得这么迟钝了吧?”一夕幽梦终于笑了,她又有些找回些以前用自己那绝快的速度凝虐别人的快感了。
刚才的万华飞针固然是凶险,尽管看似躲闪不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尤其是这个沙原的地形,土质松软,很容易便可以破开土层藏身到地下,让万华飞针的全部攻击都扑了个空,不但如此,而且还成功避开了千钧落雨的侦查,也算是一夕幽梦情急之中的一个意外收获了。
看到一夕水棠头一次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这般吃力的表情,一夕幽梦心中更欢,只听她振声接道:“雷脉是水脉的克星,这沙漠又是我雷脉的天下,要是这样幽梦都会输给姐姐,那妹妹也没有再回去本家的颜面了!”
“呵——”一夕水棠护住心脉,总算感觉周身轻松了不少,她无奈般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轻敌失算呢,还是在笑一夕幽梦的无知自大,“姐姐承认,妹妹的速度真的很快,可若是妹妹连进攻的目标都找不到,那你的速度,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言语间,一夕水棠眉眼轻撩,一双玉手已经悄然爬上了耳坠下挂着的那一对水晶流光的圆珠耳环。
“哈?找不到目标?姐姐真会说笑,妹妹又不是瞎……”一夕幽梦的话戛然而止,她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恍然模糊了那么一瞬,她似乎看到四颗碧绿的星芒一身而过,然而眼中的一夕水棠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妹妹又不是什么?”一夕水棠的声音悠悠传来过来,仿佛来自天际,又仿佛来自耳旁。
“这……这是……雷脉幻术?怎么可能……”一夕幽梦大惊失色,就她所知,能通过脉术来达到麻痹对方感知的目的的,就只有可以影响他人脑部经络的雷脉一脉而已,这千荷亭是远近闻名的“水脉至尊”,又怎么可能使得出这般高深的雷脉术法?再说了,一夕幽梦自己从小就休息雷脉之术,怎会在全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被别人施展了幻术?
感知已然混淆的一夕幽梦在原地不断的转身,她企图找到一夕水棠的身影,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即便一夕水棠就站在她的眼前,她也未必看得见,这就是掌命师那不能用常理来推论的力量。
遮天蔽日的沙尘已经散去了一半,而真正的胜负,才刚刚要开始。
就在远远的北漠荒原上,有两个极不相称的身影正一深一浅的跋涉在前往旱海镇的路上。
其中一个高大硕壮,肩头上架着一柄铸满铁环的金背大刀,而另一人却窈窕匀称,一声火红。
不过这两人倒是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他们眼中那对鲜红的双眸,是所有沙摩族人的不可抹去的身份象征。
他们无疑便是劫刀寨的寨主雷义返与星神纳兰容薾了。
今天是五月初一,也是他们同当日那名到劫刀寨谈判的靳冰约定见面的时间。
经过这一路枯燥无味的跋涉,旱海镇总算是已经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日落之前,他们应是能够顺利抵达了。
之所以会选在这里见面,一来是因为这个与大燮交界的城镇与内陆来往便利,二来也是因为他们沙摩人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这么正大光明深入北漠中的几个中心城镇的。
“欸?星神大人你看,那边怎会掀起那么大的烟尘?这在大漠里还真是少见。”原本一脸无趣的雷义返忽然注意到了远处那片不寻常的沙暴,顿时来了精神。
“……”纳兰容薾暗叹一声,回到,“你想说什么……”
“嘿嘿。”雷义返憨然一笑,啧道,“哎呀,我就是想那边会不会有一大帮子的人在打群架什么之类的呢……”
“就算有人在闹,关我们什么事?”纳兰容薾白了雷义返一眼。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你说万一是来跟我们谈判的人半路上遇见了盗匪什么的,那可就不太好了吧!”雷义返义正言辞,“你看,那边不就是大燮通往旱海镇的方向嘛。”
“我看是你又手痒了吧?”纳兰容薾顿时无语。
“哈哈,怎么会……你看这一路走来我可是一直都老老实实的!”雷义返大笑了两声,迈开步子便朝着沙暴的方向奔跑了起来,开心的不能自已。
“这一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你当然老老实实的了……”纳兰容薾无奈一叹,低声抱怨了一句,她还不知道雷义返的脾性吗?这人手瘾一犯,怕是谁也劝不住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