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生而所想梦之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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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秋缘与半生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了。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就昏睡了过去。引入眼前的,只有异样寂静、美丽的景色ーー就像在乡村一样,四处都是快枯朽的树,还有毫无生机的花草,以及正在拖着自己的右脚行走的怪人。说是怪人也毫不为过吧,毕竟那抓着自己右脚的手,没有一点皮肉,只是泛黄的白骨。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疑惑就如同炽热的岩浆一般冲上自己的大脑,与此同时,犹如冰雨一般的现实,也扑打在自己的脸上ーー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

“醒过来了吗,很难得啊。我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直接昏死过去,被带到池子里去了。”怪人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已经死了。面对这种状况,一般人都会极度恐惧、慌张,在脑中不断地编写着求对方放过自己的蠢话,还是在明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但是,沉默,在那怪人的话语之后,迎来的只有沉默。或许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不说话,难得有人能在路上醒过来,我还以为能听到久违的求情呢,你这家伙别让我这么扫兴啊。还是说你已经害怕到发傻了吗,蠢货。”怪人似乎有些生气。

“很抱歉。”只有这两人的世界里,不,只有这两者的世界里,这一句话从他口中磨了出来。大概是昏迷了太久吧,有些口齿不清,但情绪却好好地表达出来了。

“你这家伙,是瞧不起我么。还是觉得用这种方法可以骗取我的怜悯,但是我可把话放清楚了。你现在是在去死池的路上,而且你很快就会被丢进去化成水。你难道除了抱歉,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怪人愈发生气的说道。

“很抱歉。”又是一句必然会让怪人发怒的话,配合着平淡的语气。

“你这家伙,我现在就把你的嘴巴撕碎。”怪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和拖着右脚的左手不同,是人的手,是有着淡黄皮肤,有血有肉的手。

“我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觉得是自己的话,会拼了命的去求情,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但现在。我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因为我有着更深的恐惧。”他静静的说道。

“是害怕被我刚才说的死池融掉的痛苦吗,不过没事,进到那个池子里之后,不会有你生时的五感。安心的上路就好了,你这让人扫兴的家伙。”怪人的心情似乎变得失落了。

“并不是害怕自己死了,我只是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我又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名字又是什么。我或许是失忆了。”他的声音开始略带颤抖。

“那还真是悲伤啊,不过我也并不知情。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这个死人带走。就这么简单。”怪人愈发平静了。“不过真是有趣啊,像你这样的异类我第一次接触到。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又迎来了一段沉默。

怪人在为自己今天遇到的状况而感到兴奋,充满了兴趣。而另外一人还在努力的去回想自己的记忆。这段通往死池的路,对这两者来说,都异样的漫长。

“你说死池,其实我就是死了要被拖到下面去吧。怎么说,就像是地狱这样的地方。”这句话明显会勾起怪人的兴趣。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是把死人带走的东西。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我们这里的状况,大概众说纷纭吧。我们对于自己也没有详细的定义,就像你是人,而我,就是个拖死人的。”

听完这句话,他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么这段路程就拜托您了,不把我拖到死池的话,会被阎罗王惩罚的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这样的死人,不拖到死池的话会很麻烦的,或许我会被上头惩罚的吧,不过不是阎什么的就是了。”

话音刚落,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你说的麻烦,是说我这样的鬼魂能逃走的事吗?”

“差不多吧。”怪人很不在意的回了一句,他似乎有专注于他的拖死人工作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或许是我有意识的情况下,认识的最后一个人,不,最后的东西了。”他笑着说“不过真的有点好笑啊,我问你名字,但我自己却把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

“不是说了,我们这里没有你们人那样的观念。我并没有名字······”

看着那半人半鬼的背影,他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我们之间也许是有种缘分吧,虽然是死后的缘分哈哈哈。”

“···················”

伴随着周围掉落的枯叶,地上的碎花瓣,以及这现在看着凄凉的风景,他说道“我就叫秋缘吧,虽然很失礼,但你这个半人半鬼的样子,就叫你半生吧。”

“满怀感激,我会记住你送给我的称呼。也会记住今日,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有点新意的人。不过很快就要到死池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过我不一定会吧这些也记住就是了。”

他笑着说道,“我很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何物,为何死,名为何。”

“说完了?那继续上路了。”

“半生,能让我近距离的看下你的样貌吗,我想记住。”

“我可不保证进入死池会不会留有记忆这种东西。还有,虽然我接受了你给我的称呼,但是别乱喊。”怪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蹲下望着他。怪人平时可不会这么有兴致做这些,或许是这个人,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秋缘看着眼前的这个怪人,就是半生。长着一张人的脸,衣着也与人无异。头发如同杂草一般,脸上仿佛是经历了死斗一般,满是伤痕。但却有着标志的五官。‘只是个普通的怪人’,乍一看也许就是这样。但他的左手,没有皮肉,只是泛黄的白骨。说到底他有是什么呢,秋缘打量着他思考着。

“看够了吗?看够了上路了,真是个麻烦的人。”半生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今天真是不一样的一天啊。虽然是死后哈哈哈。”秋缘说完便沉默了。

“········”半生明显被这句话影响到,也沉默了。

“还有一件事。半生”他小声说道。

“不是说了别用那个称呼叫我。”

“很抱歉。”秋缘笑了。

“蛤?”半生惊了一下。然后便看着秋缘抬起右手握拳,向着自己的脸的方向打了过来。

或许是从来没有将死人拖往死池的路上,遇到鬼魂意识复苏的状态吧。理所当然的也没有承受过来对脸的右拳吧。被打到之后,半生看着眼前的人甩开自己,慢慢的失去了意识,然后就昏倒在通往死池的路上。

“这次的很抱歉,是真心对你说的。不过,还没知晓自己的记忆就消失,我无法忍受那种恐惧。”说完,便拖着半生的右脚,“被拖了一路还真是累啊,不过这家伙比想象中的要轻啊,逃开死池那块地方也许不难啊”然后随意的朝着一个满是落叶的小路走了过去。

“今天,还真是不一样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