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梦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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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死时速5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那日举行了盛大的祭祀,家中也考究的装饰了一番,正午家宴丰盛,在各自的厅堂中的仙桌上摆满24味全席,摆上七双筷子、一壶酒七个爵杯,正中又摆上果盒馔盘。用特地打造的祭器将筵席摆好,点了三条炷香,点了大红双烛、拈香跪拜如仪,请祖宗来享,稍停允许后开始焚烧金银冥币。

夜晚,门前点上了几盏的灯笼,长辈们差不多都歇下了,程毅才提溜着小步跑进了祠堂。

那晚,阴风阵阵,祠堂死寂沉沉,微微泛红的烛光打在灵牌上,烛火在风中摇曳,忽闪忽现。孩子的直觉是敏锐的,当程毅正要跨进祠堂时,微微打了个颤,迟疑片刻,却还是踏入了祠堂。

一进门,大风刮过,身后的两扇大门就关了下来,阻挡了外界的月光。小程毅觉着害怕心里打着鼓,在空荡的祠堂中小声嘀咕“不,不怕。”迈着小步子往前走着,忽然转头。

什么也没有。

他有些疑神疑鬼,一步两回头的走着总算到了自家的灵牌前,看着黄色光滑加着蒲团的拜垫最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后,小心的拆开布头,里面赫然是今日酒席上的各种菜肴和点心,拈起一块果酥尝了口后满足的偷笑。

觉得小肚子饱了便细心的打扫痕迹打算离去,又是一阵风,嗖的一声从窗外卷了进来,关上了窗口后一下子熄灭了烛火。

程毅眼前忽的一暗,身子一凉,正打算抹黑回去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最后倒在了拜垫上。

最先感受到的是听觉,潺潺流水偶尔在弯处和溪石拍打出响声,远处传来巨大的瀑布冲击声,哗啦的冲刷着。

再是视觉,程毅从一片迷茫中清醒,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有一个人正站在瀑布边上至下而上的望着,此人额顶及两鬓头发较短,黑发盘束脑后。服饰看上去轻丽,深蓝色束腰长袍,腰间系有玉佩,拙而有式,守成而内具机变。

闭上双眼似乎在聆听着些什么,程毅上前打断了这幅画面。

“大哥哥,请问你是谁?”

“大哥哥?”似乎觉着有趣,看着程毅小小的个子便回“少子摇。”

“那么,少哥哥请问这是哪?”程毅期盼的望着他。

“少哥哥?”少子摇抿笑。

画面突然停格在这抹笑上,然后程毅再次失去意识,等睁开眼后便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

那是何等的壮观,又何等的血腥与残忍。

“杀!!!”

“杀!!!”

“杀!!!”

杀,杀,杀!

喊杀声,击鼓声,震响天际,两军对垒,大军过境,血肉横飞,寸草不生!

满目猩红,尚未能回神,画面再是一转。

那高高的城墙上衣炔翻飞,一人高声朗道“城既破,何以苟活!”说罢,唇角便溢出一丝鲜血。

毒发身亡。

而后敌军压境,攻占城池肆意屠杀搜刮,最后摘下了那高耸矗立肆意飘扬的旌旗,换为另一种朱红亮丽刺眼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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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呼~哈~”程毅猛的从地上坐起,大口的喘息,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栗。

心中一片血色,忽觉时辰已是不早,父母也应该快来找他回家了,故作镇定的起了身缓缓的回了房,向母亲问过好后就歇了。

程毅望着天花板,觉得心中惊惧难以平复。合上眼就是那一幕幕,好不容易睡了又是噩梦缠身。

一连做了好几个梦,将删去自己背着他们跑去祠堂的事将梦说给母亲听后,母亲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这只是个梦。

母亲大概这样想。

这可真不像个梦,后来屡屡梦见几乎成了他的魔障,颤抖的不肯入睡,受到母亲的责备也睁着双眼硬撑着最后却仍是沉睡,后来加上心智的成熟和时间的洗刷和一日日的习惯,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早已深陷泥淖,也变得不再那么害怕了。

只是那时的阴影和血色的沉珂积郁于心,他知道那时他的心中已经豢养了一头凶兽。

想到这,程毅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逐渐拉长扩大,最后在人群中轻笑出声。

那人踏月而来,其眼不再同当年温柔似水傲气凌然,变得积满阴翳与血色。

程毅起先是惊诧接着狂放大笑。

哈!少字摇!不再是那个纠缠不休的恶梦,不再是不堪烦扰的鼓声。既然老天将你送到我面前,那便做个了断!

少字摇浑身浸染了死气,那彻骨的凄寒以他为中心一圈圈的蔓延开来,乌黑的发丝在月下群魔乱舞,唇色红的好似要滴出来,眼神沉郁只消一眼便能感觉到震天的杀气。

两人对峙许久,程毅想开口把多年来的疑惑一次干脆的问个干净。

“为什么。。”说到一半像是被噤了声,想问有很多,临了到头却是没能出口,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程毅对少字摇的感情很复杂,三分仰慕三分憎恨四分的不甘。敬佩他的英雄气概,君子之风,又憎恨他将自己拉入了杀戮的深渊,正如尼采所说凝视深渊久了,深渊也会回望你,十年是个对他来说漫长的时光,从青涩的少年变为成熟的青年,别人看来仿佛转瞬即逝,他却一日日的在梦的纠缠中辗转徘徊,逼着自己度过一日又一日,所谓度日如年,那是段极其晦涩的青春,他从抗拒到忍受再到漠然,从挣扎再到认命再到无奈,从希望变得失望最后彻底绝望。

破灭后的是疯魔,他总是对父母说这是真的,父母却总对他说这是幻觉。

生活变得如魔似幻,人生变得跌宕起伏,凶猛的恶兽破开的防御释放了出来,他所有的殊死抵抗像是节日里的烟火,闪过,销匿。

他不甘,对于这一切无能为力任其宰割,没能坚守也没能战胜,坚守住心房战胜所有的妄图熏染。

少字摇看着程毅想起他是谁来,当年叫他大哥哥的小孩那无辜纯然的眼神在心中浮现又很快被吞噬了干净,浑厚的黑气化作长矛毫不留情的向程毅刺去。

程毅见了,抽出一把轮廓上立满倒刺的断臂,仿佛对这场盛宴充满了期待,瞳孔亮的不可思议,眼底的狠绝与嗜血,还有滔天的杀意释放了出来,以拥抱死亡的姿态迫不及待的迎面回应。

来吧,无论生死的来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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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