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拖，时间还是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
超过了平时的出门时间，林薇还在当乌龟。虽然起床收拾停当，但就是不想出门。
门外传来敲响，“林薇，开门。”是陆铭的声音。
林薇装没听见。恨不得亲自挖一条地道把自己埋进去。
昨天那些事，真不像她能做出来的啊。简直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是酒的问题吗？
手机响了一下，林薇一惊，点开短信。
【开门，快点。】
——现在是在玩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的游戏么？她继续装死。
陆铭又发了一条过来。
【你以为我没钥匙？】
他厉害，这里是他家的地盘。
【还是要我从里面把你拖出来？】
住人家的就是没底气啊。林薇没办法装死了，强自平静的把门打开。
经过了昨晚的一番，陆铭倒也没什么额外的表情和语言，“去吃饭。”
两人走到就餐区，核心组差不多吃完了，等着过一会儿开早会。核心组也不是纯学究，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见到他们齐齐晚到，也不知发现了什么端倪，稍微沉默之后，颇有默契的互相对对眼神，交换一个“你懂”的表情。
林薇心想，陆铭这是故意的呢？也怪她自己装鸵鸟一直不出门，如果跟平时一样时间过来，也就啥事没有。真是自掘坟墓。
显然也有不愿意保持沉默的。汪莉莉就笑起来，“小俩口起晚了啊？”
林薇来不及脸红，就听陆铭说，“没耽误什么吧。”
倒也是，祝院长跟他们定下来，早会八点钟开始，这会儿也才七点半。
大家本来竖着耳朵打算听他们欲盖弥彰，见陆铭这么坦然，倒是出乎意料。就连平时比较严肃的季师兄也笑起来，“嗯，内部消化，很好很好。”
唐师姐也文艺了一把，“恭喜恭喜，这是难得的正能量，告诉我们人间还有希望。”
林薇黑线，这是……接受亲友祝福的节奏？
众人见好就收，没有太过为难。
卓然在写什么东西，写着写着停下来，想了半天，“咦，怎么突然好多字不会写了？林小美，‘咀嚼’的‘咀’字怎么写？”
看着他的目光，林薇愣了一下，“你问我？”
她什么时候改名了？
“因为你是哆啦A梦的妹妹哆啦美啊。”
她感到一阵凉意，拜托他还能不能更冷一点？旁边的师兄师姐投来好奇的目光，为了避免他这张大嘴巴说出空间袋的事，林薇只得快速回答——
“‘口腔’的‘口’，加上‘而且’的‘且’。”
“哦。”卓然低头写出来，过一会又抬头，“那，‘咀嚼’的‘嚼’呢？”
“‘口腔’的‘口’，加上‘伯爵’的‘爵’。”
“对吼，谢谢小美。”
他到底是不是学口腔的啊？林薇稍稍看了一眼，他正在画什么咀嚼肌示意图——
林薇脑内立刻出现一句话。
【咀嚼肌包括咬肌、颞肌、翼内肌、翼外肌。】
——林薇默默的结束了早饭，将东西收拾走。
“小美我还想问……咦人呢？”
四处张望的卓然对上一张木有表情的脸。
“学口腔的，你想问什么？我也可以解答。”
“额……谢谢不用，我好像想起来了。”卓然迅速把自己缩小。
祝院长走出司令室，组员集合开早会，简单总结情况，分配任务。
祝院长和季师兄坐镇司令部，汪莉莉和陆铭的评估、培训继续。肖非打算去解剖室看看蒋院士。唐师姐去普通区了解情况，林薇和卓然去科教楼和动物中心“扫货”。
经过昨天的紧急特训，挑了一些人成立临时警卫组，陆铭挑了两个给林薇他们当保镖。临走之前又把林薇叫到角落。大家都很懂的转开了目光。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去‘扫货’有什么意思，但是……”陆铭拍拍林薇的肩膀，“小心一点。”
他把科教楼的分布图拿给她，上面还标注了哪层有什么重要设备之类。
“还有这个。”陆铭高大的身躯挡在外面，递给她一把小巧的手枪。
把枪放在她掌心，陆铭顺便摩了一把她的手，“好小，平时戴哪种手套啊？XS都嫌大吧？”
“会。”林薇囧囧有神的收好枪。这句话本来没什么，她的手是小，不知被多少人说过，她也听习惯了，但经过昨晚，再被他一说，就有点怪怪的。
尼玛本来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跟人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看着对方？”
林薇眼神游移，自从一大早出门就没敢正眼看过他，听了这话只得对上他的眼睛。
拜托不要放电……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适不适合出任务了……
“早点回来。”陆铭深深的望着她。
“……好。”林薇回答，心中忽然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又补充一句，“你也是。”
陆铭点头，两人分开。
林薇心想，原来……也不是她想的那么麻烦。
边想就边忍不住笑起来。
跟她一起行动的卓然忍不住说，“林小美我知道你很幸福，也很为你开心，但是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团员的心情？”
团员？去死团么。
林薇觉得自己是有点张扬了，连忙收敛住，跟两个保镖聊起来。说是保镖其实也是同学，一个法医的一个药学的，在昨天的训练中脱颖而出，被征召入警卫组，这下算是有点投笔从戎的意思了。
药学那个很活泼，“这个不错，我喜欢打丧尸。总比背那些半衰期、剂量曲线的好。其实末世来了倒好，反正现在工作不好找，没关系又去不了大医院药房，想去外企研发部英语又捉急，只有卖药一条路。”
林薇忍着不去给他泼冷水，只跟他请教枪械知识，药学小子是个武器迷，正对胃口，如数家珍，林薇也趁机混点经验值。
法医男生话少点，一路上都很警觉的观察周围异动。
原本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校园几乎成了空城，一栋栋建筑毫无活气，报摊小卖部都关门大吉。地上尽是落叶、废纸，一片萧索荒凉。
自从昨天突然出现丧尸，到现在差不多24小时过去，世界几乎变了个样子。大家都措手不及，勉强保持镇定、稳住局面已经很难，更别说迅速拿出一套应对的全面方案。
一行四人踏进科教楼的时候，林薇才不禁想到，此行是否有点冒失？
临走时，陆铭说，他不理解这一趟的意义，其实就连她也没去细想，好像模模糊糊找着一件事就去做了。
科教楼顶楼的报告厅，就是昨天蒋院士发作的场所，虽然后来有军队上去处理，但是否完全清理干净了？每一个死角都不留？如果还有剩下的，光凭他们这一行四人，能否应付？
真的是有点欠考虑了，不光她，就连跟祝院长请示汇报的时候，后者也没多加阻拦，不过祝院长要关心的事太多，安定人心是第一要务，没办法考虑到每个细节。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也有枪。
按着陆铭给的分布图，再加上昨晚沟通过，基地缺少的设备器材，林薇一行从一楼开始逐层扫荡。
扫荡的时候，两名保镖先进去，发现无异状再换林薇卓然进去，保镖留在外面守卫，卓然替林薇打掩护，林薇将要扫的货装空间。两名保镖能挑出来，自然有基本素质，接受了他们“过来记录一些重要数据”的说法，也没有追问或偷窥。
一口气扫了五层楼，林薇觉得稍微有点累。看来这空间的使用也不是无限的，也有耗费。想了想，她干脆把名单上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划掉，尤其是那些基地里有老式版本的。
越靠近“事发地点”，众人的神经越是绷的紧。
走廊、楼道、房间里还有昨天处理的不干净的痕迹，四人虽然不至于全副武装，但都耐着天热穿的严严实实，但还是尽量不踩到碰到地上、墙上、楼梯扶手上的残留物。
经过一夜，空气中的血腥和腐臭似乎还未消散，在在提醒着他们，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林薇心中有一丝不良的预感，她碰了碰卓然，“差不多了，拿到3D打印机我们就走。”
卓然点头，显然也感染到了她的情绪。
3D打印机在8楼。蒋院士本来要用来演示的，报告厅不好安放，就放在8楼的空房间，可惜也没演示成。
8楼。林薇回忆了一下分布图的说明，主要是用来做肿瘤相关研究的。肿瘤研究向来是重点热点，这层楼的设备都很好，但她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从楼梯上了8楼。找到那个房间，还好，周围没太多杂物，林薇抓紧时间，把3D打印机和一些配件扫到空间里，决定结束战斗。“好了，走吧。”
四人立刻循原路返回。
走出房间时，忽然听见一声异响。是从隔了几个房间传来的。
虽然轻微，却很怪异，他们绷的很紧的神经更紧了。
两名保镖立刻端着枪靠近那个房间。
门虚掩着，牌子写着“标本储存室”。
肿瘤研究的标本？林薇心中突然一悸。
来不及反应，法医的那个已经轻轻踢开门——
林薇看到的画面，她一辈子也不想去回忆。
原本的十几个冰箱被打开，里面的抽屉格子或歪七扭八、或被扔的到处都是，那些【标本】，搜集自附属医院无数手术中的肿瘤包块，来自肺部的、肝脏的、食管的、肠道的……黑的、黄的、绿的、白的……撒了一地……完整的、撕裂的、连皮带骨的、骨肉相连的……
五六个突眼歪嘴的丧尸，正在进行它们的盛宴。撕扯着、咀嚼着、抢夺着、挑剔着，麻木的将那些成形或不成形的“标本”塞进嘴里，仿佛惟一的本能就是进食，不管吃什么，嚼没嚼碎，怎么滑下食道，有没有消化……就这么麻木的嚼着。仿佛它们惟一的任务便是：吃下去。
——刚刚听到的异响，是它们进食的声音。
它们很麻木，但麻木并不持久，至少当林薇他们推开门，这份麻木便不复存在。
丧尸发现他们，视线齐刷刷的转过来，本该死气沉沉的眼睛仿佛起了波动，仿佛刚才吃的东西失去了香气。
仿佛发现了更好的食物。
林薇心想，卓然大概再也不会问，咀嚼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