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的手还没碰到帘幕就被容景伸出的手挡住,她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你不是很困吗?就在车中睡吧!”容景道。
“我如今不困了!再说车里睡哪里有房里睡得舒服!”云浅月推开容景的手,推不动,她她蹙眉,“喂,你拦着我干嘛?”
“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弄一下吧!”容景看着云浅月的头发。
“乱了吗?没有吧!”云浅月伸手去摸头发。
容景手先她一步来到她头顶,指尖轻轻一挑,一头好好的孔雀同心髻被打散,朱钗、玉步摇、珠花齐齐掉下,他温声道:“乱了!”
“喂!”云浅月惊呼一声,已经未时已晚,她顿时瞪着容景,“明明没乱!”
“乱了!”容景道。
云浅月心中气恼,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脸红,怒道:“如今这才叫乱了!”
“我给你重新扎上!”容景不知打哪里变出一把梳子,开始伸手捋云浅月头发。
“不用你!”云浅月打开他手,冲外面喊,“彩……”
“外面如今人定然太多,你若是喊一声都会看过来,难道你想要别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容景扬眉,摆弄着手中的梳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如果你想,我不反对!”
云浅月一噎,“莲”字顿时吞回了口中,她脸色极其难看地看着容景,披头散发是真的,但她何时衣冠不整了?恼恨自己刚刚没他手快,没好气地道:“你会梳头?”
“会!”容景点头。
“那……你梳吧!”云浅月任命地闭上眼睛,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个发髻。但不太相信一个男人能梳女人的头,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轻点儿啊,别拽疼我头皮。”
“好!”容景应声,果然梳子很轻地滑过云浅月一头青丝。
云浅月无聊地将玉步摇和珠花拿在手中把玩。看来这个时代的制作工艺还是特别落后的,这么上等的玉石却是打磨抛光的技术极差,而且样式也太过简单,细微处雕刻清理的也不彻底。而且这些日子她也看了她的那些首饰,除了金银只有玉,也没有什么宝石之类的。若是她去开采些宝石做成首饰来卖的话,估计一准发家。这样一想,她来了精神,偏头问容景,“你家有多少钱?”
“怎么?你真想数我家的钱?”容景挑眉,斜睨了她一眼。
“问问。”云浅月道。
“大约五十万两黄金。”容景道。
五十万两黄金啊!一两黄金相当于现代四千人民币,五十万两黄金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二十亿了。这个世界一文钱买一个肉包子,物价比高,那个世界一块钱一个肉包子,也就是相当于目前那个世界的二百亿了,二百亿人民币的确也还算有钱人吧!但也不算太有钱,毕竟他们家是王爷嘛!若是按照他家实力庞大估计可以随意开采金山金矿。她又问:“你家是不是开采金矿?”
“你以为金矿谁都能开采?而且那么容易开采?”容景淡淡道:“这天圣皇朝的金矿也多不过两座而已。有皇室驻扎大量兵力把守,不是谁想开采就开采的。”
“哦,那你家那么多钱哪里来的?”云浅月又问。
“几代世袭存下来的家底被我扩充而已。”容景道。
云浅月闻言叱了一声,“原来那是你家祖宗的钱,也不是你的钱啊!居然还花得心安理得,看你奢侈的,居然坐沉香木打造的车。”
“荣王府祖宗将军出身,只会打仗,不会持家敛财。自从我接手荣王府掌家的钥匙才存储了这些积蓄,而且如今荣王府所有家业都在我手中把持着,除了那王爷之位我还未继承外,钱都归我管,你说那些是不是我的钱?”容景反问。
“那倒是了。”云浅月哑口,感兴趣地问道:“那你都做什么?居然赚了这么多钱?”
“你问的似乎是我的私事。”容景提醒云浅月。
云浅月撇撇嘴,这就是有钱人,果然有赚钱的招都藏着掖着。她闭上嘴,想想又不甘,问道:“谁想知道你的私事了,我只是想知道这整个天圣,或者说这一片大陆,谁最有钱!”
“我!”容景毫不犹豫地道。
“五十万两黄金也叫最有钱?第一首富?”云浅月挑眉,看着容景,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无语。世界上首富排行榜第一的那是六百多亿美元,而且随便拿出一个在排行榜上的也是几百亿,她顿时不屑,“这片大陆还真是穷啊!”
“云王府连十万两黄金都不称。”容景再次提醒她。
靠,原来她家比他家还差远了。云浅月有些不服气,“我将来肯定比你更有钱。”
“嗯,希望!”容景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希望?她肯定会有钱的,只要她随便勘测一座宝石矿藏利用起来,那岂不是就有钱了?不过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宝石。刚兴起这个念头又立即打住,上一世累死累活,这一世还想给自己找麻烦,简直是吃饱了撑的。若是去开采矿,那就要劳心劳力,哪里有日日清闲舒服?这样一想兴趣立即没了,催促道:“你好了没有?”
“快了!”容景按住最后一缕青丝绾好,将云浅月手中的玉簪拿过插在她发间。
“世子,太子殿下如今已经下车,走过来了!”弦歌在外提醒。
“嗯!”容景应了一声,依然不慌不忙。
云浅月皱了皱眉,夜天倾这个死男人真是让她厌恶,偏偏还总出现在她面前。
“景世子为何不下车?月妹妹可是醒了?”夜天倾走过来,伸手去掀帘子。
弦歌立即出手拦住夜天倾,冷峻的脸面无表情,“太子殿下请稍后,主子刚刚也睡熟了,属下刚刚喊醒他。如今正在整理衣冠。”
“哦?”夜天倾挑眉,显然不信,“景世子居然也睡熟了?山路颠簸,焉能睡得着?”
“太子殿下当该知道我家世子身体一直不好!自然受不得山路颠簸,小睡片刻也是正常。”弦歌答得滴水不漏。
“本太子是男子,景世子又不是女人,衣冠不整又如何?难道还怕我看了去?”夜天倾挑眉,对着弦歌拦住的手暗暗运功。
弦歌纹丝不动,提醒夜天倾,“我家世子虽然不怕,但是浅月小姐可是女子。”
“月妹妹将来是要入本太子的太子府的,如何怕本太子看了去?难道在你家世子面前她也衣衫不整不成?你且闪开!”夜天倾凤眸有隐隐恼火,虽然知道容景身边这个侍卫武功高,也没想到高到这种程度,他到要看看云浅月和容景在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车。难道她就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她将来可是要入宫的!
弦歌抿唇不语,但没得世子吩咐,他自然不让开。心中想着世子在给浅月小姐绾发,如何能让太子殿下看到?毕竟未婚男子给未婚女子绾发不合礼数。
夜天倾沉下脸,看着弦歌,“你虽然是景世子的贴身侍卫,但也没权利阻拦本太子!”
“弦歌退下!”车内传出容景的声音。
弦歌闻言让开车前。
夜天倾伸手去掀车帘,车连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挑起。云浅月探出头,冷冷地看着夜天倾,“太子殿下似乎说错了,云王府女子入的是皇宫,可不是你的太子府。若我没记错,你如今还不是皇上吧?”
夜天倾一怔,看着云浅月,女子明眸皓齿,清丽脱俗,云鬓高绾,肌肤赛雪,一身紫衣绫罗让她看起来高雅尊贵,但偏偏她身姿柔弱,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如水,美艳不可方物,他看着她,凤目染上惊艳之色,一时间忘了言语。
“再说云王府可不止我一个女儿,我立誓不入宫自然就不会入宫。另外我再提醒太子殿下一句,我的哥哥只有云暮寒。我可不记得我何时是太子殿下妹妹了,你我不过是路人而已,我可高攀不起你这样高贵的哥哥。太子殿下以后要慎言才是。”云浅月话落,不再看夜天倾,纵身一跳,轻飘飘下了马车。下车之后看也不堪不远处站着的清婉公主、容铃兰,冷疏离,秦玉凝等人,回头问容景,“容景,我住哪里?”
她困着呢!什么聆听佛音和沐浴佛光,她没兴趣。才不跟他去!
她喊容景喊的自然而然,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却不知包括夜天倾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秦玉凝手里的帕子一紧。
“你和我住在后山的静心斋,主持慈云大师早就给安排好了。”容景微微一探身,缓步下了马车,看了云浅月一眼,神色一如既往温润雅致,似乎没觉得她喊他名字有何不妥,对一旁的弦歌吩咐道:“你带着她过去安顿好再来找我。我先去灵隐大师处。”
“什么?我和你住一起?不要!”云浅月立即反对。
“景世子,月妹妹毕竟是未嫁女子,和你住在一起怕是不妥吧?怎么说也是要顾忌名声的。”夜天倾脸色阴沉,容景吗?她到叫的顺口。天圣上下,包括父皇,都尊称他为景世子!
“如今这香泉山入山人流混杂,三教九流之人怕是混进来也有许多。即便灵台寺已经清查人数,也难免有一两条别有用心的漏网之鱼。既然云爷爷将浅月交给我带着,她的安全我自然责无旁贷。景是守礼之人,浅月也是云王府嫡女出身,太子殿下难道怀疑我们会有什么?”容景看向夜天倾,淡淡挑眉。
“景世子品行如何本太子自然不会怀疑,月妹妹自然也品行端淑,不会做出有损声名之事,只是毕竟一个院子,还是多有不便的。”夜天倾道。
“太子殿下大可放心,静心斋虽然是一处院子,在内部实则是二进院子。景的院子和浅月的院子相邻而已,还是不妨碍的。”容景话落,不再看夜天倾,对云浅月道:“静心斋是整个灵台寺最清净之所,正好适合你休息睡觉。”
“那行!就那了。”云浅月立即同意,懒得再磨叽,对弦歌道:“带路!”
“是!”弦歌应声,当先带路,比对夜天倾恭敬。
云浅月懒洋洋地跟在弦歌身后,对在后面的彩莲等三人招手,“彩莲,听雨、听雪,你们还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是,小姐!”三人立即应声,从容铃兰和冷疏离中间挤了出来。
那二人被挤开,顿时恼怒地瞪着三人,刚要怒斥,只听容景再次开口,“这里地势偏高,后山虽然清静却是寒气稍重,你睡觉之时记得盖上被子。”
“知道了!”云浅月不耐烦地摆摆手。真婆妈!
清婉公主和容铃兰等人都惊异地看着容景。景世子对谁都温润有礼,但其实疏离淡漠。据说大病之后连云老王爷都不甚亲近,如今对云浅月太过关心了!
秦玉凝脸色发白,唇瓣紧紧抿成一线。景世子若真是因为荣老王爷的托付的话,也不必关心云浅月到这等地步,连她受寒都怕吧!见夜天倾不言语,云浅月要走远,她忽然鼓起勇气柔婉地开口道:“景世子真是关心月姐姐,比云世子看起来还要关心呢!”
几人闻言想起云浅月的哥哥云暮寒也是在的!都看向云暮寒。
云暮寒好似没听见提他,眼皮都不眨一下,面无表情。
云浅月虽然走远,但也是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回头看了秦玉凝一眼,目光从她紧抿的小嘴上落到她因为紧张而紧攥的帕子上,最后又落在她一眨不眨定在容景脸上的视线上,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
她的笑声轻且无声,别人未曾听闻,容景却回头看了她一眼,云暮寒也向她看来。
云浅月对上两张容颜,想着她早先在车中还想着容景和云暮寒似乎很像,因为一样腹黑成性,喜欢威胁人,但如今看起来还是不同的,不但表象不同,本质更是不同。似乎这一刻她顺利地从那两个人表皮突破进去剖析了他们的内心。
云暮寒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傲淡漠,由内到外,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但不令人亲近,花草树木离他近了怕是都会担心冻死;而容景则是天生尊贵,他不冷傲,他是自傲,且有自傲的资本,但他外表丝毫表现不出来,他雅致,温润,看着亲和,但实则是他站在了云端之上,受众人推崇,却也冷漠地俯视着别人。
想到此,云浅月收回视线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走去。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两株烂桃花而已,看看将秦玉凝和清婉公主迷惑的怕是要神魂颠倒了。
“云爷爷既然将她交与我,我自然要保她无恙,若是染了风寒自然也是我的责任。云世子负责的是清婉公主安稳,自然抽不出时间理会她,所以,我如此嘱托关心也并不框外。”容景看向秦玉凝,目光淡淡,声音亦是淡淡,“秦小姐,景这样回答你可满意?”
秦玉凝看着容景,心里咯噔一下,压制住心里的慌乱,柔婉地一笑,“景世子所言极是,玉凝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羡慕月姐姐不仅有个好哥哥,而且也能得景世子您照拂。”
“云世子照拂公主是艳福,我不过是被云爷爷强加了个累赘而已,她实在是太过麻烦,这一路惹得我头疼不已。云世子有这样的妹妹,怕是会日日头疼。”容景伸手扶额,神态似十分苦恼。
你个死容景!看我以后日日累赘麻烦你,最好是麻烦死你!云浅月虽然走远,按理说再听不到那边声音,但不知为何那边的声音还是清晰地灌入了她耳中,她有些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她有武功啊!武功对听觉和视觉都是有利的。只是她如今的武功不知道能听多远。
“原来是这样!”秦玉凝忽然捂着帕子轻笑了起来,说不出的灵动绝美。
夜天倾看了秦玉凝一眼,顺着她目光看向容景,脸色阴沉不退。
“要不咱俩换换?我不怕麻烦!”云暮寒声音刻板,但对着容景却不见冷淡。
清婉公主小脸顿时一白。
“景可享受不了云世子这等福气,只是麻烦几日而已,还能受得住。再说“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怎么可以答应了云爷爷却做不到呢!”容景落下手,浅浅一笑。
云暮寒不再开口。
“阿弥陀佛,老衲听闻太子殿下、景世子、云世子、公主已经莅临荜寺,有失远迎,还望诸位恕罪!”容景话落,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和尚急急赶来,一身方丈纱衣,正是灵台寺主持慈云大师。声音洪亮,对着几人一礼。
“大师客气了!父皇派本太子来瞻仰灵隐大师风采,沐浴佛光回去,为我天圣子民祈福。多有打扰处,还望大师见谅!”夜天倾恢复太子丰仪,双手背负在身后,话语虽然说得谦逊,但行止神情却显示一国储君高高在上的地位。
“太子殿下严重了,吾皇圣恩,荜寺福气。”慈云大师话落,转头对容景道:“景世子大病初愈真是可喜可贺!老衲恭喜世子!”
“多谢大师。苍天怜悯景,让我多活几年而已。”容景没有夜天倾的高高在上,无端那一浅笑,让人顿时亲近不少。
“世子大劫过去,如今紫气东来,以后定可安然无恙长命百岁。”慈云大师打了个佛偈,“灵隐师叔如今在达摩祖师堂内静候景世子,说景世子若是到了自行过去便可。世子是自己人,老衲就不奉陪了,先引领太子殿下等贵客前去安顿,随后再去寻世子叙话。”
“好!大师勿须顾忌我,我自便就可。”容景点头,径自抬步而去。
“太子殿下,云世子,公主,各府小姐请!老衲早就着人安排好了院子。这就引领诸位前去。”慈云大师见容景径自离去,回身对几人道。
“劳烦大师了!”夜天倾颔首。
慈云大师当前引几人向山寺南方的院落走去。
“大师,我们住得朝南,景世子和月姐姐住所在北,如此是不是照应不到?”秦玉凝看了一眼北方,微微蹙眉,柔声询问。
“灵台寺本就不大,后山只有两座院子,再无其它多余地方,一处灵隐师叔住了,一处景世子住了,景世子喜静,又正好和师叔论法。所以,众位恕罪,南山虽然不甚清静,但老衲再不安排其他贵人,若是大家不喧哗,应该也是清静的。”慈云大师看了一眼秦玉凝,笑着道。
秦玉凝点点头,再不多说什么。
“哥哥也不知道想什么,怎么就答应了云老王爷的托付要照顾云浅月。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大字不识一个,据说学习了半个月才将云王府中的名单认会,真是蠢死了。”容铃兰不满地道。
“就是!”冷疏离附和地点头。
夜天倾看了二人一眼,薄唇微抿,并未说话。
清婉公主看向云暮寒。
云暮寒目光淡而冷地看向容铃兰,“二小姐是在说我教得不好吗?一连半个月都教不会妹妹?不是她蠢,而是我蠢了?”
容铃兰一惊,这才想起云暮寒在身边,触到他淡冷的眸光心头一颤,连忙笑道:“铃兰怎么敢说云世子,只是那云浅月愚蠢……她纨绔众所周知,如此耽误世子时间,实在是……”
“她学习掌家是皇上准了我俩月假期全力施教的,照二小姐这样说来,也是皇上愚蠢,不该给暮寒假期了?既然她是块顽石,就理当一直顽石下去?二小姐是在怀疑圣意不智?”云暮寒挑眉。
容铃兰面色一白,她不明白往日她说云浅月不好从来不避讳人,云暮寒也是听到过数次都置之不理,像是没听到一般,今日为何偏偏维护云浅月了?她后退了一步,连忙摇头,“我没这样说,只是说她学的有些慢……”
“没这样说最好,若是这样说传到皇上耳中,恐怕是二小姐是要获罪的。”云暮寒不再看她,冷冷警告道:“他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如此说一句她不是的话。若是再被我听到,不管是谁,休怪我不客气!”
容铃兰还想解释什么,顿时噤了声。
冷疏离心下也是一颤,自然不敢出声。
清婉公主看了二人一眼,脚步不自觉地离二人远了些,她那日才明白云暮寒其实是维护他妹妹的,就像他所说,他妹妹再不好也是他妹妹,不准许别人欺负。她快走两步跟上云暮寒,柔声道:“她们不过是羡慕月妹妹被景世子照拂,你就莫要生气了。月妹妹其实是聪颖着呢,只是她的心思从来就不在识字知理上而已。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在她看来还不如习武来得痛快。所以如今慢些也是正常。不过只要下工夫,又有你教导,将来定会是个才女。”
云暮寒仿佛没听见,一生不吭。
清婉公主习以为常,也不再开口,默默地跟在他身边。
夜天倾扫了云暮寒和清婉公主一眼,男子冷漠,女子却亦步亦趋,时刻注意男子表情变化,他心思一动,看着二人神情有些微恍惚,眼前映出一个女子曾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身影,他是否那时候也如此时的云暮寒一般冷漠?不,云暮寒即便冷漠也不曾厌恶,他那时候眼里心里真真实实显示着烦闷和厌恶,而如今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到眼神却是如他以前一般对他冷漠和厌恶。他脸色忽然有些白。
“太子殿下,您不舒服吗?”冷疏离时刻注意夜天倾神态,此时立即出声。
“是不是日头太毒了?”容铃兰也担忧开口。刚刚被云暮寒警告的怕意散去,看着夜天倾。想着只要云浅月不和她争夺太子殿下,她以后就不再理会那蠢女人又如何?
“我无事!”夜天倾转过头。
容铃兰和冷疏离对看一眼,不再开口。
秦玉凝走在最后面,不时地回头看向后山。看到前面五人,她心中惨淡一笑,曾经她走在后面嘲笑清婉公主、容铃兰、冷疏离,觉得她们苦苦追逐的男人将他们自尊践踏实在不必。如今却不由得嘲笑自己,她甚至还不及她们,她们可以看得见够得着,而她却连那人的衣角都够不到。以前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从内心深处就觉得那样的人只配世人仰望于云端高处,可当有一天那人真正从云端高处走下来对人拈花一笑时,那笑容却不是对她,可想而知对她的冲击该有多大。
秦玉凝脸色不停变幻,许久,她攥了攥拳,不,绝对不能!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一行人再无人言语,向南山禅院走去。
弦歌带着云浅月熟门熟路绕过达摩堂向后山禅院走去。
云浅月再听不到身后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大约走了十几丈,也就是说她能听见十几丈远的距离,这若没有内功是不可能的。她有些欢喜,回头看向弦歌,“喂,你现在还能听到他们说话吗?”
弦歌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点点头,“能!”
“那你能听多远?”云浅月有些好奇。
“大约能听清楚一里地之内的任何动静。”弦歌道。
“一里地?”云浅月想着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我家世子若是运功的话,大约可以听清这整个灵台寺的动静。”弦歌道。
“什么?”云浅月不敢置信。整个灵台寺方圆怎么也有五里地。容景能这么牛?
“以世子的功力,也许还不止!”弦歌又补充道。
云浅月撇撇嘴,“你就吹吧!”
弦歌脸一黑,回头看着云浅月,郑重地道:“属下从不吹牛!世子的确有这个本事。”
“嗯,你干脆说你家世子成仙了,很快就能荣登极乐世界算了。牛在天上,看到没有?都是你在下面吹的。”云浅月抬手指了指天空。打死她也不信!
弦歌顿时一气,有些恼怒,“浅月小姐,你不相信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家世子。”
“谁侮辱他了?哪儿敢啊!他可是容景,我说一句他不好,别人的吐沫星子估计就能将我淹死。”云浅月看着这个冷峻的侍卫一脸气怒,心情大好,摆摆手,“那就算你家世子这么牛好了。”
“不是就算,是本来就是!”弦歌板着脸给云浅月纠正,他也不明白为何世子对浅月小姐不同!在他看来浅月小姐实在是……纨绔不化!
“好,本来就是!”云浅月很识时务地点头,转移话题,“喂,既然……”
“浅月小姐,我不叫喂,我叫弦歌!”弦歌提醒云浅月。
“嗯,对,你叫弦歌!弦歌,我问你,既然你家世子这么牛叉,能听到方圆几里的动静,那岂不是他日日夜夜不用干别的了?专门听别人的动静说话算了。”云浅月容景有这个本事也不是好事,每夜不用睡觉了!
“浅月小姐,习武之人要懂得收放内力自如。到我家世子的境界只要不自己外放内力和故意去探知周围动静的话,与普通人无异。而且去探知周围动静是一件很损耗内力的事情。要知道内力是习武者的灵魂,耗损一成内力怕是要一个月才能补回。所以,我家世子定是不会去做的,这种事情一般也无人去做。”弦歌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云浅月受教地点点头。
“据说浅月小姐也是自小习武,按理说不会如此不能收放内力才是。可是属下观察你体内似乎有真气乱串之象。”弦歌话落疑惑地看着云浅月。
“我哪里知道。”云浅月耸耸肩。她只感觉有东西在他小腹下时而汹涌如海,时而了无踪迹,时而暖时而冷的,她也搞不懂,幸好不影响她生活。估计这就是弦歌所说的真气。
“属下也看不出,估计我家世子能知道的。浅月小姐可以向我家世子讨教一二。”弦歌收回视线,继续向前引路。
“嗯!”云浅月应付似地应了一声。她才不会像容景那个黑心的讨教!
弦歌再不开口,想着这浅月小姐看起来神经大条且愚不可及。但是越是接触越发现她令人看不懂。别人都梦寐以求,循规蹈矩,被尊崇膜拜的东西,在她看来却是一文不值。不知道她心里认为什么才是她最看重的。余光扫见云浅月悠哉悠哉地左看看右望望,他本来不解轻视和刚刚恼怒的情绪等都褪去,对她多了一分探究的尊重。
“千年古刹,也没啥好看的,不过是老了点儿而已。”云浅月对灵台寺给出评价。
“这是被尊称为天下第一寺,是当初建朝时候始祖皇帝亲自赐名。寺院九九八十一院落,僧众数千人,当初始祖皇帝在落环山一战中兵力匮乏,后来据说是灵台寺众僧持枪上阵杀敌,才助始祖皇帝拖了困境。”弦歌道。
“原来还有这个背景。真是可怜了这一帮子和尚,都出家了还破戒杀人。阿弥陀佛,罪过啊!”云浅月做出个悲悯的表情。须臾,她忽然话音一转,叱了一声,不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和尚立功怕也是图这寺庙的千载基业香火繁荣。不过都是沽名钓誉,为名为利而已。我看没啥好值得推崇的。”
弦歌回头,正好看到她最近似嘲似讽的笑,他眼中讶异一闪而逝。当时灵台寺此举被天下传诵,毕竟那一战是决定性战役,自此始祖皇帝屯兵筹备万全才彻底反击,前朝一应散乱的藩王一一击败。灵台寺众僧立了大功,被始祖皇帝高高封赏,千古传诵。可是世子曾经谈论起当年众僧上阵杀敌时候的情形,那时候世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似乎也是这种嘲弄讽刺的表情。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子是和世子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不过云浅月的表情只是一瞬,忽然嘻嘻一笑,对弦歌问:“你知道这寺庙里有尼姑吗?和尚和尼姑结婚吗?”
弦歌瞬间打碎了心中想法,觉得他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这个女人满脑子都是污秽乱七八糟的思想,如何能和世子站在一个高度?他扭过头,板着脸道:“浅月小姐慎言,这寺中都是出家人,皈依佛门,如何能住着尼姑?更遑论与尼姑大婚了,简直就是笑话,无稽之谈!”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现代和尚和尼姑可不就是通婚嘛!这个不先进的古代啊!连人都是榆木脑袋的。她看着弦歌道:“现在没有而已,以后一定会通婚的!”
弦歌再次停住脚步,郑重警告道:“浅月小姐,在下劝您这样的话再不要说一句了,这里可是灵台寺,若是被人听见,惹了灵隐大师和主持方丈以及众僧大怒的话,就是我家世子也保不了您。怕是会将您赶出山门去。”
“赶走正好!这个破地方谁愿意待!”云浅月不以为然。
弦歌一气,恼道:“在下想说赶走您是小事儿,会连累我家世子的。”
“我跟你家世子半毛银子的关系都没有,连累个屁!”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弦歌顿时无语,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云浅月。这屁话能是大家闺秀说的?尤其还在男子面前,也太过粗鲁了,不知道世子怎么就答应了云老王爷照拂她。
“呀,你的脸和变色龙有得一拼。”云浅月有趣地看着弦歌。
弦歌忽然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去,转眼间就将云浅月落下一大截。
云浅月也不介意,想着容景这个小侍卫简直太古板了,一点儿娱乐的细胞都没有。
彩莲、听雪、听雨跟在二人身后,齐齐为她家小姐汗颜。在灵台寺说人家寺庙里住着尼姑恐怕她是千古第一人。还居然说和尚和尼姑通婚,也亏她想得出来。三人对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小姐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
云浅月却一点儿自觉也没有,听见达摩祖师堂的方向传来隐隐佛音,想着容景陪着一头光秃秃和尚坐着的样子,不由道:“最好你家世子今日就皈依佛门,我定然为他烧香庆祝。”
弦歌再次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浅月,“十年前灵隐大师就说过我家世子虽然有佛心,但无佛缘,这一辈子是不会皈依佛门的。浅月小姐大可以不必为我家世子担心。”
话落,弦歌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眨眨眼睛,该死的!容景明明看起来就可以立马羽化登仙嘛!灵隐老神棍没眼光!
彩莲看着前面被气得够呛的弦歌,上前一步贴近云浅月耳边低声道:“小姐,景世子对您多好啊!您如今这头是他给您梳的吧?男子的手何其尊贵,尤其是景世子那一双手,估计从来不曾给别人绾发过。如今对您有多不一样,您就知足吧!别盼着人出家了。”
“哼,我头发就是被他弄乱的,他不给我梳头谁给我梳头!”云浅月提起这个就有气。
“小姐,景世子怎么会弄乱您的头呢!定是您自己睡觉弄乱了。景世子好心帮您梳头,还遭您不待见!”彩莲嗔了云浅月一眼,又道:“荣王府的王爷和王妃很早就去世了,如今嫡系一脉就只景世子一人而已。他要是出家的话谁来继承荣王府?这话您以后可万不要再说了。”
云浅月一愣,“你说容景的父母都去世了?还是很早以前?”
“是啊,听说十年前因为北疆发生暴乱,王爷前去征讨,后来被困在了北疆,之后北疆之围是解了,但是王爷据说中了一种障毒,染了大病,在途中病逝,回来尸体早就冰透了。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突闻噩耗就自杀殉夫了。王爷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妃,就生了景世子一子呢!景世子从那以后也大病一场,致使十年未曾出府一步。”彩莲声音极轻,埋怨道:“这事儿小姐应该知道的,只是您心思从来不关心别人而已。”
云浅月皱眉,原来容景无父无母,她压低声音道:“容铃兰不是容景的妹妹吗?怎么他就成了一脉单传了?”
“小姐,您怎么越发糊涂了?”彩莲无奈,解释道:“荣王府子息庞大,景世子这一支是自圣祖皇帝起始延下来的嫡系,但这嫡系一门却专出痴情之人,所以子息单薄,到了这一代王妃更是生下世子后再未有身孕,所以只剩下世子一人了。而旁系的却是子息多的数不过来。容二小姐是荣王府二老爷的嫡系女儿而已。另外还有三老爷,四老爷,所以,景世子自然是容二小姐的哥哥。他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怕是多了去了。也不止容二小姐一人呢!”
云浅月嘴角抽搐了一下。古代的世家大族真是可怕!
“不止是荣王府如此,我们云王府也是如此的。只不过我们云王府嫡系枝繁叶茂,所以才显得比荣王府略微简单些而已。但说是简单,也是斗争不断,这小姐您是知道的。荣王府是以男子为贵,以景世子为贵,咱们府中则是以女子为贵,如今这嫡系一支因为小姐的娘王妃早逝,王爷又没再娶,也没再立正妃,所以女子独独就只小姐一人,就是以小姐为贵了。您如今的身份和将来所代表的身份让多少人嫉妒的眼睛发红呢!所以,可想而知,景世子那个世子位置和他的身份也不知多少人眼红的。您和景世子情形差不多呢!都是比较艰难的。”彩莲道。
云浅月想着她什么狗屁运气,好不容易重活一回,还是个发光体,似乎想藏都藏不住。
二人说话间,弦歌已经带着她们来到了后山禅院,他停住脚步,指着面前的一处院子道:“浅月小姐,就是这里,世子住在西厢院子,您住在东厢院子。”
“嗯!”云浅月停住脚步,打量这个地方。果然背靠青山,清幽静寂,可以听到有几声鸟鸣声,清脆悦耳。有清风拂来,阵阵清雅的花香,她吸了一口,觉得极是好闻,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花的味道?”
“回小姐,这是半枝莲的味道。这香泉山之所以得名香泉二字,是因为有两种珍贵的花。一种是半枝莲,一种是广玉兰。这两种花使得这山上的泉水都是花香味。等奴婢用这香泉山的水给您沏一壶茶您就知道多好喝了。”彩莲立即道。
“嗯,那正好尝尝。”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对着弦歌摆手,“你去找你家世子吧!我这里不用你了,告诉你家世子,我要睡觉,没事儿不准来烦我。”
“是!”弦歌点头,“这处院落都有隐卫暗中守护,所以浅月小姐尽可放心安睡。”
“好!”云浅月再不看他,抬步向院内走去。
弦歌则是施展轻功向达摩祖师堂而去。一边乘风而行一边想着多少女子希望能得世子青睐,偏偏这浅月小姐避世子如洪水猛兽,而世子还偏偏愿意靠近浅月小姐,他真是不明白了。
来到东厢院子,云浅月大步流星直奔主屋。进了主屋后,看到宽大的床和香软的被子直接扑了上去,闭上眼睛舒服地道:“破马车颠簸的难受死了,还是床舒服!”
彩莲无语看着云浅月,“小姐,如今是大白天,您昨日睡得很早啊?怎么还困?”
“昨日你们吵闹了半夜,我哪里睡好?”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
“可是您还没吃早膳呢!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厨房有摆好的斋饭呢!您好歹吃了再睡啊!”彩莲想着最好是吃完饭别睡了,带着她们出去玩玩。
“不饿,我不吃了,你们去吃吧!吃完你们自己去玩去,不用管我。”云浅月自然明白这三个丫头的心思,此时怕恨不得冲向达摩堂去聆听佛音!
“那怎么行?奴婢们如何能留小姐自己在这?不行!”彩莲摇头。
“有什么不行?没听说这个院子四下都是隐卫吗?我就在这睡觉能有什么事儿?丢不了,饿了自己去找吃的。你们别烦我,赶紧去玩吧!”云浅月挥手赶人,话落见三人不动,强制命令,“这是命令!”
彩莲有些犹豫,想着扔小姐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不太好,但又想起弦歌说这里四周都布置了隐卫,小姐可以放心睡,三人犹豫再三,耐不住早就想去看的好奇心和好玩的心思,对看一眼,带着兴奋地跑出了东厢院子,向达摩祖师堂走去。
云浅月听着脚步声走远,当闭上眼睛真就睡去。刚睡没多久,便听一阵脚步声走进了院子,她伸手扯过被子蒙上头,想着谁敢来吵打扰她好眠,她一定用大锅炒了谁。
“小王爷请留步,我家小姐在睡觉!”莫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原来是夜轻染!云浅月困倦的头脑清醒几分。不过还是耐不住困意。夜轻染虽然和她交情算起来不错,但也大不过她睡觉。想着原来莫离也跟着她来了,不错!有这个人给他挡走了人她就可以放心睡了。
“她在睡觉?”夜轻染停住脚步。
“是!”莫离点头。
“她大白天睡什么觉?怎么觉就这么多?是不是不舒服?你闪开,我进去看看她。”夜轻染绕过莫离向前走来。
“小王爷止步。毕竟是小姐闺房。你进去多有不便!”莫离再次拦住夜轻染。
“她难道大白天睡觉还脱衣服?”夜轻染瞪了莫离一眼,似乎也察觉不太妥当,对他挥挥手,“那你去喊醒她,就说我带她去玩。后山谷的半枝莲和广玉兰开得极是不错,可以去看看。还可以去河里摸鱼吃,这香泉山别的都不好,就是香泉水养的鱼超美味。我给她烤鱼吃。本小王的烤鱼技术可是一绝。一般人吃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