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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个故事水鬼

1、爸爸有恐水症,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都会扭曲着一张脸尽量远离,是不是小的时候溺过水?让一个中年的男人仍然心有余悸。

但是奇怪的是,转了行的爸爸,却非常喜欢往水边跑,但是仅限于,那些隐藏在蓝天密林之中的,不为人知的湖泊。

或许那幽暗的深蓝,宛如镜面的湖水,会在碧绿树影的掩映下,悄悄偷走人的心?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只是下了几场大雪,新年就来了。

此刻老黄正站在讲台上,布置关于新年联欢会的事宜,“这是我们这个班组成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联欢会,务必要让大家留下深刻的不可磨灭的印象!”

下面的同学都扁了扁嘴,好的印象还是坏的印象,现在还很难说。

“有节目要表演的同学,等会来我这里报个到!”

“没节目的呢?”我是百无一用型,或许我每天表演的节目太多,让我心思殚尽,没有发挥的余地。

“没有节目的同学……”老黄看了我一眼,一双小眼睛里明显射出不怀好意的目光,“前一天过来布置会场,结束以后打扫卫生!”

这么没有人性!

“我报名,表演独唱!”我急忙举手,丢脸总比干活好。

可是我的节目还是被大家全票否决,他们都认为我平时发挥高音的次数太多,每次都很惊世骇俗,不能让好好的一个联欢会再断送在我的狼嚎中。

知音少,弦断有谁知?

就在我正在唉声叹气的为命运的不公平感叹时,罗小宗从后排跑过来找我。

“不要紧,绡绡,我陪着你!”

我看着他一张没有表情的白白的脸,只觉得前途更加渺茫,不行,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表演一个节目,一定要像远离毒品一样远离罗小宗。

第二天学校就放假了,下午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认真学习,都在为新年做准备。

“双魁,你要表演跳舞是吗?”

“是啊!”双魁一边吃东西一边照镜子,“老黄还说要帮我借灯呢,不知道能不能借到,要是没有了灯光,会让我的美丽大打折扣的!”

我忍住要吐的感觉,“能不能把我算上?”

“你?”双魁瞥了我一样,“不行,一定会影响我的形象!”

“我帮你写作业还不行吗?姑奶奶!”

“那等一等吧!”双魁很勉为其难,“借到了灯你就负责给我打灯吧!”

双魁,你真是够仗义,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终于让我暂时摆脱了罗小宗的威胁。

“绡绡,爸爸今年过年不回来了!”晚上刚刚放学回家,妈妈就告诉了一件非常让我郁闷的事情。

爸爸一般跑到再远的地方,也会在新年的时候赶回来和我们一起过的。

难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让他没脸回家的事情?

我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吓得一声也不敢出,生怕我妈妈发现什么。

我那该死的老爹,不会在外面又有了孩子不敢回家了吧?

正在闷头扒饭,妈妈突然很兴奋的叫了一声,“对了!”

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饭碗扣在桌子上,她该不会是发现我老爹的秘密了吧?会不会把我一脚踢出大门,让我风餐露宿?

“你爸爸给你买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寄回来了,很好看!”

看来爹还是亲的好,吓死我了,原来只是一件衣服。

“就是这个!”老妈也不吃饭了,从门后的大纸箱里拎了一件白色的棉外套递给我,“很好看吧?”

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件衣服,虽然样子古旧了一些,可是即使在明亮的灯光下,依旧无法掩盖那种隐隐散发的淡淡光辉。

这种白色,我好像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件衣服真的是买来穿的吗?我拿起那件外套,轻轻的抚摸,一种亲切的感觉在我的指尖流动。

它的前任主人是谁?为什么似曾相识?

奇怪的是爸爸回不来了,粗枝大叶的他怎么会想着寄一件这么奇怪的衣服给我?

2、那件白色的衣服,被我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在黑暗中散发着宁静的气息。

如果以前有人对我说,事物是有生命的,我一定会出口反驳,它们明明不会跑也不会跳,何来生命?

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信,因为那流动的灵气的光辉,确实比任何生命都要炫目。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老黄!

瘟神报道,必无好事!

“少奶奶,明天记得打扫卫生啊!”

“我不是有节目?”我听了心中一急,怎么双魁没有把让我扶灯这样艰巨的任务汇报给他吗?

“你说双魁啊?她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摔了一跤,节目取消了!”

双魁同学,你不愧是全校有名的一事无成,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状况?

“记得通知一下罗小宗啊!你们明天一起来!”

“好!”我有气无力的挂了电话。

我明天一定带着避邪的圣物去,和罗小宗一起布置会场,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命看到联欢会开锣。

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前一天还是晴朗无云,第二天就下起了大雪。

阴天很容易出状况,鬼怪都喜欢在阳光不充足的时候活动,我想到那个天天屁股后面跟着一队杂鬼的罗小宗,抱着妈妈的大腿不想走。

“妈妈啊,你没事要记得想想我!”

“不就是打扫个卫生?又不是上刑场?”妈妈一脚踢开我,把昨天那件衣服往我身上一套,把我推出了大门。

妈妈啊,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了?对我竟如此狠心?

就在我趴在门口犹豫着要走要留的时候,老黄居然傻笑着在我身后出现。

“呦!少奶奶!打扫卫生还穿这么干净?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是你?”我惊讶的望着他,“罗,罗小宗呢?”

“你想他啦,果然是伉俪情深呢!他就在楼下!”

“你才和他是伉俪呢!”气死我了,自从罗小宗上次在天台上发了一次疯,我在学校就无法重拾往日威风,背后总是传来压抑的嘲笑声。

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跟着老黄下楼,揉了揉脑袋,老爹不回家,双魁又跌倒,老天竟然也不做美。

一连串的事情似乎太过巧合一些,这些巧合似乎都在暗暗指示着什么。

“绡绡,这里,这里!”罗小宗一看到我们下楼,就在车里朝我们招手,兴奋溢于言表。

这是不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布置会场的活动啊,怎么像是要去旅游?

然而事实上,后来我们确实去旅游了!

罗小宗他家的车在雪里刚刚开了一段路就不动了,似乎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打车去吧!”老黄看了看表,“快中午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们急忙上了一辆出租车,说了我们学校的地址,那位司机非常尽责的说他会找近路尽快带我们过去。

可是明明该是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居然开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开到。

外面的景色越来越荒芜,阴沉沉的天气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我们好像迷路了啊?”老黄最先发现问题,“这似乎到了郊区?”

那位司机带着我们转到快要没油,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找到加油站加了油就马上过来!”

我们三个傻愣愣的在郊外站了一刻钟,也不见那位司机回来,这才意识到他估计是觉得邪门,把我们三个扔下来一个人跑了。

“什么封建迷信啊,早该破除了!”老黄见又来了一辆车,急忙拦住。

道路又开始在眼前延伸,依旧是不熟悉的景致。

前方,好像有什么在等着我,似乎有人在召唤我过去!

我把手放到衣服兜里,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个扁平的粗陶做的盖子。

这是什么?脏兮兮的怎么会在我身上?

还没等我想完,第二位司机也把车停在了比上次更为荒僻的路边,“不好意思啊,没有油了,我去加油,你们在这里等我!”

又一位司机吓跑了,临阵脱逃。

“老黄,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我望着周围的参天大树,狭窄的小路,“怎么我们越走离市区越远?”

“我就不信这个邪!”老黄果然勇于与命运做斗争,在找不到长途汽车站的情况下,居然拦住了一辆运东西的马车。

“带我们回城里!”

“现在不行了!”那个朴实的农民看了我们一眼,“天这么黑了,先去村子里将就一宿,明天再找车回去吧!”

“我们还要布置会场!”老黄比了比手上拎的一包金纸和窗花。

老黄真是心系班级,在个人安危都无法保障的情况下居然只想着联欢会的事,神经之粗大实在令人汗颜。

“到底走不走!等会连马车都没有了!”赶车人怒吼一声。

“走、走、走!”老黄连连点头,我们三个人狼狈的爬上那又脏又臭的木板车,心情极为郁闷。

只有罗小宗非常兴奋的叫:“这是马啊?这就是马吗!能不能骑啊?你们的手机能照相吗,我要和它合影!”

木板硌得我的屁股很痛,脑中也是一片混乱,郊外的寒风刺骨,吹得人发抖。

我现在已经有点明白了,是有什么人在召唤我们到一个地方,从我们一踏出家门,这条奇异的旅途就为我们铺好了。

不,要在更早一点的时候,或许就在天空变得阴郁时,旅程的起点就开始了。

叫我们过来的人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道路扭曲,让人神智迷乱?

还没等我想清楚,那个驾车的人就把我们撵了下去。

“我只能到这里了,这是小潭村,你们明天再找路回去吧!”

小潭村?是因为村子里有水潭才叫这个名字的吗?

我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3、此时夜幕已经降临,由于天空上阴云密布,黑暗来得比平日早一些,村子里错落有致的房屋仿佛就要被夜色吞没。

我们三个站在小路上,望着这个奇怪的村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完了,布置会场的事泡汤了,联欢会一定开得不好!”神经比筷子还粗的老黄依旧惦记着自己的本职。

“现在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住一夜啊?”罗小宗在吃睡的方面倒是与正常人保持了一致。

就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从村子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个人。

“有人啊,我们过去问问!”

那个人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缩着头,神色慌张的走在小路上。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要去!”我急忙要拦住老黄。

但是老黄却拎着一包五颜六色的东西,直直的迎着那个人去了。

那个黑暗中跑出来的人,虽然看不清脸孔,但是我分明的可以看到他的背后正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形状,像是雾一般紧紧的的缠绕在他的身后。

“请问,这里有没有旅馆能够过夜?”老黄急忙拉住他打听。

奇怪的路人却似乎听不懂老黄的话一样,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副慌张的神色。

“喂!你倒是说话啊!”

那个人却痛苦的扭曲着脸,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似要呼救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我们帮你找医生!”罗小宗也好奇的去看。

“哇——”我在后面捂着头突然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接近那个男人,那黑色的影子,就是要取人性命的怨灵。

“少奶奶!你怎么啦?”

老黄刚刚问完,那个男人就捂着胸口一下倒在地上,他身后的那团人型的黑雾一下就变成了一滩黑色的臭水,在冻结的土地上蔓延。

“天啊!这人怎么说倒就倒?”

“不要过去!”我上前一把拉开看热闹的罗小宗,却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拽走老黄。

他正站在那个倒下去的人身边,懵懵懂懂的望着我们。

那滩黑色的臭水,像是有生命一样,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渗透。

“怎么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老黄站在黑暗中,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

估计罗小宗这次也看到了,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团黑色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形慢慢的伏到了老黄的身后。

就在这时,从村里又跑了几个人出来,拿着手电筒往我们惊吓过度的脸上不停的照。

“你们是哪里来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我们迷路了,回不去家,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住一宿……”

那几个村民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们一眼,就低头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脸色没有一点慌张,似乎司空见惯。

“又是一个,抬走!”几个人拖着那个晕倒的人就往村子里走去。

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中年人看了我们一眼,“你们还是高中生吧?”

“是,是的!我们本来要去学校,不知为什么就走到这里!”

“跟我来吧!”

我们只好借着那手电微弱的光芒,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这个村子的房子都很新,有的连院子都没有砌好,带着一种狼狈的繁华。

“那、那个人怎么了?”老黄也有点害怕,非常难得的降低分贝说了一句话。

“他生病了!”

那分明不是生病!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这个村子里蔓延,从一个生命到另一个生命。

“生的什么病啊?这么吓人?”

“不知道,是一种怪病!”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是莫名其妙的昏厥,然后呼吸会越来越弱,最后都死于非命!可是送到医院,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不是生病!”我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那个中年人听到了大喝了一声,仿佛非常生气。

“不是生病!是冤魂吧,这个村子里有人放出冤魂,我刚刚看到了!”

“小孩子,懂什么!”他说着拿起电筒,照了一下我的脸。

那刺目的光,让我急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却一脸错愕的望着我,似乎看到了一张让他害怕的脸孔。

怎么?他认识我吗?不然为什么会这样看我?

我刚刚出口要反驳,那个中年人就非常生气的喊了起来:“不许在这里说那些没有边际的谣言,还怕我们这里不够乱吗?明天一大早你们就走!”

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讶表情,转瞬即逝,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他把我们安排在了自己家里,临睡前,我们才知道他姓方。

晚上窗外的山风不停的呼啸,似是鬼怪的哭嚎,这个叫小潭的村子里,似乎禁锢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4、第二天我们本来想一大早就出发的,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不得不留在这个处处渗透着恐怖的村落。

老黄睡着了就怎么也叫不醒。

他的呼吸匀称而微弱,似是进入的沉沉的梦乡,但是却完全没有了意识,任我和罗小宗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无法让他睁开眼睛。

那个纠缠着他的黑色影子,也一并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了?”罗小宗也非常的着急,伸手拍他的脸,“我们还要回家呢!”

“你们的朋友也染上病了!”那个姓方的中年男人闻声赶了过来,非常惋惜的替老黄拉了拉被角,“等会儿把他抬到村里的卫生所,染病的人都在那里统一照顾!”

“真是可惜,这么年轻!”他望着老黄沉睡的脸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意思!”我突然觉得胸口难受,鼻子酸酸的,“老黄他不会死,他那么粗神经又缺心眼,他一定会活很久的……”

“小伙子,你不要激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面带愧色的朝我伸出了手。

我一把拨开他伸过来的手,“你看着吧,我一定,会让老黄醒过来的!”

说完,我就一头冲出了大门,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那间压抑的小屋让我难过。

那个姓方的人,凭什么就断定老黄非死不可?老黄他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用那样笃定的语气决定他的命运。

我跑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很荒凉,似乎不小心跑到了村子的边缘。

“小伙子啊,你是外来的吧,过来,过来!”

破败的土房子前,一个晒太阳的老太太朝我招手。

我慢慢的走过去,不敢太过接近。

“你不要怕!”那个老太太笑着对我说,她满口的牙几乎全部退休,看了就叫人毛骨悚然。

“找我,有什么事……”

“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啊!”那个老太太仔细的看着我的脸,似乎拼命的想从上面找点什么出来。

昨天那个姓方的见了我似乎也非常惊讶,可是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那次村子里也是闹这样的怪事,那个人来到这里以后,怪事就平息了,再也没有死过人!”

“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十年以前!”

这么早,一定不是和我有关的人,那个时候老爸可能才刚刚上小学。

“他也是这样,爱穿白色衣服,你很像他!”

老太太说完就不说话了,闭口再不提那个人,最后我缠着她问了半天,才知道这个村名的由来。

原来离这里大概四公里的山里,有一处水潭,不见得深不见底,但是却没有人敢利用那里的水。

那一潭死水,明明不流动,却始终不见枯竭。

最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村里的人都不愿离那潭水太近,在建国前把村庄搬离了深山,远离了那潭沉静的死水,却保留了这个由来已久的名字。

这就是叫我来这里的缘故吗?我耷拉着脑袋往乡镇的卫生所走去。

那个人是谁?三十年以前来到这里的人?明明不可能认识,为什么会和我长得很像?

隐隐约约中,我竟觉得那个人和我有着非常亲近的关系。

卫生所里暖气很足,罗小宗正愁眉苦脸的照顾老黄。

我仔细的看了看他,似乎那堆杂鬼也不见了,估计是意识到危险逃跑了,幸运的是昨天附在老黄身上的黑气并没有转嫁到他身上。

卫生所的屋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大概五六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这些人中间转来转去。

“你们是外面来的吗?”

“是!”我望着老黄紧闭的双眼,只觉得心中难过。

“真是倒霉,怎么在发病的时候来这里?”那个女医生叹了口气,“不过也许外地的能够保一条命也说不定!”

“这话怎么说?”

“第一个发病的是个外来的学者,可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只有他还活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靠点滴维持生命!”

“让我见见他!”

一定能从这个人身上发现点什么。

“在最里面那间单间里,你自己过去看看吧!”医生说完,又忙着照顾别的病人去了。

那间漆着绿色油漆的门后,躺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呢?被怨鬼诅咒,却能够逃得一死,应该是个本事很大的人吧?

我推开房门,屋里的光线很暗,一个形容枯朽的人正躺在病床上。

我见了这个人的脸,登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张消瘦的脸,有点蓬乱的头发,和坚挺的鼻子,宽阔的额头,我再熟悉不过。

那不就是我老爹吗?

“爸爸,爸爸!”我急忙扑过去拍打他的脸,“你怎么在这里?快点起来!”

但是爸爸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叫我来的就是我爸爸?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不过或许他也发现了危险,估计在千钧一发之际使用了什么咒符保住了性命,可是他为什么会想到来这么一个地方?

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如果爸爸在这里晕过去一个月了,那我身上穿的这件古旧的白衣,又是谁给我寄过来的?

一桩桩的事情越想越令人害怕,冥冥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手引导我,走上这条不归的道路。

我在爸爸的病床前坐了很久,只觉得一筹莫展。先是爸爸,然后是老黄,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命悬一线,我却始终摸不到事情的头绪。

但是爸爸那蜷缩的右手却引起了我的注意,通常一个没有意识的人不可能把手攥的这么紧的。

我费力的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只见他的手掌上,画着一个猩红的图腾。

像是一条扭曲的红蛇,盘绕在他的掌间。

他想告诉我什么?这个图腾是什么意思?那种花纹,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就在不久之前。

5、我们走出那间简陋的卫生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那位身兼医生与护士两职的可敬女士,为了怕打扰病人休息把我们撵了出去。

爸爸的形容虽然憔悴,但是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似乎有着很可怕的生命力和耐力,所以暂时不用为他担心。

倒是那个蛇一样的红色图腾,总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绡绡,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低头走在土路上,“我在想怎样才能救活老黄!”

“绡绡……”罗小宗比平时老实多了,正在用眼角偷瞄我,“我怎么觉得,你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和在学校里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我摸了摸鼻子和脸,没有什么变化啊?看来罗小宗是惊吓过度,开始说疯话了。

晚上回去以后,我和罗小宗愁眉苦脸的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宗,不然你先回家吧,这里很危险,久留不是办法!”这是最稳妥的下策。

可是说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我才发现罗小宗居然趴在床上,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他怎么现在还睡得着?我从柜子里拿出被子给他盖上,才发现自己也很累了,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们没有时间喘息。

屋子里很温暖,疲惫不知不觉爬上了身体,渐渐的睡意来袭。

好像又在做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很黑暗的地方,周围杂草丛生,白雪斑驳,似乎是冬天的景色。

这是哪里?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我踏在枯萎的草上,脚下还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前面密林的深处荡漾出一股黑冷的雾气,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正潜伏在里面。

我壮着胆子又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几番转折后,一个圆圆的水潭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很小的水潭,大概方圆不过几十米,奇怪的是黑色的水面上却没有一丝落雪,那一汪静水居然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都没有结冰。

为什么要我看这水潭?谁带我来到了这里?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谁在用法术引导我的灵魂。

想到这里,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四处张望,却发现周围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

但是随即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水潭边。

身姿轻盈,面如美玉!这个人我认识,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白衣男人,只是这次他换了一件不一样的白色衣服,正蹲在水潭边聚精会神的做什么。

我吓得一闪身躲到树丛里,只见他双眉紧锁,白皙的手中正拿着一个陶做的罐子,似乎正费力的把什么东西塞到罐子里。

那只好看的手中突然闪出一簇亮光,一股可怕的阴气似乎被逼入了那小小陶罐。接着他又从地上拿起一把小刀,划破掌心,把鲜血印在陶罐的盖子上,又站起来把陶罐封好,沉入了湖底。

“咕咚”的一声过后,陶罐被深深的沉没在湖水深处。那个白衣的男人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封印!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图腾是封印的图案,他进入我的梦中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如果是这是真的,被那么可怕的封印封住的必不是善类!

“绡绡,绡绡,起来吃饭了!”好像有谁在卖命的拍打我的脸。

“好痛啊!你干什么?”我一下坐了起来,推开了正在借机报仇的罗小宗。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和老黄一样一睡不醒呢!”罗小宗用哭丧一样的语气哀悼。

“不许咒我!”我扬手就给了他一下,终于让他闭上尊嘴。

这次醒来,突然心情大好,总算是知道了一点蛛丝马迹。

“方大叔!”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打听,“这村子附近是有一个水潭吗?”

“是有一个!”他似乎不爱搭理我。

可是这不要紧,我的脸皮厚是出名的,“那水潭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

“那最近有没有人去过那个水潭啊?”

“有!”他一下把饭碗放在桌子上,似乎非常不高兴,“一个月以前,有个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去过!”

“他在哪里?”终于被我问出来了,果然这些奇怪的事都是人为的。

“他跟你一样罗嗦了半天,最后还是自己偷着找过去了,现在在村里的卫生所住院呢!”

“你,你……”我捧着饭碗已经目瞪口呆,“你说的人是不是姓陈啊?”

他听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认识他?”

“呵呵,是啊,很熟……很熟……”

又一条刚刚发现的线索断了,我的心变得冰冷冰冷。

我那神奇的老爹现在跟死人一样躺在医院里,我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

6、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冬天的冷风顺着窗缝钻进房间里,让人心慌意乱。

我拿起那件白色的外套披上,扭亮了桌子上的灯,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画起东西来。

头脑似乎一直不清楚,昏昏沉沉的仿佛支配我身体的并不是我自己,倒有些像是梦游的状况。

一张接一张,笔尖划破纸面,沙沙作响,昏黄的台灯下,我仿佛正在做一个长久的无法醒来的梦。

“绡绡,绡绡!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拼命摇动我的身体。

“嗯?”我一个激灵,终于回复了意识。

罗小宗正瞪着眼睛看我,面上全是恐惧之色,“绡绡,你真的是绡绡吗?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说什么呢!”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不是我还是谁?你是不是白天出门的时候头被猪踢了?”

我刚刚说完,就看到漆黑的挂着寒霜的玻璃上映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五官和我一摸一样,可是表情却完全不同,比我平时的神色多了一点严肃和冷峻,眉眼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流。

这是我吗?我诧异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玻璃里的映象也同样伸出手来。

天啊!我一定是鬼上身了!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绡绡,这是你画的吗?这是什么啊,好可怕……”罗小宗拿着那几张纸呲牙咧嘴的说。

“让我看看!”我一把抢了过来,那几张白纸上,笔划凌乱,简单的勾勒出一副副图画。

第一张,画着森林中一个很大的湖泊,正有一个人在水里做垂死挣扎。

第二张,还是同一个湖,几个人正把一个人按到在湖边,其中一个拿着刀,正在砍那个被按到的人的脖子,衣饰似乎是古代的模样。

第三张,湖水不见了,是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边躺着一具骷髅。

最后一张,画面上终于不再有水,也没有繁茂的树木,只有一个粗糙的陶罐,表面上画着扭曲的花纹,这次那个图案被画的极为清晰,是一条几欲奔腾的龙!

我想起来了!我急忙伸手往衣服兜里掏去,手指果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来的路上发现的那个奇怪陶器,难道是这个罐子的盖子吗?

借着灯光,我伸手擦掉那个扁平陶器上的泥土,果然,一条红色的龙形的图腾,正栩栩如生的盘旋在粗糙的表面上。

“这?这些画的什么意思?”

“舍身偈!”这几个字不受控制的从我的嘴里蹦出来,“似乎古代的人为了企求风调雨顺,以人做牺牲祭祀这个湖泊,因此水底积攒了大量的冤魂!”

“绡绡,你真是厉害,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你就全都明白啦!”罗小宗正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我。

还好这个白痴比较迟钝,换个人一定会被现在的我吓倒。

看来那个陶罐就是谁用过的法器,用它把水底的冤魂封住了。可是过了几十年以后,却被我那不知哪根筋搭错的老爹从潭地捞了出来。

至此那些积攒的怨气得以释放,才酿成了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祸。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陶罐,再想办法把水底的冤魂继续封印。

那扁平的盖子,如有生命一般,在我的手心里跳动。古代的人通常在封印上面会画上神兽,有的是饕餮,有的是麒麟,一般越恐怖的鬼怪,封印上画的圣兽越可怕。

可是,我的眼前又出现那条红龙张牙舞爪的影子,什么样的恐怖鬼魂,会用到“龙”这样的图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出发去卫生所找昏迷不醒的老爹了,如果没有猜错,那个陶罐真的是被他捞起来的话,以他的癖性,应该像宝贝一样把它收在身边。

果然,我在他的双肩背旅行包里找到了那个挂满了绿色水垢的陶罐,上面没有盖子,里面空荡荡的仅放了几块白色的东西。

似乎是人的骸骨!

即使被封印的鬼怪已经不在里面了,这个曾经的躯壳还是很可怕,那股阴冷的感觉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我背上那个书包,望着床上躺着的老爹,这是最后一搏了,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他。

“爸爸,保佑我吧……”

我小声的念叨了一句,金色的朝阳镀在他消瘦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神色。我的爸爸,好像在安慰我一样,朝我露出和蔼的笑。

7、回去以后,我就找了几张黄纸,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混着颜料,开始画扭扭曲曲的符咒。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些符咒的影子和作用,不知从何时开始,支配我身体的人好像并不只是我自己了。

“哇,这是什么?”罗小宗去卫生所看完老黄,好奇的看我画鬼符。

“这是护身符!”

“什么叫护身符?”

对了,这个白痴出门的机会太少,怎么能明白这么冷僻的字眼。

我朝他虚伪的笑了一下,“就是玩游戏用的东西,你要不要一起玩?”

“不,还是算了……”罗小宗摆摆手,“好像不怎么好玩……”

罗小宗虽然智商不高,直觉倒是挺准的!我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你帮不帮我?回去以后看谁放学送你回家!”

“绡绡……”罗小宗哭丧着脸,“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不要吓唬我……”

我很怕人吗?我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急忙又埋头画了起来。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咒符!这似乎是潜意识里的感觉,要布置一个绝佳的陷阱,才能够在今晚捡回一命。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在傍晚时,我画完了所有的咒符,不下几十张!

我把一大半咒符都塞到那个脏脏的陶罐里,另一部分留在身上。

“小宗,我们出发吧!”我带着罗小宗往村外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

“去山里!”

我们俩一人背着一个双肩背的书包,踏着暮色往深山中走去,在村边我又遇到了那个晒太阳的老婆婆,她给我们指了那个水潭的正确方向。

于是我们更加深入山林深处。

还好是冬天,那些灌木和杂草都已经枯萎,路很清晰的就能找到。

罗小宗低着头跟在我的后面,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绡绡!”罗小宗在后面叫我,“不对劲啊!”

“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我明明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来了吗?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我回头看了看他的身后,好像隐隐约约有很多的黑色影子正在从枯草中探出头来。

而且正有斑驳的黑色的臭水,沿着我们走过的道路,稀稀落落的撒了一地。

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了,那些游荡的冤魂开始聚集起来,全都跟在罗小宗的身后。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它们正在想办法阻止我们。

“绡绡,我好害怕啊!”

“不要怕!”我回身拉住他的手,触感还挺真实,看来那些咒符果然起了作用。

夜色浓重,空气清冷,那些黑色聚集得越来越多,渐渐的,在罗小宗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清朗的月光下,前面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一汪亮光荡漾不停,那是水面的波光。

“快到了,就是那里!”我拽着罗小宗开始小步的跑了起来。

那股浓重的黑气居然一下子就扩散开了,仿佛从里面深处无数只手,拽住了罗小宗的身体。

“绡绡,救我啊……救我……”罗小宗睁大了双眼,恐惧的朝我伸出双手。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一句,一把撒开他的手,拼命的往前跑去。

“绡绡,绡绡……”罗小宗的身体被黑气淹没,只剩下一只手还在挥舞。

枯草绊着我的脚,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在阻止我的脚步。

就在眼前了,不要被识破!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哪知就在我离水潭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罗小宗的身体不堪重负,一下就四分五裂,化成了一片片黄色的纸符在空中飞舞。

“哈哈哈……”我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起来,果然中计!那是幻术,真正的封印在我的身上。

我急忙放下背包,拿出里面的陶罐,示威般的挥舞。

“幻术我所长,岂是君所强?”我更加骄傲的大笑,好像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

那团黑气似乎更加勃发,一下子就像利剑一般往我的方向扩散。

而我等得就是这个时刻!它们被怒气冲昏头脑的一瞬!

我急忙把陶罐的盖子拿开,把它平放在我的胸前。

让那个黑洞洞的圆口,正对着那股黑气袭来的方向。

嘴中不知为什么,开始念出我不知道的文字,随着声音的不断加大,陶罐中开始发出刺目的光线。

正如我在梦中所见,那个白衣男人手心中发出的光芒。

“来吧!”眼见那股黑气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至,我站稳脚跟,大喝一声等着它入瓮。

接着我好像眼前一花,一股强大的冲力一下撞入我的怀中,我的身体像是纸片一般被撞得飞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在一瞬间,好像我的灵魂都快被撞出体外,一股刺骨的寒冷开始在我手中的陶罐里蔓延,我急忙用仅存的意识,一把抓起盖子盖在了那个陶罐上面,隐约有黑气还在罐口荡漾,想着冲出封印,可是那个画着龙形图案的盖子一盖上,那股黑气一下就平息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寂静,森林中也没有了那股可怕的寒气。

我浑身全都被冷汗浸透,似乎捡了一条命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趔趔趄趄的抱着封印住了鬼怪的陶罐,往水潭边走去。

那个我在梦中,在画里,见过无数次的水潭,正泛着细碎的光,狰狞在我的眼前,散发着可怕的死气。

一切都结束了!

怨鬼!死亡!还有在森林中迷失了的我的本性!

8、“去吧,再也不要回来!”我走到那个小小的臭气熏天的水潭边,把那个封印了可怕冤魂的陶罐扔进了水里。

就像梦中那个白衣男人做的一样。

陶罐发出“咚”的一声沉闷的响声,溅出几朵水花,转眼就沉到了深深的潭底。

水面泛着细碎的月光,碎了又聚,终于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这就可以了吧!我看了一眼脚下如镜面般映着月亮倒影的潭水,擦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抬腿要走。

哪知身后刚刚恢复了平静的水面,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踝!

像是钢箍一样,又冷又硬,死死的拽着我不放!

怎么会这样?我拼命的挣扎,不是封印完了就可以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鬼怪潜伏在池水中。

那只手像是长久的泡在水里,带着可怕的浮肿,在黑夜里看来仿佛一个可怕的噩梦。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它的制擎。

接着脚下一冷,一股寒冷的臭水一下就淹没了我的胸口,我竟被活活拖入了池水中。

手的一端没有形态,是一大团黑色的雾气,正有千金的重量,在冰冷的潭水中不停的拽着我下坠。

我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激起一阵飞溅的波花,完了,完了!月亮离我越来越远,寒气刺骨的水淹没了我的头顶。

这次死定了,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副副舍身的图画,那些凝固在纸面上的恐怖场面,那一个个失去生命的恐怖眼神,开始在我眼前错乱的晃动。

是不是送走一次冤魂就要搭上一个活生生的性命?我就要在这冰冷的潭水中也做一个枉死的冤魂!

头顶一黑,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被拽往深深的水底。

就在这时,眼前似乎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深深的黑潭中,一个长发披散的男人,眼波流转,正带着一丝浅笑,往我的方向游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我挥舞的双手,一股暖暖的体温顺着他的手心传递过来。

接着一股很大的力量,像是拽着一根稻草一般把我从轻松的从水潭里拽了上来。

“啊——”我浑身湿透,趴在池边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上传来温热的人的体温。

这才发现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的居然是罗小宗。

“你没有事吧?绡绡!”罗小宗边说边费力的把我拉出深潭。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在卫生所里等我?”我手脚并用,拖着沉重的浸水的衣服,一点点的挣扎着爬上了岸。

“我好害怕啊!就偷着跟过来看看!还好赶得急救你!”罗小宗把浑身湿透的我扶了起来,我们两个趔趔趄趄的穿过树林往回走!

“你怎么搞的!想到在这个时候游泳?”

“我、我很像是来游泳的吗?”

“那你跳进去干吗?”

“没什么……,去试试水深水浅!”

第二天老黄就睡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喊饿,真是让人无法同情。

而我那神经的老爹更为可怕,居然在看到自己的儿子之后,叫错了别人的名字。

“绯绡!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你一直在为我奔波!”

“爸爸,我是子绡,是你儿子!”

“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件你认识我之前穿过的古旧衣服,又打听到那潭水里封印了可怕的妖怪,就以为那是你……”

“爸!你把眼镜带上再说话!”

我老爹摸到眼镜带上,仔细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像受到严重的打击一样窝在被子里不起来了。

我有那么令人失望吗?这、这该是对待一个冒着赴死危险去救他的人的态度吗!

之后罗小宗打了长途电话给他老爹,他家的司机在傍晚的时候赶来接我们。

“少奶奶!”老黄吃饱了饭,坐在我身边皱着眉看我,“你这件衣服怎么这么难看?”

“嗯?是不是浸了水的原因?”

“不是!”老黄扁扁嘴,“好像来的时候布料会闪光,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死人穿的寿衣?”

“你去死!”我一把夹住他的脖子,拔他的头发,“我那么费力把你救活,你张嘴就咒我……”

不过那件白衣确实是很难看,丧失了流动的光芒,像是附在上面的灵气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这是不是那个奇怪的男人穿过的衣服?他叫绯绡吗?一件穿过的衣服就如此了得,真人不知是何等风流?

不过那些都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尘封的往事,或许还是埋藏在记忆的深处比较美好。

车子开的飞快,我们终于离那个小潭村越来越远。

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些从深潭中传来的水鬼的哭声!

新年在我们的恐怖经历中渡过,最可怕的是当我们三个去上学的时候,居然变成了全班的公敌。

“就是因为你们,我们班的联欢会开的一塌糊涂!”

“要什么没什么,班费和节目单都被你带走了!”众矢之的就是老黄。

“不,不要这样!”老黄喊道,“哥们我也是差点丢了一条命,这样吧!午休时我们三个表演节目将功赎罪!”

明明是你一个人的事,为什么把我们也拽上!

可是老黄向来奉行武力,我和罗小宗被他生拉硬拽的像两只小鸡一般带上讲台。

“我们表演的是:笑话接龙!”老黄鞠了个躬,张嘴就说,“有一个人去看牙医……”

“牙医看了一眼他的牙,说……”这是罗小宗。

“有个洞啊,有个洞啊……”我继续说了一句。

“病人说……”

“我知道了,你没有必要喊两遍……”

“牙医说……”

“我只喊了一遍,那一遍是回声!”

“我们表演完了,谢谢捧场!”三个人一起谢幕。

“去死吧你!”、“这样的东西也拿出来现!”激起下面骂声一片,铅笔、橡皮、尺子还有书本依次飞了上来。

我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傻笑。不管怎么样,新的一年来了,这也确实是我最难忘的一次联欢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