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中小学生必读丛书:鲁滨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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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岛上来客(4)

看到眼前的状况,我感到内心产生出了一种非常莫名其妙的热切愿望,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解释或者是说明的,在它面前任何言辞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住地脱口叫喊:“啊,哪怕只有一两个人也好,哦不,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这场灾难中死里逃生,从那艘破船上逃到我所在的小岛,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那样,我也可以有个伙伴,有个同类,跟我说说话,跟我交谈交谈!”在漫长的孤独生活中,我从来不曾有过如此迫切、如此强烈的愿望,需要有个同类跟我交往,也从来没有因为缺少这种交往而感到如此难过。

在我们的感情当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被眼前的目标激发起来,或者不是被眼前的目标,而是被我们想象中的目标激发起来之后,它们就会带着我们的灵魂勇猛向前,以强烈的渴望去寻求这一目标;如果达不到,我们必将痛苦不堪。

我现在最急切的愿望,就是希望哪怕只有一个人逃脱出来。“啊!哪怕只有一个人逃出来!”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哪怕只有一个人逃出来!”重复了上千遍。我按捺不住心中强烈的渴求,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手指狠命地摁在手掌上,如果我手里有什么软东西,一定会不知不觉地被捏个粉碎。我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一时间难以分开。

让自然学家去解释这种事情,以及其原因和方式吧,我只能进行一些实况描述。我发现了这个情况后,也曾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表现,但毫无疑问,这是我头脑里执拗的念头和热切造成的后果,当我意识到与一个基督教同伴结交将是怎样的一件乐事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然而,现实却总是与人的愿望背道而驰,我竟连一个生还的人也没见着。看来,这不是他们命该如此,就是我命中注定,要么就是双方的命运都在阻止我们碰到一起,因为,直到我在岛上生活的最后一年,我才终于弄清这艘失事船上到底有没有人幸存下来。更让我悲痛万分的是,几天以后,我在岛那头靠近失事船只的海滩上,亲眼看到了一具尸体,是一个被淹死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只有一件水手背心,一条齐膝麻纱短裤和一件蓝色的麻纱衬衫。我看不出,也猜不出他是哪国人。他的衣袋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两块西班牙银币和一支烟斗。这两样东西照我目前来看,后者的价值要大大高于前者,我想,起码高出十倍还不止呢。

这个时候海面上一派风平浪静,我很想壮着胆子坐着我的舢板到那条破船上去探个险,因为我相信我应该能像以前那样从船上找到一些对我来说很有用的东西。同时,还有一种动机正在拼命驱使着我,那就是希望能在那破船上找到一两个活着的人,如果能实现这个愿望,不仅可以搭救那个人的性命,而且在搭救完他之后,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是一种直达心底的安慰。这样的思想每分每秒都盘踞在我的心头,让我昼夜都不得安宁,只想心一横坐着舢板到那破船上去。我认为,既然这种念头这样不容拒绝地压迫着我,让我没有办法抵抗,那么一定是有一股不知道来自哪里的看不见的神力在进行指示,如果我不遵照这个指示,那就是对不起自己的表现。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我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在这个愿望的驱使下,我匆匆跑回城堡作出航的准备。我拿了不少面包,一大罐淡水,一个驾驶用的罗盘,一罐甘蔗酒,这种酒我还剩下不少,以及一满筐葡萄干。我把一切必需品都放在了身上,就走到我藏舢板的地方。我先把船里的水淘干,让船浮起来;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船里。接着,我又跑回家去取了一些其他东西。这一次我拿了一大袋米,还有我自制的那把挡太阳的伞,又取了一罐子淡水,二十多个小面包,实际上就是一些大麦饼,这次拿得比上次还多。另外又拿了满满一瓶羊奶,一块干酪。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流了许多汗,才把这些东西全都运到舢板上。然后,我祈祷上帝能够保佑我一路平安,就驾船出航了。我沿着海岸线先把独木舟划到小岛的东北角附近。现在,我得把它驶入大洋中去了;冒险还是不冒险呢?我遥望小岛两边日夜奔腾的急流,想到我上次遇到的危险,心里感到非常害怕,望着大海真想退回去。因为我可以预见,不管我被卷进哪股急流,我都会被冲走卷进大海,也许永远再也看不到,再也回不到这个岛上了。到那时,只要海上起一点点风,我就要同我这一叶孤舟一同葬送到大海里了。

这些想法令我很烦恼,我开始打算放弃我的计划了。于是,我把舢板拖进海岸旁边的一条小溪里,我走下船来,坐到了一块小小的高地上。心里虽然想着要出航,但是对于这次行动又怀有一种恐惧,所以那种心情真的是又急切、又担忧;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我突然发觉海水的流向开始产生变化了,原来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涨潮了,这样一来,我在未来的几小时之内是绝对不可能出航的。这时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油然而起,我觉得自己应该在附近找一个海拔最高的地方,尽可能在涨潮的时候从那里观察海中那两股急流的流向变化,以便凭这个来断定:如果我一不小心被一股海流冲走了,是不是还有可能被方向相反但是同样湍急的海流又给冲回来。我刚刚想到这里,眼光便落在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再也移不开了;这座小山有足够的高度,只要我爬上它完全可以俯瞰周围两侧的海面,而且从那里还能清楚地看到那两股不好对付的急流,只要看清楚了就可以判断我回程时到底该采取什么样的路线;等我爬上了山一看,我发现海流在退潮的时候是贴着岛的南端向外流;而涨潮的时候却是贴着岛的北部往回流;所以我在回程时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朝岛的北面靠拢,这样就可以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

这次观察又使我有了信心,我打算第二天一早趁早潮上路。我在独木舟上睡了一夜,身上盖的就是前面提到的那种水手值班时穿的大衣。第二天早上起身后,我就出发了。我先将船向海中开了一点,然后向正北方向开去。不一会儿,一股向东流的急流就帮上了我的忙,将我的舢板向东北推进。不过,这股急流还没有小岛南面的那股强劲,我还不至于像当初那样,控制不住舢板。我把木桨当做舵来使,用力把握住方向,船速很快,一直朝那条破船驶去。用不了两个钟头,我就来到了破船边。

我所看到的是一幅凄凉的景象。那条船,从建造形式看是只西班牙船,由于撞得很猛,被紧紧地夹在两块岩石之间,船尾和船舱都被海水打碎了,而它的前舱,已撞到岩石中,由于撞得很猛,它的主桅和前杆都倒在了甲板上,折断了。但它的斜樯还算完整,船头看起来也还结实。当我走进船时,突然看到一条狗,它看到我过来,便尖叫起来。看到我在叫它,便跳到海里游了过来,我便把它抱到了舢板里。发现它几乎要饥渴而死。我给了它一块大麦饼,它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就像一只在雪地里两个星期没吃东西的饿狼。接着我又给这可怜的小东西倒了点水,它又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看那样子,如果我让它喝个够的话,它非要撑破肚皮不可。

随后,我爬上了这只破船。一登上甲板,就看到前舱厨房地上倒着两个淹死的人,他们互相紧紧地抱在一起。看来,船在狂风暴雨中触礁的时候,海面上正是波涛汹涌,不断掀起的巨浪不仅把甲板上的人打得不知所措,不能自持,而且迅速地淹没了甲板,淹死了被浪头打倒的人。所以,船上除了那条狗,没有任何幸存的生命;而且,所有的货物都被海水浸泡坏了,只剩下放在舱底的几大桶酒,可能没有损坏。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葡萄酒还是白兰地。因为已经退潮了,所以这些酒桶都因为浮力而露在了外面;但是由于桶太大,所以没有办法移动。这时,我又看见了几只大箱子,看样子这些箱子是某个船员的所有物,我随便搬了两只,将它们运到我的舢板上,至于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我也没有时间去检查。

假设触礁的地方是在船尾,船因此被固定不动,而船的前部也被风浪打坏,我倒是不虚此行;因为,根据之前我搬走的那两只大箱子里所找到的东西来看,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断定这艘船上藏有很多的财富;同时,根据我的经验来推断这艘船所走的航线,不难看出它是从南美巴西附近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或者是里约拉巴拉他出航的,目的地是墨西哥海湾的哈瓦那,然后再从那里航行到西班牙去。不用怀疑,船上一定带着许多财物,只是这些财物目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已经变成了无用之物。至于船上的其他人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完全猜不出来。

除了之前找到的那两只箱子,我还顺便找到了一小桶酒,大概有二十加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酒桶搬到舢板上。船舱里还有几支短枪和一只盛火药的大角筒,里面大约有四磅火药。短枪对我来说已毫无用处。因此我就把它们留在船上,只取了一个盛火药的角筒。另外我还拿了一把火炉铲和一把火钳,这两样是我现在十分需要的东西。我还拿了两把小铜壶,一只煮巧克力的铜锅以及一把烤东西能用到的铁钯。我把这些货物全部装进了我的舢板,再带上刚刚捡到的那只狗,就准备起航回家了。这个时候正值涨潮,潮水开始往岛的方向流。天黑后还不到一小时,我就回到了岸边,这个时候人已经劳累得疲倦不堪了。

夜里我就睡在自己的舢板上;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开始慢慢盘算,把那些从船上弄来的东西都存放在我新近找到的那个洞里,不需要把它们运回我的城堡里。稍微吃了点东西之后,我就把那些运来的东西通通都搬上岸,然后开始一一检查。我发现那桶酒虽说也是甘蔗酒的一种,却不是我们在巴西经常喝的那种,反正味道一点都不好;但打开那两个箱子一看,却发现里面有几样东西对我真是大有用处。比如,在其中一个箱子里,我发现了一只做工非常精巧别致的酒箱,里面装着几瓶上好的露酒,更为可喜的是每个瓶子都是满满的,大概有三品脱吧,这些酒瓶的瓶盖都是银制的。我还发现了两罐质量上等的蜜饯,由于罐口的密封程度很好,所以也没有被海水侵蚀;但是另外还有两罐就已经被海水给浸坏了。除了吃的以外,我还找到了几件质地非常好的衬衫(这是我目前很需要的东西)以及十几条亚麻材质的白手帕和一些颜色鲜艳的餐巾。在我这里手帕也是很受欢迎的东西,天气炎热的时候用它们擦擦汗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除此之外,我又在这只箱子里看到了一只钱箱,里面装有三大袋的西班牙银币,差不多有一千一百多块。其中一只口袋里,还藏有一个纸包,里面装着六块西班牙金币以及一些小块金条。根据我的估计,这些金子全部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磅左右吧。

在另一只箱子里,我找到了一些衣服,但都没有什么用处。从里面的东西来看,这只箱子肯定是属于炮手的。里面虽然没有普通火药,但有两磅左右的细沙火药,分装在三只烧瓶里,我猜测,这大概是随时用来装鸟枪用的。总而言之,我这次出海得到的对我有用的东西很少。至于金钱,我根本无法使用,它们对于我来说,就像我脚下的泥土一般,我宁愿用所有的钱币去换三四双英国鞋或袜子,这些东西是我迫切需要的,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穿在脚上了。事实上,我现在也得到了两双鞋,这是我从船上两个被淹死的人的脚上脱下来的。我在一只箱子里也找到了两双鞋,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但却不像我们英国鞋那样,既不舒服又不耐用,只是一种便鞋。我在这位船员的箱子里也发现了五十多枚银币,但却没有金币,我想这只箱子一定属于一位较贫穷的船员,不像那只箱子的主人,像是位高级船员。

不管这些钱有用没用,我还是把它们都带回了城堡,依旧放在帐蓬后面的山洞里,和过去从自己船上弄来的钱币一样,把它们收藏妥当。只可惜我无法进入这艘破船的其余部位,否则的话,我敢肯定,一定能用我的舢板装回好几船的钱币呢。如果有朝一日我能逃回到英国,这些钱币留在岛上也是安全的,等事后有机会时,再回来运走也无妨。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岸上,全部收藏妥当之后,又重新回到我的舢板上,让它沿着海岸划回了它的旧港,把舢板拴好之后,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我的老住处。到了那里,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平安无事。于是我便开始放心地休息了,照着以前的老样子继续过日子,时不时地照料一下我的家事。在一个短暂的时期中,我的日子过得非常悠闲且自在,只是比以前稍微警惕了一些,时不时地注意一下外面的动静,而且也不愿意经常出门。即使有的时候大着胆子外出,也尽量只在岛的东面活动,因为我相信那里是野人从来没有涉足的地带,所以,到那边去的时候用不着神经质一样地处处小心,不过,我还是带着很多的武器以及军火,就像我去别的地方那样。

在这种情况下我又过了将近两年。在这两年中,我头脑里随时都充塞着各种各样的计划,想方设法地要逃离孤岛,尽管我自己也清楚,我那该死的头脑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折磨我的肉体。有时候,我还想上那条破船去察看一番,尽管我也知道,船上已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再次冒险出海了。有时候,我又想乘着小船到处走走。我相信,如果现在我有以前从萨利逃出来时用的那条舢板,我早就冒险出海了;至于究竟想去什么地方,我也许不可能顾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