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卖识家,并不一定指的是你非得须有什么好东西,而指的是对方需要的好东西,而这个好东西是没有一定标准的。比如,过去的小学课本里有这么一则寓言,说小猫和小羊交了朋友,小猫提了条小鱼送给小羊,小羊说:“谢谢你,我不吃小鱼,我只吃树叶。”第二天小羊也把自己所喜爱的树叶送给小猫,小猫也拒绝了说:“谢谢你,我不吃树叶,我只吃小鱼。”它们为什么都不接受对方的礼物?因为他们送的都不对路。正如黄金虽好,送给濒临饿死的人不如一碗稀饭。可见关键是送得有用。
3.有饭送饥人
俗语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送礼施惠也一样,没有一定的特殊手段,想取悦人心,一般来说是极不容易的。尤其是作为领导者要想争得属下的忠诚,必要时要舍得下血本才行。
清朝末期,杭州有个大商人叫胡雪岩,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叫黄姑,可以说是情投意合,感情甚笃。
胡雪岩与他儿时的伙伴黄姑,准备成亲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彻底打乱了胡雪岩的计划。一大早,王有龄便差人送来一份官报,上面刊有一则消息“太平军踏破清军江南大营,逼近上海,苏南地方失陷三十余州县”。胡雪岩震惊不已,苏南高邮设有他阜康钱庄的一个分号,进出数十万两银子,一旦被太平军没收,损失巨大。胡雪岩忧心如焚,立刻派心腹前去打探分号的情况。分号的档手(伙计)叫田世春,从前在信和当小伙计,为人机灵,生意场上是把好手。战乱之中,钱庄成为乱兵洗劫的目标,阜康这家分号凶多吉少,胡雪岩茶饭不思,夜不成寐,密切注视苏南方面情况。
等到第八天晚上,阜康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伙计把门打开,一个血糊糊的人滚进门倒在地上,骇得伙计惊叫,惊动了所有人。大家点灯一看,原来此人是高邮阜康分号的档手田世春。胡雪岩闻讯赶来,叫人把田世春扶到床上,灌了一碗参汤,田世春才清醒过来。
“胡老板,终于又见到你了,”田世春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神经都显得不正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慢慢谈,慢慢谈,”胡雪岩安慰着,连夜叫来医生,验明田世春身上中刀伤竟达18处,众人惊愕万分。田世春慢慢道出原由。
田世春不愧是个精明商人,他不单埋头做生意,而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密切注意社会动态。早在太平军大败湘军,回师安庆时,他便预料到太平军必然挟胜者雄风,对江南地方有所动作。田世春以做短期生意为主,快速出击,见好就收,竭力回笼短期货账,以备不测。当太平军向江南大营动手时,田世春已将钱庄存银40万两雇了几辆马车向杭州启运,幸免于战火。但玉鳞马车同一支太平军的前哨马队遭遇。见马队只有十来个士兵,田世春索性破釜沉舟,叫伙计们操刀备家伙,同马队干上了。
训练有素的太平军队的士兵没料到商队伙计竟敢同他们较量,一时慌乱起来。田世春仗着年少时学过几手武艺,殊死抵抗,身上中刀十几处,血流满身,仍不退让。伙计们见档手如此,也都勇气大增,拼力砍杀。大胆深入敌后,这支前哨马队本有忌惮,见商队如此亡命,不敢恋战,匆匆遁去。钱庄的银子得以保全。从来只听说兵劫商,此番居然商队赶跑兵士.胡雪岩真是难以置信。
“马车现在何处?”胡雪岩急切地问。
“我怕再遭乱兵,藏在乡间的一个隐蔽处。”胡雪岩马上派人去取银子,分文不缺。
“了不起,了不起,田世春千里护银,可歌可泣。”胡雪岩一迭声道,激动得忘乎所以,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大声嚷嚷。银子失掉了尚可赚回来,一名忠诚的伙计,可谓千金难求。对田世春,当行重赏。可是银钱,似乎还不足以奖赏田世春的大功,田世春的忠心不是银钱所能换得的。为了采用特殊的奖励方式,胡雪岩破天荒第一次难下决断。自己的事业需要大发展,尤其需要田世春这样的助手,一旦得到主人的依赖.便会向猎狗一样去冲杀、撕咬,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自己应该制造一只猎狗的项圈,去笼络、羁束对方,使其永为己所用。
田世春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正当青春年少,尚未成亲,如能替他张罗操持,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必定对胡雪岩感激涕零,视如泰山。胡雪岩想起这点,暗暗叫绝,若择一个美貌女子,为其完婚,承揽一切费用,再送他一笔家底,这样的奖励,不无人情味,胜过一大笔银钱,岂不妙哉!
也亏他想得出,胡雪岩想着想着,忽然想起把黄姑嫁给田世春再恰当不过了。不过,想到这他忽然产生一种负罪感,因为对黄姑,他已有了对“妻子”的感情,也是他感情世界的最后堡垒。黄姑是自己的同乡,俗话说,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同乡人总是互相庇护的,乡情如同牢固的纽带,令她永远忠实于自己。
黄姑对自己一往情深,青梅竹马,这份特别的感情可谓金不换,少女的痴情可以相伴她终生,是忠实的保证。谁都知道黄姑和自己的关系,而一旦把她嫁给田世春,他会感激主人的割爱,并且具有特殊的意义,主人能把初恋的女人毫不犹豫地转让给伙计,这份信赖价值何如?
胡雪岩被自己高尚的行为所激动,他庆幸自己没有像在妓院那样轻率行事,占有黄姑,因而可以把这个纯洁的女人送给田世春。但又有几分心痛!唉,那可是个尤物呀,足以令男人陷入温柔乡中失魂落魄。但这遗憾只几分钟便被男子汉大丈夫固有的骄傲代替了:天涯何处无芳草。送走一个黄姑,换得好处,十个黄姑也不止。人生便是场交易,只有赢利或亏本,没有其他存在。胡雪岩主意打定,他不再留恋儿女情长,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把黄姑的情义换算成筹码,投入交易,并且从此不再为情所惑。
选个日子,胡雪岩把田世春带到黄家,介绍给黄家父母。对胡雪岩的朋友,黄姑十分殷勤好客,并无特别的想法。她奇怪胡雪岩为何迟迟不来下聘,眼睛里满含忧郁。胡雪岩躲避着黄姑探询的目光,竭力称赞田世春的能干和功劳,并宣称说要提拔田世春坐阜康的第二把交椅,今后黄家父女见了田世春就和见到胡雪岩一样。
回钱庄后,胡雪岩问田世春,对黄姑的印象如何?田世春颇感困惑,老板和黄姑从小要好,现在即将成亲,钱庄上下都在传言,老板问这话什么意思?田世春小心谨慎答道:“黄姑才貌双全,温柔贤惠,是位相夫教子的理想女人。”
胡雪岩高兴道:“太好了,嫁给你做老婆怎样?”
“我?”田世春大出意料,“胡老板,你不要她了?”
“我根本就没要过,”胡雪岩道,“看在同乡情分上,我照看她父女俩,也算尽了心意。如果黄姑能有你这样的丈夫托付终生,真是一桩功德无量的事。”
田世春疑窦丛生:“你俩整天在一块儿,大家早把她当胡太太啦。”
“哈哈,你放心,”胡雪岩爽声笑道:“信不信由你,我没动她一个指头,她还是处女身。”
田世春不由得激动万分,老板把心爱的女人送给自己,该是多么大的信赖和关照,便结结巴巴道:“若能与黄姑成婚,田某感念老板恩惠,定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胡雪岩感慨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黄姑待我多情,岂能不知。但她与你郎才女貌,更能相配,只要你不负我厚望,便十个黄姑也不足惜。”
胡雪岩暗中叫来黄姑养父,许以重金,要把黄姑嫁给田世春。黄姑养父见胡雪岩主意坚决,田世春也非一般人物,也就应允了,只瞒着黄姑。按照杭州人家嫁女的规矩,胡雪岩差媒人前去黄家下聘,黄姑从此便不得出门,等待成亲日子到来。
黄姑仍然蒙在鼓里,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她以为胡雪岩兑现诺言,将娶她为妻。择吉迎亲的日子到了,黄姑头顶红帕,在鼓乐声中被伴娘搀扶着离开家门,踏进花轿,走向夫家。朦胧中她看到胡雪岩的身影在前后晃动,张罗忙碌,心中便充满甜蜜。进夫家,拜天地,拜祖宗,夫妻对拜,一切行礼如仪,黄姑懵懵懂懂,全然不知,被拥进洞房,独自一个人坐在婚床上,听着门外喧嚷的人声,只盼望喜筵早些结束,她和胡雪岩洞房相见。
延至午夜,洞房门开,田世春喝得醉醺醺地,被人拥入洞房,嗒一声落锁,房子里只剩一对新人。田世春见新娘美艳绝伦,顾不得去揭红帕,搂住黄姑不停亲吻。黄姑早有许身之意,任他轻薄,身子软如一潭泥。女人的敏感使她觉得有些不对味儿,这男人温存不足,粗鲁有余,动作未免太野蛮了些。黄姑就着灯光细看,差点昏迷过去,这哪是胡雪岩,分明是田世春。
黄姑惊叫一声,推开田世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声喝道:“好个大胆的贼,竟敢来调戏你家主妇,该当何罪?”
田世春笑嘻嘻道:“黄姑娘误会了,胡老板做媒,把你嫁给我做老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黄姑一阵天旋地转,道:“胡说,当初胡老板亲口告诉我,要来下聘娶我。”
“没错,起初是这样,后来他改变主意,把你给我,作为奖赏。”
黄姑细想一遍,回顾近日来胡雪岩躲避不见的动作,以及他对田世春的称颂,只觉血冲脑门,恨从心起,发抖道:“你们怎么连感情都可以转让!”话未说完,便昏倒过去。田世春酒气上冲,色心萌动,放肆地抱起她,扑向婚床。一番疯狂发泄后,田世春才相信胡雪岩的话,黄姑果然是处女。
黄姑清醒过来,生米做成熟饭,木已成舟,一切都不可挽回。
此事过了许多天,传到知府王有龄耳中,他大为惊讶,他竖起大拇指赞道:“雪岩老弟深谋远虑,不为色动,忍痛割爱,有古哲先贤之风,了不起,了不起啊!”
田世春从此死心塌地为胡雪岩效命,忠心耿耿,宛如孝顺父母,直至胡雪岩破产,也从未变心。
胡雪岩的做法在今天看来有些不足取,但在当时社会,却也没有人说三道四。我们不去探究他这一招儿的对与错,就其笼络人的手段来看,不知比其他人要高明多少倍。所以单就用人这一点来看,他显然可算是一个真正会办事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