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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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破绽

有一件事让林宇喜出望外,那就是他和郑彪的亲近程度已经使得他可以自由行走在郑彪的办公室、书房、卧室、仓库任意一个场所,这得要归功于林宇为公司所做出的卓越贡献,才让郑总赋予了他这么一个崇高的地位,但是林宇潜意识里总感觉郑彪是故意为之。聪明的林宇脑筋一转--郑彪的证据绝对没藏在这些地方。是的,郑彪故作玄虚,反而露出了破绽,这不就是声明你随便逛,反正你什么也搜不到。的确,林宇观察了一下这些地方的地形和构造,决计不会有密室暗格之类的。既然排除了这些地方,那郑彪到底把自己的私密藏在哪里呢?

终于,二十多天的尾随跟踪,林宇发现了一点苗头。其实跟踪真的是一种不明智的押注,像郑彪这些早就靠黑暗手段发家现在已经金盆洗手的人一般轻易不会去碰那些老命根的,林宇此举真得有失明智,但我们又不能说他不明智,因为他压根找不到更明智的方法。郑彪这老狐狸果然深藏不露,心机颇深,把林宇逼得只能跟在后面窥视。得皇天不负,林宇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些眉目。

西界区有一块高档墓地,价格非常昂贵,聘有专业的坟墓管家在这里清扫整理。墓地的价格超过房价,守墓人的工资至少也有六位数。当然了,没权没势的一般人是不能葬在这里的,这里是西界上流阶级百年身后之所。说是百年,很少有人期待那些人活百年的,真到了那岁数,还真得给封个“人中王八”的光荣称号。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有死人的地方也有竞争,活着争,死了也争,要投胎了也争着投个好胎,生怕争晚了落单被牛头马面发现自己原来是在阳世无所不为的混蛋,不得已要投胎变成猪狗。所以,一群坟墓里总有个风水最好的,修建最豪华的,或者建筑最时髦的,诸如此类的,总之,人就是死了也总认为别人的坟窝比自己的好,盘算着占为己有,人哪!死了也钩心斗角。为人时这样,变鬼了还这样。

这片墓地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裹着,风景宜人。树木并不罕见,但是在坟墓群里冒出两个树来那可就展示着地位的优越了。在南区的一块墓地里,就有一座坟两边种着青葱的树木,这让周围的坟坳都相形见绌,不仅如此,它的面积是其他坟墓的六倍,前面竖一座墓碑,后面是一块长五米宽四米的花岗岩石,上面刻着字,其他部位极其平滑。这定是哪个伟大人物的安息之处。这一天,林宇就驾着车偷偷地尾随郑彪的车队,这是唯一的一次郑彪的行动让林宇有所猜忌,郑彪车队共四辆车,前面一辆普通轿车开路,里面共四个黑衣保镖,第二辆是郑彪的座驾,司机开车,郑彪坐后排,身边坐着自己雇的一顶一的高手,后面有两辆车,一辆也是普通轿车,同样是四个人,最后面一辆柜式货车,里面坐了十个打手。想这郑彪准备得倒挺周全的。他们的车队直接开到了墓地南区入口,贴身保镖开门,郑彪下了车,脑满肠肥,挪着身子,直用手帕擦汗,保镖撑着伞给他遮阳,其他十九个前后左右站着,气势逼人。林宇埋伏在树林之间盯着他们,郑彪在那块特殊墓地前停了下来,脱帽鞠躬,他做了个手势,那个贴身保镖就将其余人全部分散在四周背对着郑彪,盯着各自的方向,只剩那保镖站在郑彪身边。郑彪接过保镖手里捧着的花束,放在碑前,坐下来和墓碑说了一会儿话,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二十多分钟后郑彪率领着自己浩浩荡荡的部队离开了这里,开车扬长而去。林宇这才从林子里的草丛里面钻了出来,飞身跑到那墓碑前,果不其然,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那是郑查理的墓,上面刻着“爱子郑查理之墓”的字样,灰白的照片已经看不出火红色的头发,其实他的模样早已在林宇脑海中模糊了,这张灰白照片也没能勾起林宇多少有价值的回忆,他其实是从心里不想去记忆那件事情,记忆那个苦痛而绝望的夜晚。

“还认得我么?”

“不说话?”

“十年前我杀了你!”

“呵,你还是不说话,架子越来越大了。”

林宇也在墓碑前坐下,拿出本子默默地画眼前墓碑一片的惨景。他有点恨不起来郑查理,尤其记得郑查理死时的绝望,死时对郑彪的憎恨和谴责,对自己命运的呼号,这些都让他同情这个在坟墓里躺着的男人。尽管他伤害了林宇最珍贵的东西,林宇也还是选择了对他宽宥,他的那番控诉连上帝也会选择赦免吧,他早已不是他自己,而是在郑彪的丑恶灵魂扭曲下才变成这样。我们说,能原谅这个坟墓里的人,当真不仅仅是海阔天空一般的胸襟。只可惜这男人死的时候乞求原谅,死后依然不得安生,成为了交易的筹码,成为了虚伪的载体。林宇转过身子看那二十平方的花岗岩上刻着的字“郑查理同志千古”,接着又记载了他勇斗贩毒团伙最后不幸牺牲的英勇事迹,不觉间冷笑起来:“看看,你看看,别以为死了就能安生。”天空湛蓝湛蓝的,十月份,秋老虎发威,不遗余力地把毒热喷向这个世界,林宇被晒得有点发晕,歪歪斜斜地要倒。果真,他倒下了。

这是一个无声无光的世界,一切都在一种混沌里漂浮着,林宇感到自己在虚无里悬浮着,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突然间,前面出现一座墓碑,碑石突然碎裂,里面坐起了一个红色头发的人,脸色苍白,眼睛发红。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呼唤林宇过去,林宇脚底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这个棺材里的人用手把林宇的脑袋摁进了棺材,一片天旋地转,林宇突然看到棺材里都是纸张和信封,里面还散发出酒味,接着他的脸被那瘦骨嶙峋的手触摸着拍打着,那么冰冷。林宇一下子跃了起来,他大口喘着气,阳光明媚,一位老伯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瓶酒--他就是这里的守墓人:“别怕,你是中暑了,我给你涂点酒,清凉清凉,你不会介意我这侍候死人的手吧?”他说着,呷了一口酒,“啊!”了一声,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哦!谢谢您。”林宇惊魂甫定,那个梦着实吓着他了。他呆呆地站在郑查理墓前,梦里面出现了纸张和信封的场景。林宇惊愕了一下,接着瞪大了眼睛,难道!他死死地盯着那块二十平米的花岗岩,这么大面积下面会是什么呢?单纯的是郑查理的棺材?决计不是!肯定内有乾坤。林宇想到这一层,兴奋地问守墓老伯:“这花岗岩石是可以撬开的么?”

“你问这干什么?自然不可以,你不怕亵渎死者吗?”老伯悠然自得地呷酒,“话说回来,你是谁啊?”

“我是他朋友,十年前他去世的时候我在外国,他给我私信说会把东西留在坟墓里边,可我不理解这话。”林宇满脸困惑。

这时候,老伯已经有点醺醺的了:“哪有,很简单很简单,对我们就是常事,只是别人谁会撬死人墓啊,犯忌讳。”

林宇心中一喜,这位老伯已经说漏嘴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知不好,便也不再说话。

“切,我才不信呢!你们这些长辈就喜欢糊弄人,成天讲些鬼怪故事哄小孩子,我都三十岁了,你们还寻思着吓我呢?我看你就是一个人在这里闷得慌,逗我玩呢吧?”

“呸呸,”老汉怒了,“这墓碑都是我设计的。”

“你继续吹,继续吹,我懒得搭理你。”林宇转身佯装走开。

“你等等!”老汉叫嚷道,他这时候已经踉踉跄跄要倒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瞧。”他趴在郑查理那花岗岩边,伸手在岩石后面摸索了一下,突然间一拨,岩石的后边三分之一竟然抬了起来,林宇上前一看,果真是一麻袋一麻袋捆好的私密信件,老汉又拨了回去,岩石降下去又和另外的三分之外拼在一起,竟然看不出一丁点儿缝隙,果然别具匠心。

“果真是这样啊,后生我肤浅了,还望前辈您别见怪,您醉了该休息去了。”林宇扶老汉回自己小屋去,老汉嘴里唧唧歪歪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证明了自己的伟大,让一个后生五体投地,他许多年没有这种成就感和存在感了,终日和冷冰冰的坟墓以及墓主人冷冰冰的家眷打交道。今儿,他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有人赏识自己的东西,他高兴极了,酒劲也上来了,一下子倒在床上鼾声大作。林宇则快速地闪回到原地,他俯身伸手摸了一会儿摸到一个极其隐蔽的扇形开关,他一拨,岩石抬了起来,林宇发现里面的轴承,这原理竟然和老式缝纫机开盖的原理一样,开关就在缝纫机的后面。这郑彪也真聪明,竟然把罪证都藏在这个没人会想到的地方,他设置的开关也朴素到极致,要不是今天误打误撞,真得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这些,这能怪谁呢?只能怪他的儿子郑查理,是他托梦过来大义灭亲让林宇报得大仇,这是天要亡郑彪,谁也阻挡不了了。林宇把五个麻袋全部塞到自己车里,把岩石归位,急匆匆驱车离开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