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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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和平使者

如果命运不是总喜欢将人戏耍,这里面所有的人物就从此刻这样生活下去该有多好,林宇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和虚伪的寡头政治作斗争;诗诗也自此有了新的人生,甚至可以和林宇喜结良缘,生儿育女;郑叔则一如既往地完成自己的事业,他会有一个极其得力的后继者,没有什么再让他担忧。

命运就像风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可却能感受。

退一万步讲,假使林宇放弃了报仇,他们都愿意过上述的生活,但是,真得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实现么?命运从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它可以用来寻欢作乐的机会。所以,很多意想不到就瞬间降临来冲击很多人单纯而又善良的愿景。这就和郑查理突然闪到林宇面前宣扬“和平”一样,没有人预料到事态竟然是往这个方向发展。世界上有许多的和平主义者,有武力性质的和平主义者,他们以和平为幌子实施武力打击,也有中庸性质的和平主义者,我们可以理解为无作为或者一团和气,别人打别人,他谴责,别人打他,他谴责,所有人都打他,他还是谴责。这种孬种可以成为世界和平的新宠,因为人类的本性就有争强好胜,既然有一个只会谴责的,还不如就一个个排队去发泄一下,反正他只会谴责而已。世界真得和平了,因为有暴力倾向的和平主义者完全可以拿这位崇高的“谴责派”(或者叫做“抗议派”)当肉靶子,哪有甘愿做沙包的?--奴性十足的奴隶!男人喜欢偷腥却不敢,可是有些人受不了欲望的煎熬终于对人实施了强奸,可强奸是有风险的,自然是心甘情愿的最爽,找小姐需要花钱,好了,现在有一个期待受虐的谴责派出现了,干完事提起裤子走人就行,因为她只会谴责你,心里说不定还有多开心,她高声地谴责:“哎哟喂,你弄疼了我。”其实,弦外之音就是--客官常来啊!名声传开了,脱下裤子排队的越来越多,这贱东西依旧在谴责,而且还越整越高兴,世界终于和平了。所以说高喊和平的,都免不了虚假,人们克制不住自己好勇斗狠的本性。所以当郑查理站在林宇面前说出“做朋友”的求和之话时,林宇只是干巴巴地笑笑,应付而又暗含一点讥笑。

“好。”

“一切都是我不对,我老爸教训我很多次了,”郑查理一副可怜模样,这让林宇暗自发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邀请你参加我周六十九岁的生日party。”林宇并没有想到他会伸出这样的橄榄枝,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接过来,橄榄枝可以立马变刺头,把他扎得体无完肤,他思忖片刻,还是接下了这带着刺儿的和平枝。

“好。”

“我先带你去参观参观场地吧,那是你家的产业,我想你该还没去过吧,”郑查理语气有点调侃和隐秘,可憎的小人嘴脸让人恶心。

林宇心中一惊,莫非说得是西界湖底。郑查理此时转过身弯腰伸手对着诗诗:“小姐是否也愿赏光?”

诗诗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摇头,佳其忙过来圆场:“有我们你还不够吗?她还和我们不是太熟,去的话,不怎么好。”诗诗连忙点头。

“关系是处出来的嘛,来啦,来啦!”林宇从郑查理这些话中察觉出一丝邪淫的味道,这使他很不舒服,如坐针毡。即刻,他心中灵光一闪,竟然凶狠起来。

“小刘,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虽然我爸对你比以前好很多,可是,你终究还只是家里的仆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林宇的冰冷让他自己都在心中形成一种可怖的震颤,更不要说给别人造成的冲击,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情绪的波动,使得他们几个并没有察觉出一丁点深层的挣扎。他是这么冰冷,干涩,坚硬,绝对,冷漠无情,此刻的他是有着多么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空气中一下子充满了难言的尴尬,没人想到林宇会说出这样的话,佳其是,诗诗也是,郑查理也呆呆地站在那里。这尴尬无比的气氛,由眼眶红红,里面已经满是委屈泪水的诗诗打破。

“嗯,我知道,周六那天老爷吩咐过很多事情做的。”她勉强笑笑,这种病态里面挤出来的一丝假装懂事让林宇顿时心碎了,他瞥过头去,不想功亏一篑,这是护住她最有效却也是最残酷的方式,这种不加斟酌的行为在他做了之后才令他感觉到有点懊恼--诗诗伤心透了。但他不得不这么做,鬼才相信郑查理会和他和解--直觉在给他警告,他甚至感觉到最近会有一件极大的事件发生。为此他必须把所有他爱的人都隔在他预想的大飓风外面,他不希望他们中有人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擦碰,尤其是诗诗--这个他答应过会永远保护她的女孩。

郑查理也是压根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思忖一下后,呆滞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别人不易察觉的淫笑,连忙圆场:“不去也不要紧嘛,以后总有机会。”

期间过程我们全部省略,前面讲郑查理要带林宇去看看郑叔家的西界产业,我们便直接跳到这里,此刻他们已经穿过树林,走过长廊,站在亭下的石碑前了,可是却没有碰到守卫的大汉们。

“守卫呢?”

“你知道!”郑查理自然很惊讶,周林宇来校才短短两三天就已经摸索到了这个地方。

“白天这里是不开放的。好啦,把你的卡拿出来。”

“干什么?”

“白天这里就你家的人能进,别人都进不了。”郑查理从皮夹抽出同样一张VIP卡,他指了指,林宇才发现卡的右下方没有姓氏痕迹。林宇把卡给了郑查理,郑查理在大石碑右侧摸索了一会儿,林宇凑过去看,只见郑查理摸到了一个纽扣大小的洞,他把卡上的印记对着洞,五秒后,碑门就轰然大开。他把卡还给了林宇,两人走进去,下到湖底。

电梯升上去,圆形钢桶沉下去。白天的西界湖底就呈现在林宇眼中--一个幽蓝的世界。

阳光透过湖水,透过特殊材质的玻璃照射进来,金黄变成绿蓝,整个湖底都在幽蓝的世界里晃动着,白天竟是怎么美,湖面上竟一点也看不到湖底的动静呢!整个大厅都被染上幽蓝色,墙壁,壁画,吊灯,桌椅,地毯,赌桌,球台。这里此刻还很安静,没了喧闹的人群,冷清得让人一阵阵心悸,人声在里面碰壁后更显得微弱不堪,若是没有这满厅的刺激酒气,没有这满地的各种颜色的玻璃碎片,各种丝带绸帕,各种形态各异的面具,乱倒的球杆,漫地的纸牌,麻将,避孕套,嚼完的没嚼完的槟榔,这里肯定会被误以为是异世界的入口。那些丝带曾经肯定系在某个性感女郎的腰际、臀部,那些形态各异的面具下又是无数样多重的人格,这里的一切都已是繁华的过去,却又都是腐朽的将来,一切都是这么周而复始。若是没有眼前这些,林宇绝对会爱上这里幽蓝沉郁的环境,灵魂在此徜徉,思想在此沉淀,伤痛在此享受抚慰。

一切都事与愿违。

面前的一切都变成焚琴煮鹤的惨事,因为郑查理这狗东西就是这类焚琴煮鹤的始作俑者,他此时在林宇的眼景里晃动着。

一个外面罩着黑夹克,里面穿着粉红衬衫的服务生小跑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郑查理:“郑少!”他目光炯炯。

“小邓啊,我来啦!”郑查理鼻子里哼着气。

“您是常客啊,昨天晚上那妞怎么样?”小邓下意识地身子前倾,碰碰郑查理的臂膀。

“不错,不错,就是不是一手的,有点不尽兴!”他咋吧着嘴,眼睛瞄着“天空”。

“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嘛!郑少您发话,小的立刻就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要多少A货就有多少A货!”这男的点头哈腰,活生生一只走狗。

“那过些时候找个嫩点儿的来,钱都是小意思,最好是大学里赚外快的女学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平淡,冷酷,又有些淫荡与麻木。

“那一定的,好办,好办,只是凡事还需要您提拔提拔下。”他眼里流露出比炯炯更亮的光,即便是在这幽蓝的湖底,人类的那种由贪念引起的深处的光总在闪耀着,父母的泪水,钱币,钻石,镜子,积着浊水的池塘,还有里面破碎的月亮。

“我心里有谱。”

“那我先谢谢您叻!话说回来,白天您可是第一次来呀,不知您是怎么进来的?那姓郑的狗东西,白天就把我们关在这下面,也出不去,憋屈死了,这位是谁啊?”服务生一脸愠色。

“对,狗东西,说得好,我最喜欢说他狗东西。”郑查理悠闲地点起一支烟,好笑地望着林宇。

“还不是跟您后面学得嘛,我这人机灵,好使唤,喜欢学些有用的东西,”这只狗的姿态已经无耻到极致了,“他是谁呀?”他看着气头上来的林宇。

“狗东西刚收的儿子。”郑查理深吸一口,吐出幽蓝色的烟雾,这烟雾飘升到幽蓝的空中去。

“哎呀,您这话怎么说的,谁是狗东西呀,您说的是谁啊?我说的是那个看管这里的警卫,他姓郑,姓郑。”这条狗一开始面如土色,但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朝林宇小跑着过来,他看着林宇,满脸是讨好的笑,“少爷好,小的请安叻!”

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狗,林宇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自然知道警卫压根不姓郑,他骂的就是郑叔,郑查理说的也是郑叔,他想发火,但还是遏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连忙应道:“对呀,这里白天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只有狗东西才应该住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说呢?”

林宇盯着服务生,目光如炬,那人已经慌了神了,连连应和着:“那是!那是!”

林宇朝四下看看,这里已经没了风骚女人的踪影,此刻她们定在哪里睡着,黑夜是她们的白天,白天是她们的黑夜,她们折腾了一晚上,从七八点开始欢腾,唱歌,跳舞,交欢,精疲力竭,有的倒下便睡了,有的又被别人带到住所去继续翻云覆雨,这些女人们究竟在哪里睡着?林宇四下打量却没有看到。高高在上的人总是习惯同情,他自己的灵魂这一刻一下子又泛滥起巨大的悲悯来--不知道那些姑娘睡着的梦是不是纯洁的--他这样问自己。

猎人永远不会忽视身边的野兽。林宇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郑查理身上,虽然他几乎没有看郑查理,但他的余光,嗅觉,耳朵,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细胞都在盯着郑查理的动作。服务生探下身子好像要对郑查理说些什么,郑查理连忙挥手打住,他往林宇这里看看,看到他正在四下打量,东瞅瞅,西瞧瞧,像是在寻找什么,便示意服务员小声说。林宇的注意力自然不会在东南西北,他自然也没在找什么,为了消除郑查理的戒心,他甚至故意走得远一些,这是一个天生的演技派,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散漫又猎奇的游客,实则却是一个狡猾的猎手,他兼具了狐狸的奸诈和猎人的敏捷,所以当郑查理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时,他们这两个猎物就已经落入了聪明猎人的掌心。

林宇隐约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谈话极其短暂,所以林宇只听到“今晚”两字,他暗自计较在心里,知道今晚郑查理定是要做什么事情的,他又明白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说郑查理白天过来分明就是利用他进来,二来他的生日宴会也只是一个他用来利用自己的借口,林宇现在就是这么想的,虽然再过不久他会为自己这个愚蠢轻率的误判捶胸顿足,含恨一生,但起码现在他认为郑查理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进来和服务员接洽,仅此而已。

“今晚肯定会有什么事!”林宇心里这么想,决定晚上再来一次。

郑查理已经在叫他了:“既然来过,就没必要久留,我们走吧。”和平使者的本职是一个屠夫,他打着和平的幌子利用了林宇,明目张胆、昭然若揭,但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他是赤裸裸一个恶魔,这一点秉承于他父亲的优良且纯真的血统--没有被任何善良的血液玷污。

林宇离开这里时,一切依旧是幽蓝的,他狠狠地瞪了瞪对面墙上油画里盛气凌人的白发蓝眼的鬼佬:“晚上我会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