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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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花的凋零

林宇回到地面,他并未被兴奋调戏得晕头转向--清醒的意识告诉他此刻不能回家,依郑查理的性格,他现在一定会去郑宅搅个天翻地覆。但如果他不在家,郑查理即使去了,也只会扑个空,并不敢把郑叔怎么样,就算是他老子郑彪也惧郑叔三分。但是不回家的话,林宇也着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整座山上都是树木和富人宅邸,他总不至于在树林里蹲一宿。心中闪过的一个念头告诉他--往最危险的地方去--那个最危险的地方郑查理去不了。于是,林宇从树林里跑出来后直接左转跑进了教学楼,坐着电梯上到了天台,广袤的树林一片黑暗,湖边的亮光也一点都不见,沉重的黑夜散发出轻松的叹息,林宇连咖啡厅里的灯都没敢开,坐在黑暗里的椅子上大口地喘气,就像刚从死神的魔爪下逃出生天,他的心混乱地跳跃着,有那么一刻,它仿佛忽一下停止,死寂无声,心里的煎熬和透支的体力一下子做了来势汹汹的疲倦的同党,他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随外边怎么闹去吧!再闹腾的世界他现在都可以掌控得了,遏制住郑查理的命门就等于扼住了天崩地裂。

我们说这里最危险是因为此处距离郑查理咫尺之遥,但是郑查理却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找上来,他的那张卡对这里是无效的,暂不谈他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即便是他知道,他也不会到这里来搜查,因为任何人都会选择跑回去寻求郑泽世这座靠山,而不是选择一个地方躲起来。所以,林宇在安宁的世界里疲惫入睡的时候,我们来看看郑查理在做什么。

我们将目光转到湖底,那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了,所有的赌徒都抢到了钱,好歹都还不算损失太大,银行也只是平白无故撕毁了的四五千张现钞,赢钱的人感到可惜,输钱的人则要谢天谢地了,在这外面赌钱的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款大赌徒都坐在别的帘布后面的VIP室里挥金如土。所以,这里闹了一会儿之后,人群便渐渐散开了,地上还是散落的赌具,撕掉的纸币,筹码,全部浸泡在各种颜色的烈酒混合在一起的水塘里。鉴于赌具都坏掉或者杂乱,所以赌徒一应人便早早散掉,各回归家,醉醺醺的酒徒们以为到了时间节点上,便也一堆堆地跟着一拨拨人乘电梯上去。郑查理他们就是利用这个契机,上到了地面,他们上来的时候一直不方便,排队最起码得排半个小时,所以他们踹翻了十几个醉鬼,挤了进去。

郑查理心急火燎地跳进自己的跑车,另外三个人也跳进了车。他左撞右撞,蹭了十几辆车,蹭倒了几个人,才从一群人、车里冲了出来,开着车急奔郑宅。怒火中烧地在路上狂飙着,吓得另外三个人心惊胆战,尖叫连连。

“妈的!娘们儿!”郑查理对他们恶狠狠地丢出这一句,看到身边的这几个饭桶,他的火烧得更旺了。就快要到郑宅时,他在路口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车过来,心里狂喜,连忙急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那混蛋并没有回来,这是天注定他今天要栽在我手上,”他朝光头吼道:“去,把那婊子给老子抓过来!”

光头下了车。

跑车掉头,还朝西界开去,路口,有一辆自行车倒在地上,灯光哀伤无力地照在上面,这是一种无声的求救。

林宇本来跑得一身是汗,一下子睡着后还是被冻醒了,疲倦让他睡了蛮久,他起身连忙泡上一杯热咖啡暖暖身子,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他正想出去看看风头,手机却在此时惊悚地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原来是诗诗的号码,这时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瞒住了她,他开始责怪自己食言害她担心,决定向她发誓从今以后一定什么事也不瞒她,他甚至决定这次事情一办完就跟诗诗表白,说他喜欢她。

总之,他开心地接通电话。

“诗诗,我待会儿就回去。”

“哼哼,郑公子--”传进林宇耳朵的是残忍而又冰冷的声音。

“郑查理!”林宇浑身冰凉,他感到鲜血从他的胸口直涌上脑门,整个人浑身像被高压电击了一下,他粉碎了,一切都粉碎了。

“她在我手上,带相机回来,我在湖底等你!”

“你要对她做什么?”林宇怒吼着。

“不做什么,就是让她爽爽,这是你招惹我得到的报酬。”

“你敢动她,我绝对宰了你这个杂种!”

“你来试试啊?我等你!”

“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林宇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地哆嗦。

手机那边传来呼喊声,“把那娘们带进来”,接着一阵混乱的嘈杂,林宇听到女人的尖叫,那是诗诗的声音,千真万确,那是她的声音!接着一巴掌,手机里一瞬间鸦雀无声,短暂的沉寂之后,林宇听到郑查理禽兽般的大笑,“现在抵抗,待会儿让你欲罢不能!”郑查理的淫笑在加重,全部狠狠地砸在林宇的心上。他一下子不可收拾地哭了。

“我来救你!”

手机那头只剩下“嘟嘟”的盲音。

“喂!喂!喂!杂种!”林宇绝望地怒吼,一瞬间又痴痴地站着,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心里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最珍爱的宝贝已经被毁,最深沉的内心来了一次彻底的崩塌,林宇回过神来,立马给佑哥打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他呼号着,抄起相机,奔向湖底。诗诗的尖叫,响亮的巴掌,郑查理的淫笑全都毫不留情地捶击着林宇的心脏,他喉咙口一阵阵的泛着血腥的呕感,世界此时此刻于他而言鸦雀无声,稀稀落落的人从林子里走出来--他们醉生梦死,摇摇晃晃地回家,大部队人马一个小时的高峰期前就已经回去了。林宇撞到了十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往湖心跑,他经过的地方,有人倒地,有人落水,有人咒骂,有人无声。可怕的遐想让他绝望,他在祈祷,用自己的命祈祷诗诗平安无事,他绝望地哭嚎着,如丧考妣,是的,他确实死了父母,他如一只丧家之犬,他在哀求,在求郑查理大慈大悲,他此时的痛苦比父母死时更加深重。

湖上飘起了大雪,世界砸下了苦难。

在林宇接到电话的同时,湖底的郑查理已经把诗诗关进了房间,他自己也进去,让那两个大汉守在外面。里面发生了什么,那是笔者现在椎心泣血的事,他不愿去想象,也没有人愿意想象,更没有人愿意描述。那里有只禽兽正毫无阻拦地发泄着自己的情欲,一个纯洁无瑕的女子在这一晚注定了自己悲剧的一生。

西界高中园外精心培育的已经盛开的花朵突然间全部凋谢了。

外面飘起了雪,已经三月份了,天空毅然决然下起了大雪!农谚说雪是畏人的,只会下在晚间。它为什么要下呢?是为了遮掩诗诗撕心裂肺的喊叫?还是在遮盖人性的丑陋和罪恶?

林宇在雪中奔跑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天空下起了大雪,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惊恐地颤抖着,从未如此此慢,从没这般无力,突然间,嘎嘣一下--碎了。

前面我们说过林宇会后悔,他认为郑查理只是想利用他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企图,其实他错了,郑查理邀请他和诗诗一起参加他的生日party,其实就是想借机报复林宇并且占有诗诗。林宇没答应,郑查理便寻思着到时把诗诗骗过去。林宇却从没想到那么一层。幸好的是这件事并未发生,不幸的是,林宇愚蠢的行径将这件更加不幸的悲剧提前砸在了他们两个苦命的恋人身上。接下来,林宇的一生都将是他对自己的忏悔,他的疏忽葬送了自己最爱的,也是最爱自己的女人,曾经他还为二选一的问题苦恼,可是在即将失去这一个的时候,他才清楚地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那个正在受难而自己和她都无能为力的姑娘。

大雪变成了暴雪,此刻偌大湖上的长廊上黯淡的彩灯勾搭出漫天飞雪的身影,这些曼妙的身姿被风刮着倾斜地插进湖面。满天雪絮的风景是多么美啊,可是在这凄凉辽远的景象背后,却将要发生多么一件血淋淋的屠戮。

林宇跑到碑前对守卫吼道:“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接着,他消失在石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