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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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失去了什么

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哲人们孜孜不倦地跟我们传授这些道理。

有得必有失,事物之间有着一种永恒不变的真理,万事万物背后有着一个公正廉明的主宰,他来调节得失,维持整个社会和机制的稳定公平。一个事物有好就有坏。可是李婆婆的离开,笔者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谁会得到好处呢?若是非要说是国大酒店的竞争者获利,那也太过牵强。放眼望去,似乎没有一个获利者。国大酒店的老顾客再也尝不到他们喜欢吃的菜式,他们是失去者;国大酒店的生意因此萧条,李国大又是直接的失去者;酒店的生意若是不好,下面的员工难道会好过吗?他们会面对老板每天的严词厉色,他们要不得不接受老板的侮辱和暴虐,更重要的是,以往李婆婆在,他们也是极大的受益者,婆婆凡事都庇护着他们,现在他们没了保护伞,以往,婆婆有坏处就自己担着,有好处就分享给大家,但是现在呢,那些麻木不仁的可怜众生就要忍受更多的祸水,而好处从此与他们绝缘;那么李彩彩呢?她又岂不是失去者?自家的酒店生意不再好,她也是直接利益关系人,而这个具有丑陋的外表和比外表更丑陋的内心的女人还能每天趾高气扬地在这里啃老么?若是有一日这里终将倒闭,她要以何谋生?婆婆自己难道不是失去者吗?她失去了什么,我们不必细数,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人,她心中无得无失,我们就不再谈她。磊子也是失去者,他以后再也不会到这里来,这里也再没有一个神圣的光环保佑他,因为那一天,即便是那个上帝一般的老者在场,他的脑门还是流了一滩的血。所有人都失去了,没有人得益,天哪!这似乎是和人类的本性相违背的啊,辩证法是否会对此横加批驳?人的本性不就是趋利的吗!为何此时此刻,人人都失去了?这是人类会做出的事情吗?令人费解,费解!但谁才是最大的失去者呢?笔者不需要明述。

人失去了,自然会千方百计地拿回来,若是知道拿不回来,他们就会把自己本性里所有的暴戾恣睢全部发泄出来以凌辱那些孱弱的害得他们有所损失的人。诗诗就是那个孱弱的罪魁祸首,啊,可怜的姑娘,你怎么就成为了被冤枉的罪魁祸首呢?那些长了眼睛的高尚的文明人类如何没有看清楚事情的经过,他们心里又如何不怨恨那只可恶的耗子,可是为何他们依旧对那只可恶的耗子笑脸相迎,奴颜婢膝?

人啊,你这可悲的欺软怕硬的奴性。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成为众矢之的的诗诗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所有人的凌辱都施加在她身上,她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所有的人都嘲笑她,李彩彩就靠在墙边,两手叉腰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苦命的姑娘,她嘴里骂骂咧咧,从早骂到晚,为什么她能有那么多的脏话?她的爸妈都教给她些什么?她成天无所事事,甘愿做一只黏在别人屁股后面的屎苍蝇,她成天嗡嗡地叫着,不眠不休,不饥不渴。她近期已经不再黏着别人,她只跟在诗诗后面挑刺,旁人都松了一口气,渐渐变得悠闲起来,他们甚至和李彩彩歇在一起,一起辱骂诗诗来换取李彩彩的好感,好在这里偷闲地过活,他们甚至都感觉自己也是这里的主人,匍匐在地上擦地的是他们豢养的小宠物。厨房里的卫生渐渐地变成诗诗一个人的工作,卫生间、走廊、大厅、楼梯,所有的地方都有了我们这个可怜姑娘的身影。国大酒店共有十七层,现在连每层楼的清洁工都已经学会了偷懒,我们可怜的姑娘,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要起来打扫好厨房的卫生,否则,李彩彩来视察的时候又是一通乱骂,搞好厨房的卫生,她就要去清洗每层楼的厕所,一层、两层、三层直到十七层,她一天的时间似乎都耗在了每一层的楼道和卫生间里。她不敢有半刻的松懈,因为李彩彩总是跟在她后面,只要自己稍微有一点休息的苗头,她就突然间冲出来骂着各种污言秽语。当然,诗诗也有休息的时刻,中午的时候,她有两个小时可以休息,那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酒店大门口做迎宾,痴痴呆呆地一站就是两个小时。她从起床来连续七个小时就要不停地劳作,在门口站完俩小时后,她又要连续一下午的工作,她每天真正休息的时间,只有早中晚合起来一共半小时的三餐时间,自然,这半个小时还要割裂成三段来用,可怜的诗诗只可以在短暂的几分钟里残喘一下,要不这纤细的小天使可真受不了。晚上她又要清洁到凌晨一点,为的是第二天清早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唉,可怜的姑娘,难道你就此屈服了么?

我们知道,诗诗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任凭李彩彩和那些同事诟骂,她却默默地尽力干着自己的事而已,别人的话,她似乎都没听进去,只是在用灵魂默默地吞噬掉痛苦和丑恶,这一切的黑暗力量让这个姑娘越陷越深,她竟然是在探寻这个世界有多黑暗,人性的黑暗力量到底是有多强大。李国大每天还是照例在清晨巡视,由于李婆婆的离开,他失去了很多大主顾,经济收益跌了半成,但酒店还是足以维持。起初,国大酒店是此处的龙头,此时只不过沦为一家普通的酒店,他还是照样收他的钱,再者说,这酒店原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他剽窃而来的不义之财。他是一个商人,经济收益减半着实让他头疼,但也正是因为自己是商人,他已经将自己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员工的数目他裁了一些,工资他也降了不少,别人不服可以滚蛋,外面那些乞丐随便招个进来不要工资别人都干。最近酒店的卫生都搞得不错,他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他大肆表扬那些员工,好处全部被别人领了,自然,当他发怒的时候,那些员工全部把责任都推给了诗诗,为什么呢?因为那些地方铁定都是她去打扫的,不关他们的事。可怜的姑娘继续吞吃着一切残忍的恶,所有人里面有谁有她失去的多?那些人失去的是利益,可是她失去的却是活下去的理由--活下去难道就是为了接受屈辱么?她失去的是自己的信仰,上帝已经离她而去,圣光已经不再垂怜于她。但这是这个可怜姑娘的过错么?她才是最大的失去者,利益算什么,安逸算什么,耻辱又算什么。我们所真正恐惧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不知道能够依恃着什么样一种东西继续走下去。一个人失去了理想,失去了信仰,失去了理由,失去了信念,失去了自我,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东西么?这个姑娘迷失在人类罪恶的汪洋里,她快被淹死了,只剩下头颅露在外面,只要一个风浪,只要一个风浪,她就会被人类的恶海吞没,成为无数牺牲品中的一个,那暴虐恣意的汪洋之风浪难道只是人类的恶和丑陋?不!那还有灵性的呐喊,冤魂的哭嚎,求生的渴望,它肆虐着,夹杂着善恶。

诗诗真的是最大的失去者么?或许是吧,但是她绝对不是最可悲的人,因为真正可悲的人在于失去了灵魂,那些趾高气扬的恶的施加者,他们失去了灵魂,失去了善念,这才是最恐怖最令人绝望的,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们是真正的输家。但是不管他们如何如何,我们可怜的诗诗,一直在往深海更深的地方沉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