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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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剥削

有一个人开始苦恼了,尤其是在接到电话让他拿钱那一刻。李国大愤怒了,他和朋友在一起喝了好多酒,现在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破口大骂,当然,完全不是因为醉酒。他越来越感到蹊跷,诗诗为什么能够拿出那些他原本认为不可能的数目?她肯定是没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有钱的话她决计不会把孩子扔在这里。每次他提出要求的时候,诗诗都会先请求他的通融,他自然是一如既往地毫不留情面,诉说自己也很艰难,他当然得这么说,要不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可不是让别人来和他通融。商人是聪明的,在短期内他们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铁着心去得到。

这一次他又被打击到了,因为不管诗诗怎样请求通融,不管他怎样假装自己的无能为力来加以拒绝,诗诗最后总是可以把他要的数目送过来,李国大苦闷地坐在老板椅上,抽着闷烟,抓耳挠腮。他感到自己商人的本质受到了挫败!突然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茅塞顿开,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蹿起来,眉飞色舞,神采奕奕,脸上洋溢起阴险的笑来,嘴里嘀嘀咕咕:“肯定是这样!”事情正按他希望的那样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不错,李国大几乎已经猜出来诗诗做了什么,这让他感到很高兴,一个女人如果真得沦落到那种他假想的境况里就可见那个女人的绝望和无助了,而她之所以那么做,完全是因为她的女儿,李国大知道自己抓住了她的底牌,可以好好地玩几把。除此之外的是,他已经不再局限在单纯的精神取乐上,他从诗诗身上看到了利润,他什么都不干,一个女人就可以为他送钱,虽然对他的财富而言,那星点儿的钱渺小至极,但,成功的商人从不会嫌一分钱少。

他们深知积少成多的至理。

李国大仿佛看到了亮晶晶的油水:“不错,可以剥削。”

到了这里我们就应该来探讨一下剥削的话题,不管读者喜不喜欢,笔者认为总还是有些必要。

剥削换言之,就是一种压榨,一种奴役,一种掠夺,而且是一种明晃晃的掠夺。某些社会为了标榜自身的爱与自由,会采取极大的攻讦方式污蔑他人。在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利益金钱上的压榨和剥削随处可见,但是物欲的社会我们就一定要抛开精神来谈么?一涉及剥削的话题,那就是一个生产资料的归属问题,占有的想要护着不被人夺去,没有的千方百计想要夺别人的,他们关于剥削的讨论由来已久,全部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相互倾轧,却又总是打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幌子。其实,他们真的都是穷人,人们似乎并不知道眼前的利益归属其实无伤大雅,最根本最残酷的剥削永远都不是一个实体,那是一种对精神,对灵魂,对自由的一种剥削,一种压榨,一种掠夺,但是现在人们似乎却对这些早就没有了追求,他们沦陷在对物欲无限制的争夺里,尔虞我诈,钩心斗角。有些人高高在上,他们是那么睿智,只需在帷幄之中就可以用一点饵把那些人争得死去活来,然后,他们丧失了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争夺的能力甚至意愿,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令人绝望的是他们竟然开始慢慢地清洗自己的脑子,慢慢认为那些人是注定高高在上,自己则是注定卑微而且应该遭受奴役的--他们丧失了抗争的能力。

于是,精神成为了一种奢侈品,人们没有意念地活着,像极了一具具行尸走肉;灵魂成为了一种奢侈品,人人都庸碌地存在,仅仅是不死而已,他们实则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空壳;自由成了奢侈品,他们认为自己是自由的,可是他们又总是感觉到现实铺天盖地地张着一张大网,四面围城,他们透不过气来,有时候想要摸索一条路走出去,可结果却总是原地踏步而行。自由在不知不觉间突然消失了,肉身的自由尚且还有,精神、意志、灵魂上的自由却早就是传说里的远古形态,不再是什么现实的东西。这是多么令人恐怖的事情啊!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必然联系,可是这一切的关联感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世界变得完全粗糙,一把火就可以烧个干干净净,有些人甚至开始害怕起那场创世纪的火来,他们竟然团结在高贵者的周围组成了各种军团来抵制那场本来就很微弱的星火,那场火是极少部分有灵魂、有精神、有自由的人牺牲他们自己为所有人争来的呀,可是他们反倒成了敌人,必须消灭的共同敌人,这是不是就是这个共同时代的可悲之处呢?

李国大就是一个典型的喜欢剥削的人,他是一个老板,所以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去给他自己谋取更多的利润,当然,这是商人的本能,但是我们所要思考的是,是否资本家这三个字就是剥削的代名词。答案自然不是,资本家难道是一个纯粹理性的事物,他没有自己的任何价值判断,所以我们来定性这三个字就是剥削的代表,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他们都是人,有人便有好坏,有人便有灵魂。有些人灵魂高尚,因此他们为自己赢得了生前身后之名,哪怕他是全球最大的资本家,那些肮脏卑贱灵魂的资本家自然遭人唾弃,但是那也只是一个头衔而已,本身的着重号还是应该放在肮脏卑贱的灵魂上而不是那三个字,可笑的是,现在这个社会,移花接木大法运用地是越来越过娴熟,人们的理性判断能力也在逐渐丧失,或者,压根就没有过。我们真正该痛骂的不是什么制度,不是什么政体,而是那些卑劣的灵魂,像李国大这类的,他的内心太险恶,灵魂太肮脏,他以剥削别人为事业,并乐于见到别人绝望无奈的状态,他丑陋的灵魂得到了滋养,然后越发地喜欢,越发积极地去完成自己庄严又神圣的事业。

到了这里,我们就有必要来分析很多人了。某些人看了前面几页难道会认为这是批判城管的书么?当然不是,作为城市管理者,他们是社会极其重要的一环,可是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了,人们心目中的城市管理者难道都是在黑社会和纳粹主义、军国主义里拿到学位证的么!当然了,总体上一切都是和谐的,但是一片偌大的土地,每天不还是重复着许许多多同样的故事,他们在执法的时候俨然把自己当成那些摊贩的主宰和上帝,因此他们可以肆意去欺凌、去侮辱、去殴打,他们谁都不怕,甚至认为自己就是皇帝忠实的打手,这样子可以讨得皇帝的欢心,可是,事实上谁才是他们的主人呢?那些在他们淫威下声嘶力竭苦苦哀求的人。他们可以许多人去围攻一个,往死里揍,然后致死,这就和那些画圈圈搞强拆的一个性质,人命在他们眼里微不足道,可是,那些愚昧的百姓白白地死的死,烫的烫,残的残,他们还妄想着能够这样去逼迫执政者,可是,他们的性命在他们眼里那么形同蝼蚁。任何事物都有存在的必然性和必要性,关键是那个位置上的人到底有没有放对,若是那些城管或者拆迁队的成员都是有灵魂、有良知、有能力的人,人间哪会有那么多悲剧上演?关键是,那些位置上的真的好黑!政治上,笔者不愿深入探讨,怕得是触动某些人敏感的神经回过头来紧咬着不放。摊贩和城管的抗争,拆迁大队和抗拆户的矛盾最根本层次的是什么?那不还是民众利益没有得到保障,若是摊贩的生活能够有安顿,能够有安心的地方老老实实做生意,抗拆户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补贴,他们会以死相逼这么愚蠢么?活不下去,才会那么鱼死网破,不是吗?然而,某些人开始规避自己的无能,他们宣称那些摊贩是活该的,食品不卫生,屡教不改,影响市容,一切切抹黑的话全部施加在那些在贫困线下苦苦挣扎着却没有话语权的人们,他们哪里有渠道为自己辩解?好吧,即便不卫生,那某某牛奶,某某酱油不还是依旧高高在上,每天大批量地生产,这是什么样一个大大的贼!城管得到了开脱,其实他们也是要生活的人,生计需求让他们不得不磨尖了牙齿随时去咬别人,然后他们才有粮食,他们也有家庭需要供养。于是双方都为了生存而拼得你死我活,但是他们双方的生存问题本该是归谁解决呢?那本该解决这些问题的人却一直在怂恿他们相互撕咬,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血腥的画面,这样的人太多太多,我们不还是要回到我们之前所讲的,其实,一切切的问题就是那么简单,人类已经不再像是人了,物欲时代,文明世界,他们却开始展现出自己野兽的本性,上至最高的官,下至最低的民。

但是,不这样子竞争又有什么办法呢?许督察绝对是一个君子,他说的话可以直接作为一个真假的评判标准,可是他最后不还是失意地蹲在西界,他定是一个从不说谎的人,让他说一次谎,得要是多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即便是他,也还是说谎放走了林宇。社会逼得他不得不在偏远之地洁身自好,即便是洁身自好,做一个正直的君子,他最后岂不是仍要撒谎才能挽救世道公义。郑叔不也是一个范本么?他绝对是一个隐士,一个君子,他之前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得到的却是别人的诟骂和侮辱,即便如此,他还是那么无私地去贡献,他心里是有多苦,谁又能懂得?这些就是有灵魂,自由着的人,但是他们的下场是什么呢?这是一个特别的时代,恶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空间,善则在一直遭受打压,李婆婆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她的善念完美近乎至上帝,可是恶依旧容不下她。事情其实很简单,让有灵魂的高洁之士执政,让有灵魂的高洁之士去扮演社会的重要角色,如此一来,社会上还会充斥着那哀鸿遍野的绝望声么?人与人都是要生存的,可惜的是,在目前这个时代,病弊横陈,连笔者都开始有些轻度的消极。美好的愿望是人与人之间友好地相处,人民生活都能幸福,但现在看来,这种愿景是多么的幼稚和遥远,像孩子的童话般虚无缥缈。

善恶都不是绝对存在的,关键是,善,它要走向何方,才能给人带来希望?现在,它的气息是这么微弱,一切都浸没在一种沉闷的黑暗里,那种黑暗是无数人内心黑暗的次方累计,似乎还没有人能突破这种黑暗。突然想起诗诗问的那一句--你是官吗?你是官吗?剥削是一直都存在着的,但是历来的反抗也是生生不息,若是被剥削却当成是一种习以为常,那是多么一件令人恐怖的事情。人不怕遭受苦难,怕的是习惯于苦难而丧失那颗走出苦难的心,丧失了自己的精神意志,丧失了自己的灵魂,丧失了本能里对自由的那种痴爱。人和人的矛盾不可能不可调和,若是单凭城管和小贩二者一直去寻求一个平衡点解决问题,那真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很少有人看到矛盾的本质所在,幸福是人民自己的,某些高高在上的作威作福,尽可以把他拉下马自己来当,想要幸福,那就拒绝剥削,拒绝自己精神上、灵魂上的剥削,然后我们才能去追求原属于我们的幸福,其实一切一直都是人民的,不要让民主成为自己的一种奢侈品,而让别人随意践踏。可惜的是,懂的人,寥寥可数。寥寥可数的人,势单力孤,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