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戈壁滩上的死亡之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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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最后一段视频

某电视台的一档婚恋交友真人秀栏目《完美邂逅》,正在现场直播,潘婷婷就站在台上属于自己的号码后面,和别的美女一起,像审查犯人一样,看着一个个年龄不一、背景迥异的男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现场不是唏嘘而是发狂,这让站在台上的潘婷婷很是不解。但她不能苛求观众,因为很多观众就是抱着看娱乐节目的心态,来审视所有的男女主角的。

今天,已经有三个男人上台,但只有一个领走了心仪的女生。潘婷婷有点站不住了。她不是口齿伶俐的女生,常常被主持人问的面红耳赤。其实,潘婷婷来这个栏目是母亲逼着来的,母亲说,快三十的女人了,再不嫁出去,家里就不要她了。潘婷婷虽然知道这是母亲的气话,但为了不伤母亲的心,还是报名参加了这档节目。

“有请下一位男生!”随着主持人高亢的话语,音乐响起,随着观众席上热烈的掌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上台来。

“大家好,我叫周永军,农民工二代。谢谢。”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节目开播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上来说自己是“农民工二代”的,可能主持人也没料到他会这样介绍自己,赶紧补充说:“按理说,我们的父辈大多是农民,我也算‘农民工二代’。”即使这样,场上美女代表“看好”的红气球,还是传来接二连三地爆破声。

“潘婷婷,你为什么没有把气球戳破?你喜欢这个男生吗?”

主持人的问话让潘婷婷愣了一下,脸立即绯红了。她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啊?反正,再看看吧。可我觉得,因为他是‘农民工二代’,就选择放弃,有点太势力眼了。”周永军远远地给潘婷婷鞠了一个躬。

按照惯例,第一轮气球戳破后,场上美女要看一个视频,了解一下这位男生的基本情况。视频打开,大家都愣了。画面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在工地上干活,浑身泥土。画外音说:“这是我的爸爸,今年六十三岁,正在一个建筑工地打工。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尽快找一个女朋友,尽快结婚,好让我爸爸因为要看孩子,而不再去工地干活了。”

这下,观众席里开了锅,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结婚的理由太多了,但因为不让爸爸去工地打工,这个理由太牛叉了。

主持人刚想说话,又有几个气球爆炸。

主持人问:“别人都是介绍自己的优点,什么车子啦、房子啦,你怎么把老父亲弄上来了?弄上来就弄上来吧,还把结婚的理由说成这样,能不让女孩子伤心吗?”周永军低下头,想了一下,说:“没办法,我不能说服我爸。我曾经想了很多办法,让他不要去打工了,可爸爸说,不干活心里憋得慌……”

台下一片掌声。

主持人看了一下美女面前的红气球,说:“现在还有三个红气球在飘。下面再看一段视频。对了,在看视频之前,我先透露一点,如果哪位美女和这位周先生牵手成功,才能看最后那段视频,如果没有,最后一段视频就成了秘密。”

大屏幕上,周永军穿着工作服在车间里干活,汗水湿透了衣服。过了一会,画面中的周永军抬起头,说:“我现在太忙。这是我的小加工厂,我想找一位孝顺、会持家的女孩子,助我一臂之力。我目前的收入,在最后一段视频里。谢谢。”

一个美女问:“周先生,你为什么只字不提你的收入?”

“这很重要吗?”

“当然,我们要看看嫁给你,是吃肉还是喝稀饭。”

周永军想了想说:“我还真没算过我收入的精确数字。”

周永军话音刚落,又听到了气球的爆破声。

主持人看了一眼,场上还有两个气球飘着,潘婷婷和另外一个美女。

“我还要问你,潘婷婷。”主持人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还在坚持?”潘婷婷这回好像镇定多了,对着话筒说:“可能我和别人看法不同吧。我不喜欢男人一上来就说自己多有钱,好像我们是嫁给钱似的。当然,我不否定嫁给一个富人会少奋斗十年,也不反对姐妹们有一个好归宿,但我还是觉得,人生在世上,钱不是最重要的。现在,像周永军这样又孝顺又诚实的男人已经不多了。谢谢。”

台下又想起了掌声。

主持人问另一个美女为什么留着红气球,那个美女说:“我想看他最后一段视频!”

“只为这个?”

“我拿不准。我想看看,最后一段视频到底是什么。”那个美女笑着说。

“如果这样的话,你可能就没机会了。因为这最后一段视频,要去小伙子的加工车间看。”

“那不好意思了!”这个美女说着,戳破了自己头顶的气球。

主持人看了一眼潘婷婷,潘婷婷说:“我的意思已经说明白了。”主持人高兴地说:“根据规则,台上剩一个红气球,表示速配进入最后环节。周永军,现在是你表态的时候了。愿意,就带着潘婷婷小姐去你的加工车间看视频,不愿意你就自己回去独自欣赏。”周永军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但我问一下,潘小姐有驾照吗?”潘婷婷点点头。周永军走上前,将一串车钥匙交到潘婷婷的手里。旁边一个美女立即做晕倒状,然后大张着嘴,看着周永军牵着潘婷婷的手走出演播大厅。

周永军牵着潘婷婷走到电视台大门外,指着一辆红色的跑车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潘婷婷用手捂住嘴,惊奇地说:“不是吧?你说你是‘农民工二代’?”“没错啊!”周永军笑着说,“不过人可以有双重身份,我既是‘农民工二代’,又是老板,这样没问题吧?”潘婷婷点点头,她明白,这应该是周永军不得已而为之。

果然,周永军告诉她,这些年,他身边不乏美女,但还没有一个能成为他事业的帮手。那些美女,说得最多的就是让周永军陪他们去买首饰和时尚用品。周永军并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一个钻进钱眼里的女人,是不能和他同甘共苦的。没办法,他只好抽出时间玩了一把“酷”,走上了这个“真人秀”舞台,在陌生的美女面前,寻找自己的真爱。本来,他来时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因为他隐瞒了自己的优势,只把自己的劣势呈现在美女面前。果然,一见他是“农民工二代”,大部分美女都咬着牙戳破了头顶的红气球。只有潘婷婷留着,这是连周永军都不敢想的结果。

“对了,你不是让我看最后一段视频吗,在哪里?”潘婷婷好奇地问。

“这就去!你就跟在我车后面。”周永军说着,上了另一辆黑色轿车,摁了一下喇叭,驶出了电视台大院。潘婷婷发动红色跑车,紧紧跟在后面。

一个小时后,两辆车先后驶进一个厂区大门。他们在一个很大的车间门前停下,周永军领着潘婷婷往里走,途中,所有人都对着周永军毕恭毕敬地叫“周总”。走进车间,周永军带着潘婷婷上了一个高台,指着正在有条不紊生产的车间说:“看吧,这就是最后一个视频。”

“这个公司是你的?”潘婷婷四下望望,好奇地问。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这只是我公司的一个车间。像这样的车间,我有十几个。一般嘉宾都要说自己的收入的,我现在说了吧,我也不知道每月应该说多少钱,但我的总资产现在已经达到了一千多万。”周永军说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潘婷婷的手就往外走。潘婷婷说:“干什么去?”周永军说:“去工地接我爸爸回家抱孙子。”

潘婷婷立即羞红了脸。但她没有反驳,她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