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朝歌之血:战与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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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心魔

第六十四章,心魔

冀州之地,仲春二月,正是草木萌发,万物复苏之际,旷野之上枯竭退去,换上了一片草绿,在这旷野的边际上,一支二百余人的马队正急速奔驰而来。

“今年的田猎,何故选了此地?冀州地虽广,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雍州与营州的。历年皆是如此,今年倒是有些兀然。”遥遥传来几声猎犬的嗥鸣,马蹄声济济,不过片刻间已经赶至近前,马背上的人高声而论。

“邢与沙丘城,皆处于冀州西北,先前那抬龙岭中的水脉便是向冀州西南而来,看来水脉有变,影响的并非那沙丘一城哩~”

眼看大队渐行渐远,谈论的二人却是减慢了速度,沿着被践踏出的草青路径,下了马儿缓缓而行,正是结束了春祭的子辛与子衍二人。自新春至今已有月余,子辛神采奕奕,已经看不到月前的萎靡,看来近些时日过的倒也和顺。

“你的意思是…父乙选择此地,另有考量么…”子衍气势依旧强盛,不过倒是稍稍收敛,不似先前的莽撞,绕有所思地开口。仲春田猎,乃是历年来的传统,不过往年多选于西北雍州,与那营州之地,今年却是突兀地选择了冀州西北,怪不得连子衍也迷惑不解,子辛一提沙丘城,心下了然,沙丘城之变,至今仍历历在目,看来他的父乙依旧还未放下心来,那巫教夺了沙丘城,今年便选择了冀州田猎,想来便是为了威慑某些蠢蠢欲动者了。

“大抵如此吧~”子辛并未直接回应他,抚掌远眺天际,往日的伤痛,至今虽已痊愈,那刺骨的敌意,却是从未消散过。沉默良久,微眯着眼缓缓开口:“不知启王兄修养如何,之前求见未成,我也不知王兄近来如何了,未能参与冀州田猎,倒是可惜了。”

“王兄所伤乃是筋骨,依巫医之言,或许还要静养月余,不过近来王兄似乎有些郁然,我也不敢贸然去拜见。”子衍神色微正,心底却是颇有些疑惑,近来王兄脾气似乎不大好哩~

子辛心中明白,不过三人皆是兄弟,也不好直言,只能点头颔首稍作回应,二人上了马重新向前疾驰而去。子启之郁,想来与春祭被扰之事不无关联,祭礼被打断,这是连帝乙都无法释怀的结,虽未怪罪于他,不过以子启性格,怕是心中已经翻腾了千百转。

二人正高谈阔论之时,殷都王宫,子启的宫中却是死一般沉寂,诸多侍从奴仆莫不噤若寒蝉,若是进了书房,便能见到此刻坐卧不安的子启了,不过以他们的身份,似乎也不敢靠近这位近来脾性大变的世子大人。

杂乱的房中,四处是被摔碎的陶皿碎片,骨书散落一地,蓬头垢面的子启背靠窗户颓然跪坐在窗前,双眼中满是血丝,衣裳褴褛,看来这一个月来,子启不是在静养,反倒有些失意颓废,无处发作,只能将怒气都发泄到了陶皿物什上,帝乙将春祭重任交到他手上,这不仅是对子启的信赖,同样也意味着对子启身份的确认,历年春祭都是由帝乙主持,交到子启手中之时,他心中虽有惊异,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满满憧憬,原本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了,偏偏在那一刻——

“有豕族献上獓牛一头…有豕族献上獓牛一头…有豕族…”子启双目猛地大睁,夹杂着滔滔怒火的双目之中满是凄厉,一把抓了酒爵狠狠地摔砸在地,散发着淡淡酒香的美酒洒了一地,发出让人迷醉的气息,却未能迷醉陷入了歇斯底里状态之中的子启,低吼着,一头撞上了墙壁,而后栽倒在地,天旋地转,他仿佛又到了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瞬,发了狂的獓牛呼啸而来。

“…怎么办…怎么办…”握了武器的启在一瞬间闪过数个念头,要战亦或者逃,可是他自小到大,从未一人独自面对过如此凶悍之物,仅仅是瞬息之间,他的身体已经替他作了决断,惊叫一声朝后退去,不过他的速度再快,又如何能比得上那脱困而出的獓牛,时间凝滞不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永远地静止,再无声息。他仿佛看到信念寸寸崩碎,看到从小到大一如既往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乙脸上失望之色,看到那有豕族那鄙夷怪笑的嘴脸,看到那步步赶超了他的王弟正一步步向前,竟朝他鬼魅一笑。他胸前一滞,猛地睁开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