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祸起
风鸣城位于殷都东北方数百里之外，早在数百年前，成汤为感巫教为大商所立功劳，封巫教于此地，数百年来，大商都城已经换了数次，从毫到嚣，再到相，这些地方都随着王都的变更而逐渐没落，唯有这风鸣城，自古至今，都有着几乎毫不逊色于王都的繁华富足。统辖着方圆数十里的土地，俨然已经是一个方国模样。
风鸣城的巫宫共划分为四个区域，由卜巫，医巫，灵巫，星巫分别掌握，巫教在外虽然是一个整体，或许只有进了这巫宫，只知道这巫教已经不是一个教——而是四个。就像大商虽然统领天下，但是实际控制的区域只是九洲一块小小的土地，更多的地方，是依靠方国伯侯的统治间接控制的。
巫教虽能盛行天下，但这巫宫之中，却是泾渭分明。来自四巫道的大巫各有阵营，当朝太祝突然暴殂殷都太庙，仅仅半日功夫，消息便已经传到了风鸣城，此刻的巫宫中，来自四巫道的大巫齐聚一堂，一个服侍的奚奴不小心将一只酒爵打翻在地，打破了大堂中死一般寂静的气氛。
数双深冷的眸子同时盯着已经仓皇跪地，不停叩首的奚奴，其中一人冷声出口：拖出去，剁成肉酱。
“哟，长巫祈真是…好大的脾气。”出声的是来自灵巫部的一个年轻女子，容貌还算姣好，不过目光涣散，面带绯红，袒胸露乳，似乎是饮酒过量，对自己的春光外泄，倒是毫不在意。一语指出了对方的身份，竟然是卜巫的首领，也就是名叫祈的长巫。而诸人也都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没有搭理女子。
“今日四巫聚首，诸位也应该明白所为何事，隶属我部族的弟子，当朝太祝子瑞暴殂，据我所知，应该是星巫部族某些人动用了星力。”四个巫部分列左右两侧，此刻出声的是左侧的卜巫部。正是之前开口的卜巫长巫，神色阴冷，巫教之内，是禁止内乱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敢动手。
“长巫此话何意？吾等长巫鉴虽然不在巫宫，不过长巫如此污蔑，我们可不同意！长巫鉴何许人也？会对一个小小太祝下手，依我看，是某些人栽赃嫁祸吧？”星巫一边的人不乐意了，站出身来驳斥对方。
“哼！这还需要栽赃嫁祸吗？那巫鉴在殷都太庙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身为长巫，藐视巫律，哼哼，抬头看了星辰太久，星巫部有些人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出声的是医巫的长巫垣，虽然一脸老态，语气却咄咄逼人。
“哦？藐视巫律，长巫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可是有人不敬在先。”
“不错，小小太祝，嘲笑一巫之长，依我看，这是报应！”
“我星卜一脉，如今式微，某些人才是居心不良。”眼看医巫站在了卜巫一边，星巫这边却连主事人都不在，几位巫老哪里还有往日的威严，七嘴八舌，愤愤地反唇相讥。
“长巫鸾，你的意思呢？”三方人同时看向了剩余的一方。
“这些事我们管不着，小女子没什么说的。”出声的是之前嘲笑长巫祈的女子，妖异的双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不紧不慢地媚声开口，豁然是灵巫的长巫，此时开口，似乎有些两边都不得罪的意思。
“不过，我以为，一个太祝而已，杀了就罢了，另立就是，诸位难道还要引起挑起四巫的分裂吗？今日之事，大家就当没发生过吧！”就在两边人有些蠢蠢欲动的时候，灵巫鸾细声开口，她的声音一扫之前的柔媚，带着一丝冷意。这让堂上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看来这个长巫鸾，地位似乎不仅不比几位长巫低，甚至还要高上一些，连咄咄逼人的卜巫一方都闭上了嘴。
“很好，看来诸位都还没忘记巫律，那么今日之事，就此结束，星巫一边，待巫鉴归来，我自会跟他说道。太祝子瑞身死，新立太祝，这一次由我灵巫指派，祈，你有意见吗？”这一次长巫鸾并没有称对方长巫，而是直呼其名，颇有些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祈。
“这是规矩，我没有意见，不过鉴那边，还请长巫多多说道。”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不过最后一个词却是说得很重，微微透出了一丝不满。
“这是自然。既然如此，今日集会，就此结束吧！”长巫鸾神色一正，一扫之前醉眼朦胧的姿态，也不待其他人回应，已经轻盈地踏出了宫室，如同鬼魅般地消失在了宫门外。
“长巫，因为这个巫鉴，我们卜巫本来十五年的轮年，被缩短到了十年，此仇不报，对方恐怕还会对我们不利。”回到了各自的分庙，卜巫这边已经熄灭的仇恨的火焰又重新燃了起来。
“我知道！哼，太祝虽死，我们还控制着太卜之位，星巫已经沉寂了一个甲子之数，玄卜正盛行，那瑾与商王帝乙勾结，早早断送了星巫的轮年，若非得到周人之助，星巫那边的计划怕是就成了。这一次巫鉴是想借此立威呀！我们岂能让他如愿。当今朝堂，尚在我们的控制中，即使是灵巫想将大权夺去，也得花费十几年功夫。否则我会轻易就同意灵鸾那个贱妇么？”祈狠狠瞪了一眼开口的人，冷声开口。
“今年的入巫，各地已经陆续送来新巫，如同往年，入巫者多数依旧是选择卜巫。另外…殷都城内的选拔也应该在三日后结束，如果能控制那商王世子启，我们的力量只会更盛！”祈一侧的大巫恭声献计。
祈闻言微微点头：“嗯，至于那出言不逊的辛，我不希望在巫教内看到，也不希望他在朝堂上出现。此事由你去安排。不过…巫鉴似乎看中了那人，一切谨慎为之，我不喜欢再听到不好的消息了。”祈双目微眯，斜视着对方。
黄昏，殷都百里外，二百余人的队伍从午时出城，直到日薄西山，这才到达了目的地。山试的规则是在殷都西郊百里外的盘古山中生存三日，按照所杀的野兽数量来决定可以进入巫教的三十人。这对诸多习惯了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却是有些困难了。而之前的礼试则阻断了大量有力而不知礼的平民，因此相对来说，规则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