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爱国主义教育丛书:张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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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勋业长青

一个人只要事业上孜孜不倦地追求,不管前进的道路多么坎坷,也不管岁月怎么无情,他的生活永远是充实的、闪光的、生机勃勃的。正是这种精神的支持,张謇一生都在做着让后人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事情。

张謇在实业大振的基础上,对地方上各项文化设施与公共福利事业,无不热心办理。他着眼于社会文明,超然于庸人之上,热心于地方公益。他曾感叹:“嗟夫,实业教育,劳苦事也!公园则逸而乐,偿劳以逸,偿苦以乐者,人之情。得逸以劳,得乐偿苦,人之理。以少少人之劳苦,成多多人之劳苦,以成无量数人之逸且乐,进小公而大公者天之人。”他以辩证的观点,分析了劳与逸,苦与乐的关系,提出兴办这些事业的重要性。

张謇办的公共福利事业是多方面的,成龙配套的。从生(育婴堂)、教(学校)、作(工厂、垦牧)、息(公园、剧场),乃至走路(筑路)、饮水(疏通城河),而至病(医院)、老(养老院)、死(公墓)等无一不备。不仅为当代,也为后人留下了一套系统化的福利建筑群。

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3年)春夏之间,张謇曾东游日本。当他参观东京帝国博物馆时,涌起了一个新的意念:自办博物苑,为教学和农业研究服务。南通师范学校建成后,“张謇徙荒冢千,并居民三十许”,开辟了植物园,供师范学生作为实验园地。1905年,张謇又将这块占地将近40亩的植物园,发展为博物馆。民国后,师范学校划归省管,博物苑独立。苑内拥有数名金石、考古、矿物、书画方面的专家,他们勤于职守,有着很强的事业心,广泛征集与鉴别各种物品,至1933年时,药品已达3605件。兴盛时,动物园中有老虎等珍禽,植物园中有琼花丹桂,陈列品中有可动的轮船火车等机械模型,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如张謇所希望的那样,成了普及科学知识和陶冶人们的情操的教育机构。

在创办了博物苑之后,张謇还于辛亥革命前后,筹资2万多元,创办了图书馆。至1924年,馆中藏书丰富,西文书600余部,日文书300余部。藏本中木刻板占13万卷以上,此外还订了京沪等地的日报和各种杂志。这座“知识宝库”,对地方智力开发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1919年初,张謇组织兴建了剧场。这座外圆里方的新型建筑,为全国第一座地方剧场,设备在全国也首屈一指。为改造社会腐朽之气,以达除旧布新,移风易俗之目的,特为剧场取名“更俗”二字。更俗剧场一反陋规,由张謇和欧阳予倩拟定了12条场规。各项制度一旦订立,不论职位高低,人人都得遵照执行。张謇本人每次看戏也都凭票入场,因而欧阳予倩先生讲:“剧场秩序之好,恐怕全中国没有第二家。”

在抓农业、工业的同时,张謇对公园建设颇为关注。他讲:“公园者,人情之囿,实业之华,教育之本志也。”认为它是一个地方文明程度的标志。由此,他于1917年在濠河西南,主持营建了东、西、南、北、中5座花园。张謇闲暇之时,与人们或踏晨露,或迎晚照,或陪高朋挚友,来园中散步。有时还低吟自撰《南通公园歌》,以遣情怀:

南通胜哉江淮皋,公园秩秩城之壕,自北自东自南自西中央包。北何有?球场枪垛可以豪;东何有?女子小儿可以嬉且邀;南可棋饮,西可池泳,舟可漕。楼台亭榭中央高,林阴水色上下交。鱼游兮徙徙,鸟鸣兮调调,我父我兄与我子弟于此之逸,于此其犹思而劳,南通胜者超乎超!

1914年12月,张謇又开工筑台,修建气象台,历经两年多,气象台于1917年元月1日正式开始工作。测报的内容有天气、潮汐、农情、天象、地震等项,直接为人民的生活和生产服务。气象台的建立培养锻炼了一大批科技人员,初创人刘渭清后来成为中央航行学校气象台研究员。

1919年,由张謇发起的段家坝附近的浦子港口建立公共场所,并以行书亲题门额:“公共体育场”5个大字。1920年前后,中国、日本、菲律宾等国,联合举办远东运动会,轮流在有关国家召开,每隔两年举行一次。张謇这位状元公出身的长者,竟被推为运动会会长,对远东各国体育运动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张謇为家乡还做了众多善事,有无数次的义举,他倡导修筑了南通至狼山的公路,在城北购地160亩建立了义茔等等。

张謇搞这些地方公益,无不劳碌精神,倾其所力。而且办一事成一事,立见成效,于国计民生大有裨益,比空喊的口号更为实际。因此他的信念坚定,晚年常常捋着稀疏的胡须感到自慰。

黄河与淮河本来各自出海,黄河的出海口在山东的渤海湾,淮河的出海口在江苏海州附近的云梯关。宋朝时,黄河下游渐有南移的倾向。元朝末年,发生过黄河夺淮的奇灾,连泗州城都被全部淹没而成了洪泽湖。清咸丰六年(1856年),黄河从铜瓦厢决口,黄河之水,改道北迁,退出淮河,又回到山东出海。原来的淮河,仍单独出海。因历史上有过“合二而一”的现象,因此有人称淮河为旧黄河,又称原来的入河口为黄河口。黄河之水虽是退出淮河另寻出路,但留给淮河的后患却极为严重。首先是夺淮之后,清流变为浊流。退出之后,沉积下大量的泥沙。再则是合流之时,水力很大,出海比较容易,黄河水退出后,淮河的流量和流速大大降低,不能推动海口淤泥,海口遂因此被堵塞,出水困难,经常造成内涝。

张謇在担任江苏咨议局长期间,曾由他提议,将治理淮河作为正式提案,先在咨议局通过,接着又报请两江总督,要他会同安徽巡抚,迅速筹款办理。

然而,毫无头脑的庸夫两江总督张人骏接到咨议局的议案以后,竟在官厅中对人说:“治水是大禹的事,难道他张謇会有大禹那种本领?”

求助他人没有希望,张謇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办。经过一番工作,他终于说通大生公司的股东,拿出大生纱厂的盈余,先在南通师范附设了测绘科,后又借用上海吴淞中国公学,设立了河海工程专门学校,先从培养治水人才入手。

民国二年,熊希龄奉袁世凯之命组织内阁,张謇在兼任全国水利总裁基础上,出任农工商部长。在这期间,他与美国红十字会订立了借款导淮的合同草案。对这笔可观的借款,张謇欲对淮河本身的河床,常年疏浚,并拓宽加深,扩大流量;将旧黄河入海口淤积的泥沙加以清除,使淮水仍从这里入海;三是在古运河之东,开一条新运河,这条河与运河平行,可以将淮河、泗水、沂水分流,使其七分入江,三分入海。如这个计划实现,淮河流域的水患,便可得到较好解决。张謇为此筹划好久,但借款迟迟难以到手,加之第一次大战爆发,款项更不能兑现,张謇只好感慨,无计可施。

1921年8月中旬,连续5天大风大雨,长江淮河同时涨水,运河堤日夜告警,张謇与江苏省长韩国钧日夜勘察堤岸。早在7月下旬,车逻坝、新坝、南关坝等三坝已经开凿,每秒流量达4000余立方尺,下游7县成为一片泽国。此时,天降大雨,高邮、宝应两城的人,要求将昭关坝再打开泄水。但此坝一开,重新筑坝很不容易,上游水势收留不住,搞不好会造成来年水枯。而下游本来已经排泄不及,再来新水,受灾势必更为严重。因此下游地区四五千人守在坝上护卫,决心以死抗争。

开与不开,一时争持不下,张謇与韩国钧等去视察,向他们晓以大义,告诉他们要从8县的全局通盘考虑,通过调查后再作决定。

他们一行抵达高邮,沿途要求泄坝者将他们团团围住,威胁漫骂,以至差点动手。张謇等仍不轻易下结论,继续向兴化、东台、海安一带查看。见下游各地,除阜宁较好外,其他各处平均水深六七尺,乃决计打开东台泄水要道王家港,而坚持不开昭关坝。

至9月10日前后,水势终于降下去了。第二年,适逢大旱,别处只能种高粱、玉米、黄豆等旱作物。高邮、邵伯与淮扬一带,因宿水未枯,照样栽种水稻,而且长势良好。到了秋天,黄金遍地,产量较往年翻倍。乡民大庆丰收,欢呼张啬公坚持不开昭关带来的好年景。淮扬两府及各县商会,准备集资给张謇制做“万民伞”,此事传入南通,张謇闻讯赶紧禁止,但他关心民间疾苦的事迹不胫而走,流传至今。

张謇是清朝末年唯一研究水利的学者,特别是为导淮奔走20年,尽管由于历史的原因,他的许多愿望没有实现,但他为国为民的精神将永载史册。

在对外交往方面,张謇爱国、自重,以平等的态度与各国交往。民国初年,由张謇积极倡导,为南通地区在明朝嘉靖年间抗击倭寇、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曹顶塑了一尊跨马提刀、威风凛凛、气度非凡的铜像。一次,有几个日本人游至曹顶祠前,看到这尊塑像,心中感到不快,特意向张謇提出,以一笔巨款买回去。当时张謇兴办实业,经济上确实有点拮据,但对此等关系国家尊严的大事却毫不苟且。他面带笑容婉言回答说:“各个民族有各自倡导的精神,各个国家有各自的尊严和骄傲,我们尊重日本兄弟的崇尚和习惯,亦望朋友以同等态度以对我。”日本客人听罢面面相觑,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再开口。

对国外先进的工商业,张謇虚心学习。1903年,他东游日本。出国之前,他就抱定一个宗旨,虚心向人家学习。在日70余天,他不辞辛劳,连下雨天都不肯休息,走访教育机关35处,农工商机关30处,连市井中的妇女的谈话,路旁边小儿的游戏也留心视听。特别是拜访和接触了一批专门人才,为通州师范、大生纱厂和垦牧公司及其他企事业,聘定了不少教师与技师,为自己的事业“加足了力气,向前猛进”。

宣统初年,张謇又以很大精力组织南洋劝业会,促进了中外物资交流。会议期间,他热情接待了一些外来商业团体,会后又为组织中国商业团体的出访再南北奔波。直至晚年,在他担任水利总裁期间,还想出席在美国旧金山召开的万国水利会议,意欲“取夷长技”为我所用。

对于聘请到南通工作的外国人,张謇从来都给以极高的待遇。南通师范学校和第一高级小学校,曾先后聘请多位日本教师担任数理、外文、体育、音乐方面的教务。张謇都给予他们相当于本国教师两倍的月薪。朝鲜翰林院进士金沧江为避难前来投靠张謇,张謇也同样敬为上宾,为他创造了良好的工作环境,并常常与他煮酒论诗,切磋学术。金沧江得遇知己,“不知何处是他乡”,专心在南通从事著述,直至辞世。

历经人生旅途的艰难跋涉,年近古稀的张謇仍然体格矫健,精力充沛。厂务需要料理,海堤需要勘察,林苑需要整修,有时他还要挥笔书写,这一切,都没有压垮他,相反,他的精神更加充实。特别令他欣慰的是,他毕生为之辛勤培植的实业之花结出了硕果。

通州城南,长江北岸,峙立着狼、马、剑、军、黄五座山头,把一望无际的江海平原点缀的格外妖娆。

张謇精心规划,营造了东奥山庄、我为楼、林溪精舍、赵绘沈锈之楼等建筑,山水楼台,相映成趣。闲暇之时,他常邀约门生故旧,携酒于山亭之上,一边观赏壮阔江景,一边啜饮着家酿的米酒,回顾着生平历历往事,心头生出无限感慨。

民国十五年(1926年)夏天,天气燥热异常,70余岁高龄的张謇身体消耗极大,家人劝他到狼山西边的梅垞避暑,可他仍然记挂着许多事情。6月23日,张謇冒着暑气江风,仔细察看了10多里江堤,分析了坍江的规律,找出了险段,忙着筹集挡浪保坍的石料。一连8日,张謇都没有得到应有的休息,暑气再次发作。29日下午,心中散乱,再也支撑不起。经中医和德国医生共同会诊,确定心脏衰弱,经数日调理,略有转机,通宵灯火长明,在众人的看护中,为实业救国耗尽心力的老人心跳愈来愈弱。延至第二天清晨,曙光重新照临大地的时候,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位伟人与世长辞了。

在众多的祭幛、挽联中,有一副悼联很能概括他的一生:

退老一隅,无武力,无事权,而负天下重望者此;

功成百世,有文章,有树立,试数近代抗手何人?

张謇与世长辞了,但他留下的事业不朽。看苏北沿海,当年“撑蒿似柏”的景象不见了,“范公堤外张公垦,饱腹心心十万家”以工业而论,张先生晚年虽遭很大挫折,但他为南通工业的发展开辟了道路。他不愧伟大的先行者,他对振兴中国民族工业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