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50,黑色奔驰停在泰和餐馆门外。
“记住,不要失礼。”贾政强调。
“是。”
“去吧。”
“是。”
贾月月在贾政的注视下,顺从的下车,然后进入餐厅。一进门,贾月月迅速藏在门后,稍稍探出脑袋,看向窗外,见那辆黑色的奔驰离去,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大大呼了一口气后,向2包厢走去。
贾月月走得很慢,面颊写满不情愿,虽然很想调头走人,可是她不敢。
掀开珠帘,坐姿笔挺、身着绿色军装的程淌瞬间映入眼帘。
贾月月粗略地将程淌上下打量一遍,长相不赖,眉宇间透着英气。可看惯了秦默俊美的样子,其他人往往不入她眼。目光落在程淌的肩章章上,三枚五角钉,原来还是名上校。
“哼”
贾月月撇嘴,心里暗自冷笑,她的爷爷对她还真‘好’,军衔低了还怕她还看不上眼。
这话看着怎么觉得有些讽刺?
就在贾月月打量之际,程淌起身,走至贾月月跟前,伸出右手,谦和有礼,脸上笑容和煦,“贾警司你好,我叫程淌。”
“好……呵呵……”贾月月笑得有些尴尬,想必爷爷早已经将她的情况告诉程淌,所以她也没必要自我介绍了。
看着程淌那身绿色的军装,贾月月顿觉一股莫名的压迫袭来,有些透不过气,仿佛她爷爷贾政就在眼前。出于自我保护意识,贾月月退后一步,接着侧身越过程淌,直径拉开椅子坐到桌前,丝毫未注意程淌伸出的右手。
“我们点菜。”
贾月月自行翻开菜单,程淌收回右手,眼中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笑容依旧和煦,回身,走到贾月月对面坐下。
贾月月唰唰唰地翻动着菜单,眼神不时地飘向窗外。
这伊卿怎么还没来啊,刚刚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立马就到吗?
见贾月月将菜单来来回回翻了四五遍,却没有点菜的意思,程淌问:“怎么,这些菜不合月月的胃口?”
月月!
贾月月翻动菜单的手一顿,嘴角微微抽搐,刚刚还称呼她为贾警司,现在居然亲昵的叫着她月月,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昵了心底暗自诽腹,这人脸皮有些厚。
“我来点好了。”
不容贾月月反应,程淌自行拿过她手里的菜单,低声唤道:“服务员。”
服务员来后,程淌开始点菜,目光里隐隐透着一丝笃定,好像他点得菜就一定会合贾月月胃口一般。
“辣子鸡丁、水煮肉片、麻婆豆腐、鱼香肉丝……”
程淌几乎未看菜单,直径念着菜名,贾月月越听越心慌,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揪着桌布。这人是将她的喜恶了解得多通透啊,就连她爷爷都不知道她喜欢吃川菜这一事实,可见他暗地里对她早有研究。
秦默曾经说过,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好了如指掌时,那就说明一件事,他对她有意图。
贾月月吞了吞口水,心里只发憷:不行!她不能让程淌对她有意图!这样一来,她爷爷就会逼着她嫁给程淌,然后下令要他们立马生个孩子出来给他培养,且不容违抗!
当即掏出手机,于桌下悄悄发信息,指尖的力道生猛,恨不得将手机屏幕按出几个窟窿来,可见她是有多愤怒。
‘伊卿!你死了是不是,快来救我!!!’
“哟!这不是月月吗!!”
贾月月信息刚刚发送,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满是惊讶的声音。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贾月月所有的担心,愤怒当即烟消云散,嚯地起身,笑容灿烂地看向门口,语气更加惊讶,“伊卿姐,你也在这啊!来来来,一起吃。”
“这多不好意思。”
说话间,伊卿已经进入包厢,拉开椅子坐在贾月月身边,哪里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摸样。
接着伊卿将目光落在程淌身上,毫不避讳地一番打量,不错,长得很不错。但是,再不错他也不能吃贾月月这块肉。
“你好,我是月月的朋友,你不介意我来蹭顿饭吧。”
“自然不介意。”
程淌扬唇失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其实一开始他便察觉贾月月似乎在等人,直到伊卿的出现,他越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位伊卿小姐并非来蹭饭,而是来搅局的。
“我叫伊卿。”
“程淌。”
“程淌先生是哪里人啊?”
“温州本地人。”
“哦,那咱也算是老乡了。你当兵几年了,我最崇拜军人了,你的军衔是中校吧。”伊卿开始忽悠。
“7年了。”
程淌依旧笑得和煦,眼中闪过戏谑,一个对军人极为崇拜的人,会认错军衔?
贾月月皱眉,悄悄踢了踢伊卿的脚:你别忽悠了,他是上校,不是什么中校。
可伊卿那厮居然无视她的提醒,继续和程淌聊着,两人无话不说,相谈甚欢,
见伊卿如此,贾月月无奈,值得作罢。吹吧,吹吧,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菜上齐,本是这次相亲主角的贾月月被撂在一边,默默地吃着菜,静悄悄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期间,程淌几次欲与贾月月交谈,却被伊卿拦下,完全喧宾夺主。
一顿饭下来,贾月月几乎没有发言。饭局一结束,伊卿便拽起贾月月准备开溜,谁知程淌一句话,又让她们乖乖坐下。
“司令说,让我晚点送月月回家,到时我可以连同伊卿一起送。”
程淌脸上始终洋溢着和煦有无害的笑容,可眼中却幽光浮动。
贾月月悄悄扯伊卿衣角,怎么办?这程淌似乎不好糊弄。
伊卿眨眼:没事,一切有我。
伊卿心中有了计较,只要待会儿程淌问她们想去干嘛,她们便说都好,等他提议之后,她们再以各种理由推翻。他再提议,她们再推翻。将他折磨致死,看他放不放她们离开。
“那我们接下来去干嘛?”贾月月问。
闻言,伊卿扭住贾月月大腿:你丫的给我坏事!
贾月月咬牙忍痛,瞪着伊卿:你干嘛!我怎么坏事了?!!
看着那边暗自较劲的两人,程淌扬唇,“你们想去哪?”
“男人得有主见,你来提议。”
伊卿急急插嘴,不给贾月月再有机会开口。
“既然伊卿说崇拜军人,不如我带二位到军区参观参观。”
“……”
伊卿顿时咂舌,她原本的设定不是这样的。
贾月月使劲扭着伊卿的大腿,眼中窜起火苗:这就叫一切有你?最后我们还是得乖乖跟着他走!
一辆蒙着车牌的军车在偌大的军营里行驶、巡视,贾月月紧挨着伊卿,有些坐立不安。看着眼前一对对整齐、绿油油的方队,极为紧张,双手死死抓着伊卿的手臂。
伊卿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她知道贾月月此刻倍感压力,一看到绿色的军装,月月便会不期然地想到她的爷爷贾政。伊卿心中颇为自责,要不是她办事不利,贾月月此刻也不必受这般折磨。
程淌坐在前排,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贾月月,看着她神情紧绷的摸样,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为了留住她,他做得似乎有些过了,但是……倘若不这般,那伊卿便会想法设法将她带离。
目光投向贾月月紧紧抓着伊卿的手,假若不将她们二人分开,那他又怎会有机会接近贾月月?
思及此,程淌回头,“伊卿,不知道你对实弹射击有没有兴趣。”
“有!”
伊卿大喝,气势如虹,挣脱贾月月的手,两眼放光的看着程淌。
完了!
贾月月于心底哀嚎,这伊卿喜欢射击,且一直对她腰间的手枪很感兴趣,几次死乞白赖的要求把玩,贾月月自然不给,抢这玩意能随便给她玩吗?对于无法触摸真枪,伊卿一直耿耿于怀,不想这程淌居然来这一茬,瞬间将伊卿的兴趣钓起。
程淌回头,眸光浮动,淡淡的对司机说道:“开外野外射击基地。”
“是,首长。”
空旷的野外射击场,尘土迎风飞扬,气势狂野嚣张。
“嘭嘭嘭……”
一声声尖锐的枪响声震耳膜,早已习以为常的贾月月蹲在一旁,双唇紧抿,死死瞪着前方趴在地上扣动扳机的伊卿。看着因兴奋而目光熠熠的伊卿,贾月月心中怒气涌动。
你这个有兴趣,没人性的家伙,一把破枪就把你给搞定了,我鄙视你!!!
扯过一把野草,将它视作伊卿,发泄般使劲揪扯。
贾月月只顾暗自泄愤,一时间并未察觉程淌早已站在她身畔。
“有没有兴趣试试这款M99狙击步枪。”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贾月月一跳,手一抖,野草掉落,接着身子一歪,臀部直直坐到了黄土之上,皑如白雪的长裤瞬间满是灰渍。
“抱歉。”
程淌歉意的伸手,想要拉起坐在地上的贾月月。
贾月月避开,自行起身,伸手拍掉身上的尘土,看着程淌手里的枪支,目光灼灼。
这是国产M99新型12.7毫米大口径狙击步枪!
它是一款性能先进、用途广泛、精度高、射程远、重量轻、结构新颖、性能可靠、易维护的大口径半自动狙击步枪。
身为警察,岂有不爱枪之理。
在警局,贾月月从未使用过这一款,双手不自觉的来回催动,心痒难耐,极想试试这新式狙击步枪手感如何。
目光投向程淌,眼中的疏离散去,眸光熠熠,“我真的可以试试?”
方才还鄙视伊卿被一把破枪搞定的贾月月,此刻居然这般,那她是不是也该鄙视一下自己。
“自然可以,只是你不介意弄脏衣服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
贾月月急急摇头,伸手夺过程淌手里的枪支。生怕慢了一步,就错失这个难得的机会。
贾月月趴在地上,看着800米外的靶子,眯眼瞄准,屏住呼吸,之后看了看周围随风摇摆的野草,感觉风速,接着不急不缓地扣动扳机。
“嘭”空中暴起一声枪响。
枪支后坐,抵上肩膀,力道极小。
片刻后,列兵报数。
“8环。”
“枪法不错。”
程淌扬唇赞扬。
今天风太强劲,且她并非专业狙击手,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射出这样的成绩,枪法的确不错。
“没有啦,是这枪的射击精准度高。”
贾月月吐舌,谦虚的笑着,眼角上弯,明艳的面颊上笑容极为阳光,看的程淌一时失神。
程淌蹲下身子,“对于这次相亲,我知道你不乐意,其实我也一样。情侣与朋友,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更适合后者。”他开始循循善诱,“这样一来,你对我也不必再有所顾忌,便可以常常到这里来打靶。”
贾月月眼睛贼溜溜的转着,开始考虑程淌的建议,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一来既不用被爷爷逼她嫁给他,二来又能通过他来把玩新型武器,一举两得。
“好,我们就做朋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程淌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了。看,他靠近她了。
爱情可以从友情开始培养。
一心认为捡了便宜的贾月月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一阵狂风乍起,尘土飞扬,袭卷了贾月月白皙的面庞,灰尘蹿进鼻腔,贾月月忍不住轻咳:“咳咳咳……”
程淌抽出纸巾,擦去贾月月脸颊上的灰尘,动作轻柔,眼神怜惜。
“谢谢啊。”
贾月月认为程淌对她再无威胁,自然将他视作朋友。
“不客气。”将贾月月的脸擦拭干净,程淌伸手拉起贾月月,“风太大,今天暂时到这里,下次继续。”
“好。”
贾月月握住程淌的手,借力起身,对他的帮助不再排斥。
伊卿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边不知何时熟络的两人,搁下手里的枪支,兴趣全无。
视线紧紧锁住那个笑容和煦无害的程淌:好家伙,看不出你还挺有手段的嘛,算我小看了你。
伊卿拍去身上的灰尘,走了过去,“晚上咱去喝酒,就当庆祝咱和程淌成为朋……”
“我不能喝酒!”伊卿话音未落,贾月月便大声否决。
曾经,秦默三令五申,决不容许贾月月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喝酒。他的话对贾月月而言如同圣旨,言听计从。
看,她对他的话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即使他不再是她的所有物了。
眼中瞬间爬满落寞,鼻根一酸,贾月月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看着贾月月瞬间转换的脸,程淌和伊卿各怀心思。
程淌眯眼,心中暗自揣测,她为何这般。
伊卿则满意的扬唇,噙在嘴角的坏笑一闪而过。搂着贾月月的脖子说:“你自然是不能喝,到时候你和饮料就行。”接着目光一转,看向程淌,“别说军人不能喝酒,你刚刚不是说这几天休假,脱下军装,你便是一普通老百姓,不去就是不赏脸。”
程淌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贾月月,若有所思,数秒后,点头答应,“好。”
他之所以答应,目的是为探寻贾月月刚刚的落寞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