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这是每周师生必须早到的日子,只为完成一项庄严而神圣的仪式——迎着初升的太阳升国旗、奏国歌。
经过赵老师一番“立正、稍息”的整队之后,夏老师宣布升旗仪式开始,在同学们不整齐的国歌声中赵老师扛着系了国旗的竹竿顺着木梯爬上学校操场的废弃的电线杆,将国旗绑在上面,这就算是赵家塆小学的升旗仪式了。
升旗完毕,按照学校惯例夏校长上前讲了一下上周同学们的学习、生活的情况以及学校对大家的希望和要求。最后夏校长拿出一张名单念道:“二年级,张晓月、赵佳、袁波、王志杰;三年级,黄小黎。你们五个人等下来我办公室。”
夏校长话音刚落,同学们便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准没好事,看好戏吧……”
“不知道他们又犯什么错了,三年级的余雷为什么没有念到?”
“念掉了吧?”
“……”
大伙讨论着进了教室。
“又榜上有名呀?”赵丽得意地从小黎跟前飘过。
小黎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要你管?”
“是不用我们管,该你爸妈管。”
“你!”
“赵丽,她没有爸妈。”夏思萌声音浩渺道。
“你才没有爸妈!”小黎大声道。
“哟哟,别生气嘛,夏老师嘴里的‘好学生’还会生气啊?”
众人大笑。
小黎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是针对她,心想:我听老师的,惹不起我躲得起,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于是“哼”一声,一转头,直接向办公室走去。
“报告。”
“小黎来了,快进来吧。”夏老师招手道。
“好,大家都来齐了,今天老师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小黎等五人纷纷不解。
“你们五个的父母都不在家对不对?”
“嗯。”
“喏,这是教育局分给我们学校的‘留守儿童捐助品’。”夏老师边说边从一袋子里拿出些书包、铅笔、橡皮之类,“这些都是社会上的好心人士和政府捐赠的,现在社会上关心你们的人越来越多,你们得到的都是大爱啊,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于社会的人……”
虽然他们五人不明白什么是留守儿童、什么是社会,但还是坚定地点头。
夏老师见状,十分高兴:“喜欢什么,自己选吧。”
小黎率先拿了本《新华字典》和一个桃红色的书包,其余四人也开始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待众人选完后,夏老师便说道:“好了,大家回去准备上课吧。”
“咦,小黎,你为什么还不去教室?快上课了。”
“老师,我今天没有和她们一般见识。”
“……”
“哦,对了老师,您的病好了吗?“
“嗯,好了,小黎!”
“那就好”
“谢谢你啊。”
“不用。”
“快上课去吧。”
“嗯!哦,有新书包背喽!嘿嘿……”
小黎得意地抱着崭新的书包和字典走进教室,众人愕然。
“哇,新的啊!”余雷羡慕道,“哪来的?”
小黎心情大好,就把留守儿童捐助的事儿告诉了他。
“原来是拿的免费捐助啊。”赵丽把“捐助”二字读得极重。
又是这个赵丽,处处跟自己过不去。小黎心里想着,回嘴道:“捐助怎么了?你有新书包吗?”
“以为了不起啊?知道什么叫捐助吗?”夏思萌在一旁说。
“……”
“拜托,不知道就查查字典。”赵丽得意道。
“算了”夏思萌作怜悯状,“还是我来解释给你听吧。捐助就是好心人见乞丐可怜而给他的一种怜悯。懂吗?”说完捂嘴笑着。
“上课了,快坐好!”夏老师走进教室。
“老师,书包我不要了!”小黎红着眼眶哽咽道。
“为什么不要了啊?”
小黎将手里的书包和字典朝地上一扔,颤抖着身子大声道:“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夏老师见一些同学在下面低头偷笑,便也已猜出大半。于是她走近小黎,捡起地上的书包字典对小黎说:“教育局的人说,这些都是你爸爸妈妈的老板送过来的,是你爸爸妈妈用汗水换来的,怎么是别人的怜悯呢?”夏老师转身对大家说:“爸爸妈妈送东西给自己的孩子算是怜悯吗?”
众人纷纷摇头。
“真的?”小黎擦干泪水,一双眸子光芒流转,充满着希望、幸福和害怕。
“真的,老师不骗你!”
下课后,夏老师在她的教学笔记上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我原以为可以用爱去唤醒爱,可以用爱去温暖心,可以用爱去感化人。并且一直坚信不已,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还好并不是本质的错,而是爱原来也需要方法。爱不是给你爱的人很多很多物质的满足,也许,爱只是陪在他身边,给他讲讲故事,陪他玩玩闹闹抑或只需要每天早晨给他一个微笑,他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生活的贫富并不会影响你爱的质量。一味地给予物质的满足,而忽略了心灵的关爱,你的爱就成了可怜、同情和施舍。
“留守儿童”是当今我国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是一个被爱包裹而又极度缺乏爱的特殊群体。
如今的留守儿童群体被社会广泛关注,各地都有有关爱心基金,社会各界人士纷纷捐款捐物献爱心。可是留守儿童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日趋严重。被爱包裹却仍然缺乏爱需的根本原因也许就是爱并不是因可怜而被物质施舍,他们更多地是需要心灵上的关爱和尊重。
小黎书包和字典带回家放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显然没有上午在老师办公室里的高兴劲儿,之后的日子里小黎仍然背着她那个旧的书包也没有像大家一样课桌上摆一本《新华字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