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恶质灵媒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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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白敏仲按住魏淑子的肩,沉声喝道:“你做什么,还不快放下来?”

魏淑子自己也是一惊,忙把剪刀丢回盘子里,先说“抱歉”,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双脚立定,对白敏仲行了个很正式的礼,九十度鞠躬,脸朝地面说,“白局长,我是张良的监护人,除了工作上的问题,希望不要再听到侮辱性言辞。”

调来的第一天,魏淑子也对白敏仲行过这样的礼,但那是例行公事,这次却是为了个人。白敏仲知道魏淑子进技术局前在辟兵营和法务处接受栽培,那两部门一个是粗汉营,一个是神棍团,自古军莽和文官犯冲,技术局和他们一直不对盘,魏淑子来这里学习生化知识,进进出出也受了不少白眼,想来心里是有疙瘩的,对上级指示虽然照常执行,态度上却很冷硬,能把上身屈到和地面平齐,连自尊也折了,这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感情。

洪莲已经受了惊吓,白敏仲不可能再把矛头对向她,还得当着人前把魏淑子狠批一通。魏淑子一动不动站着挨批,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冲动,刚才脑神经大概是短路了,听到“畜生”两字就滑丝,所有行为都没经脑子,回头再一想,她和洪莲不都是一样?就算要扎,也得先扎自己。

洪莲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共事久了,见魏淑子只摆臭脸不动手,连话也不多说,就觉得是软包子性格,平常见面总是话里夹刺挑三拨四,却忘了这软包子是从辟兵训练营里出来的,只要有心,随随便便就能扭断人的颈骨。魏淑子鞠躬道歉时眼光如炬,洪莲真怕她会突然拿剪刀再刺过来。

白敏仲发了很大的火,疾言厉色地训斥魏淑子,也算是替洪莲扳回了面子,顺便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洪莲受了委屈,本还想闹腾闹腾,见领导这么挺她,心气顺了,含沙射影讽刺魏淑子几句也就作罢。

趁着中午休息,白敏仲把魏淑子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单独谈话。他一眼扫过魏淑子脸上的纱布,关切地问:“去过医疗处了吗?”

魏淑子点头,在办公桌前绷得笔直。

白敏仲安抚道:“放心,以我们的医疗技术,不会让你留下疤痕。”

魏淑子摸爬滚打多年,身上连一个细碎的疤痕也没留下,这水平的确值得骄傲。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敢放强酸水就不在乎会不会留疤,嘴上当然要表示一下:“多谢领导关心。”

白仲敏说:“坐。”

魏淑子有错在先,知道要挨批,只说:“不用,我站着就行。”

白仲敏绕出办公桌,把椅子搬到魏淑子身后,站在一旁比手:“请坐。”

魏淑子只得坐下来。

白仲敏倒了杯水递过去:“刚才话说得严重了,没办法,洪莲这人呢,其他地方都好,就是要面子,也只能让你多担待些。”

魏淑子说:“是我冲动了,回头我会写份检查交给领导,也会好好向洪主任再道个歉。”

“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不是行为本身,而是行为的根源,你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为什么冲动了?难道真是因为你对张良动了感情?”白仲敏紧盯魏淑子的眼睛。

“老实说,第一次看这种测试确实不适应,我不知道你们是经历了几次才适应过来的。”魏淑子直接转移话题,她很反感白敏仲别有居心的探问。

白仲敏沉默了好一阵:“既然不能适应,那我会向总部申请撤换张良的监护人,禁止你出入观察室。”

魏淑子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请你不要自作主张!”

白仲敏用纸巾擦擦溅出来的水:“如果我把你和张良相处时的那一段影像传过去,相信上面会认同我的主张。”

魏淑子脸皮一麻,压低声音说:“张良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负责,魏淑子的魂是我招出来的,潜伏工作是我做的,张良人也是我亲手送进技术局。”

白仲敏挑起眉头:“当然,都是你一人的功劳,你的功劳没有任何人能抢得走。”

魏淑子站起来,两手撑在桌沿,把声音压得更低:“领导,我不是要争功,我了解张良,他不是轻易就能驯服的人,只有我才能让他老实听话,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让我进去不就是为了安稳他的情绪吗?他已经安稳下来了。”

白仲敏说:“正因为知道你对他的重要性,才不能让你们继续接触,必须分开,控制张良的方法也并不是只有一种,必要时我不惜采取非常手段,但绝不能让田子方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

田子方是田洋的爷爷,也是上一代“外才”。在技术局里还有个和张良性质相同的生物资源,是个名叫月秀的女人。

田子方就像魏淑子一样,当初被派去调查月秀,在接触过程中,两人相互吸引,不可避免地坠入爱河,最后结果惨绝人寰,田子方被失控的月秀残忍杀害。

说起来月秀算是张良的前辈,能自由控制异变程度,她对田子方本是一往情深,可一旦失去理智,就会变得六亲不认,再深的感情也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魏淑子不认为自己会重蹈田子方的覆辙:“田子方对月秀毫不设防,低估异变对人类的影响,更是低估了月秀的独占欲。”

田子方和月秀虽然相爱,却因为各种限制始终不能结合,后来田子方在组织安排下娶了另一个女人,也就是田洋的奶奶。田子方不想欺骗月秀,在和月秀会面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月秀觉得田子方背叛了她,悲愤交加,无法控制情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魏淑子说:“我不会去触张良的霉头,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只有我最清楚。”

白敏仲不以为然地笑笑:“田子方曾私放月秀,想带她远走高飞,这才是我最顾忌的地方,无论是同情还是爱情,过深的感情都会让人失去应有的坚持。”

魏淑子说:“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感情冲昏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分得很清楚,如果什么都讲感情,张良也不会在这里。我的确是不适应那些测试项目,怎么也看不惯,但我知道张良是杀人犯,是会变异的人魔,我完全认同总部的处理方案,我和上级思想统一,是!是不能把一颗不定时炸弹丢在普通人群里,必须控制起来,获取资料预防万一,所以他才在这里!”说到最后,魏淑子的语气有些激动,拳头也不自觉捏了起来,后脑又发胀了。

白敏仲轻咳一声,魏淑子立即意识到失态,适时收敛情绪,又坐回椅子上,自己对自己叨念:“谁的想法都不重要,不需要个人认同,上级命令才是行动准则。”

白仲敏喝了口茶,手指来回摩挲杯把,垂眼看着晃动的茶水,微微一笑:“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你对张良的感情也许还在初期萌芽阶段,所以才能忍耐得住,如果再往下发展,可就不好说了。把矛头对向同伴这种事,你以前绝不会做,现在不也做了吗?”

魏淑子木着脸说:“张良需要安抚,为了安抚他我才会说那些善意的谎言,我说的情不是你想的那种,做测试可以,工作上的事我没话说,但麻烦不要贬低我的救命恩人,张良救过我的命。”

白敏仲靠在椅背上,翘起腿:“原来只是恩情吗?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恩情也是情,你以前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工作,也有人向你示过好,你可是拒绝得很干脆。”

魏淑子全无印象,只觉得主题扯歪了:“白局长,你的谈话内容是不是超过工作范围?”这位领导似乎对员工的私事比业绩还看重,总扯些和公事无关的话题,而且这公私不分的毛病是有针对性的,不是对每位下属都会发作。

“我希望你我之间不止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也并不是以领导或同事的身份找你来谈话,我们的谈话内容只能围绕在公事上吗?”白敏仲和魏淑子相识三年,从来没看过她的笑脸。魏淑子的气质很硬,除了工作上的事基本不和人深入交往,想谈点私人话题也要借着公事的便利。

但魏淑子对张良的态度和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那些无赖撒泼的流氓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白敏仲是技术人员,也不是一出生就被拘在基地,他不知道魏淑子过得是什么生活,辟兵营的高压训练就是把一个人调整成一台标配机器,把私人情绪和本性都用压缩泵压缩成一小块,这种挤压感情的过程被称为端正思想。

魏淑子没交过朋友,没体验过正常生活,常识知识的积累一部分来源于必修课程和工作历练,一部分来源于别人的记忆,她在引灵附体后常会被杂乱的脑识烦扰,也许这一刻是自己,下一刻就成了其他什么人。

在白伏镇过得很舒适,这是魏淑子第一次执行完全独立的任务,不需要任何人配合,自由度大,能尽情体验生活。这次工作经验太愉快,愉快得她差点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魏淑子,也有过“不如就把这借来的身份一直用下去”的念头。

美梦做做就好,醒了还得回归现实。

“我们的关系是上司和下属,如果你不是我的领导,我也不会坐在这里。”魏淑子对这位白领导谈不上个人好恶,只是受不了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探内心。

“在同事之外还可以是朋友或其他更密切的关系,如果你愿意尝试,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特刑部是个特殊组织,为了保证灵感体质的延续,血统传承也很重要,内部成员组成家庭是稀松平常的事。

白敏仲是钻石王老五,各方面条件都是数一数二的,配低了是糟蹋,他自己眼界又高,上面有意思撮合他跟魏淑子,白敏仲欣然接受。

这件事魏淑子不知情,白敏仲却是一开始就被知会过的,所以他看魏淑子的眼光不单纯是看同事下属。本也不急着发展关系,想按部就班地进行,有道是细水长流,稳固的感情比狂热的恋情更适用于长期伴侣。不过张良让白敏仲产生了危机感,如果只是张良一头热也就罢了,目前看来是双向引力,不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