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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万国衣冠朝娥眉(1)

芈八子:权倾天下

芈八子——这个先秦历史上著名的女人,是秦孝公的儿媳妇,秦惠文王的后妃,秦昭王的母亲,秦始皇的高祖母,传奇一生,风情万种的秦宣太后。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的权力欲望,几乎和她的政治手腕一样强。长期浸淫于宫闱明争暗斗中的她,无疑对政治的血腥黑暗了然于心,然而她还是积极地一头扎进这个漩涡,并且做得很好:从和儿子一起秘密潜逃回国,在王位争夺战中大获全胜,直至大权独揽、成为秦国事实上的统治者。对一个原本与权力缘悭的偏妃来说,这条轨迹真可谓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踏空,然而宣太后却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在惠文王面前,她代表的是妻子的自己;在穰侯面前,她代表的是姐姐的自己;在昭王面前,她代表的是母亲的自己;但是端坐庙堂之上时,她代表的则是政治家的自己。这,才是芈八子真正的自己。

那么。这位封建社会里后妃掌政的鼻祖是怎样从一个没了丈夫的小女子走上权力巅峰的呢?在她身后,又有多少曲折的故事呢?

在她成为太后之前她有个称呼叫做“芈八子”。芈是楚国的国姓,由此推想,她是楚王姐妹群中的一个。八子,并不是她的名字,也不是因为她生育了八个儿子。而是她嫁给丈夫秦惠文王后得到的封号。一个外藩来女人或为秦王的姬妾,这应该是一桩政治婚姻。

楚宣王末年(前340年),芈八子出生在一个楚国贵族家庭,之后,母亲又生下一子名芈戎,就是后来的秦国“四贵”之一的华阳君。几年后,芈八子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又生一子,就是后来的秦国“四贵”之一的魏冉,也就是在秦先后五次为相计25年的穰侯。穰侯之于秦国,功高盖世,司马迁对他有很高的评价,说秦匡之所以能向东扩展领土,削弱诸侯,一度称帝,天下都对秦俯首听命,那都是穰侯的功劳。

公元前338年,秦孝公去世,其子惠文君即位,时年17岁,杀商鞅,任用公孙衍为大良造,攻魏。到公元前330年,公孙衍在雕阳(今陕西鄜县北)大败魏军。

次年,张仪来到秦国,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取代公孙衍,公孙衍被逼去魏。张仪来秦的第二年,继续攻魏,魏将上郡及河西地尽献秦国。当年,张仪被任命为秦国历史上第一位“相”。公元前325年,秦惠文君觉得自己的屁股坐得稳了,改称为王。

大约是为了庆贺秦惠文君称王吧,楚怀王在一种特殊历史背景下与秦国缔结姻亲,便将一定十分美貌的花季少女芈八子送到秦国,成了秦惠文王的妃子,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芈八子两个弟弟芈戎和魏冉。更有意思的是,她母亲有个亲戚的小孩向寿也跟了来。

芈八子,这个果真血肉丰满精神充沛身体优秀的女人,与秦惠文王新婚不久就怀孕了。公元前324年,惠文王称王,事件重大,于是改元,称更元元年。当年,芈八子就产下一大胖小子,取名为则,就是后来的太阳般光照秦国半个多世纪的秦昭王!

芈八子这一生不当紧,这两口子高兴,恩爱缠绵,朝夕相处,再接再厉,爱情又结硕果,身体充沛而优秀的芈八子接连生下两子:显和悝。这时这个有着楚国贵唉血统的女人才被封,称为“八子”。“八子”这个封号位次不高,秦国后宫分八级:皇后、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这套制度后来一直沿用到汉朝。在待遇上把“八子”之封大致可比照于男性官员中的“中更”一级,比五大夫还高两级,等于侯爵,而这仅仅是物质上的,地位只是一个象征,并不能果然去行使男人“中更”一级的权力。

到了公元前311年,秦、楚关系已是十分恶化,秦惠文王去世,享年44岁。由于芈八子是楚人,又不是皇后,所生三个大有作为的儿子都不能接老爸的班,有惠文后的儿子荡即位,是为秦武王。

秦惠文王一死,公孙衍回来了,与樗里疾、甘茂、公孙奭等人一起,把受宠的张仪挤兑出走。张仪是秦、楚关系走向破裂始作俑者,张仪一走,秦、楚两国关系立即有了缓和,但只过了八个月,秦武王这个匹夫竞与先秦著名力士孟说举鼎比勇折断胫骨而死,这真是一个笑话。当然这也是一个政治问题,因此惠文后将孟说一家满门抄斩。

武王年轻夭折,无子即位,芈八子清亮如泉水的眸子里从乱云飞渡的云层里看到了一线透射的阳光,她迅速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让弟弟魏冉立即去燕国把在那里做人质的长子则接回来,再经过一番艰苦的内部政治斗争,则立为秦王,即秦昭王,芈八子称宣太后。

昭王刚满18岁,已是宣太后的芈八子亲自辅佐,即史书上说的“宣太后自治”。

这女人带着一脸自信的微笑,走向秦国政治的前台,而朝政由其弟魏冉控制。不久又以昭王的名义任魏冉为将军,镇守咸阳;芈戎那时回楚,昭王八年,从楚国再召还秦国,也任以将军之职;当年一起来的那个小孩向寿于昭王元年便被派往镇守宜阳重镇,旋即任为左相;他们又拉拢重臣樗里疾,重新任命为相。同时,芈八子的另外两个儿子,赢显被封为泾阳(今陕西泾阳)君,后改封宛(今河南南阳);赢悝被封为高陵(今陕西高陵)君,后改封邓(今河南郾城)。两地俱是京畿要地,用以拱卫王室,同时实现秦、楚联姻,让秦昭王迎娶楚国的公主为王后。至此,芈八子的宣太后集团宣告成立,并全面把持控制了整个秦国的军政大权。其他一些势力范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待看清楚了,已经迟了,谁还敢痴心妄想,阴谋行动,那宣太后这个风韵逼人的美丽少妇是绝不会饶过你的。譬如公子壮、惠文王后,以及其它的惠文王的王子们,一个个最后都被魏冉杀得干净,甚至连秦武王的嫡后也被赶到了魏国,芈八子用鲜血来清洗宣太后集团时代的政治环境。

关于芈八子,有历史翔实记述的有三个经典片段,使这个非凡女人的自由性情和烂漫风格跃然纸上。虽是只言片语的简短文字,但芈八子那迷人的音容笑貌,勾魂的婆娑姿影,鲜活的生命肢体,如在眼前。

第一个经典片段是秦昭王元年(前306年),楚国围困韩国雍氏(今河南禹州市东北)长达半年之久。韩国竞不识相,派了使者向秦国求救,一拨又一拨,接连不断,历史夸张地说那些后面的使者可以见到前面使者的车盖,但是秦军就是不出崤关。韩国又派了尚靳出使秦国,尚靳对秦昭王说,和平时期韩国为秦国的屏障,战争时期就像排头的大雁,现在韩国有难,秦军竞不去救。唇亡而齿寒,希望大王考虑。在一侧听政的芈八子听得高兴了,说韩国的使者来得多了,只有这小酷哥尚先生说的有道理。于是招尚靳进入内室,用一定十分调侃谐谑的口气对尚靳说:“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细细体味这女人的话多感性生动啊,用白话翻译过来大致意思是,以她和她的男人秦惠文王做爱的姿势做比喻,说明要去救韩国,兵不众,粮不多,就不足以救韩;反过来说,要救,必日费千金,你这就是不能对我有利啊。其实这怨不得芈八子一定要拿她和惠文王做爱打比方以回绝尚靳,当时的情况是,秦昭王还年轻,芈八子也刚主政不久,从国内政局利弊考虑,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能出兵援韩。两千年后,清代著名诗人、官至刑部尚书的王士桢对芈八子这段实在是有点不雅的政论愤慨不已,说此等淫亵语,出于妇人之口,入于使者之耳,载于国史之笔,皆大奇!

公元前340年,儿子秦昭王冠礼时来了不少外国宾客,其中有匈奴义渠戎的君王,西戎人健壮的体魄立即让正处于饥渴状态下的芈八子怦然心动。这美丽女人略施风情,义渠王便神魂颠倒,软了全身的骨头,拜倒在她的脚下。待两人到了床上,这女人让剽悍的义渠王惊心动魄,光芒四射。而义渠王也让这湿淋淋的女人彻底浇灭了对秦进攻的斗志和反叛的野心长达三十年之久!因此,秦国解除外患之忧,获得和平环境,建设强大国家,征伐诸侯,横扫天下,耀武扬威,这是一个优秀女人智慧的胜利,也是一个风韵少妇身体的胜利。

到了秦昭王三十五年(前272年),宣太后和义渠王都年愈古稀,已是老太太的芈八子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邀义渠王到甘泉官享受二人独处如陈年老酒的香醇,谁知就在这个温润的甘泉宫,依照自己事先的决断,芈八子一不做二不休,将义渠王斩钉截铁地杀掉,并立刻派兵灭掉了戎狄,将甘肃宁夏一带原属义渠王的领地全部收归大秦。

芈八子如此决绝杀数十年的情人义渠王,从年龄上判断,已经与性无关,推测起来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三十年后,秦国在诸侯国间巍然崛起,无可匹敌,戎狄早已对秦构不成威胁了;另外这个有美貌又有思想的女人觉得她与义渠王的性爱关系毕竟掺杂了国家的意义,因此终归感到她获得的半是身体的快乐半是心灵的屈辱,而长达三十多年,也该结束这场真真假假的游戏了。70多岁的芈八子头脑依然清醒,所以才有了最后的决然,令人感慨的是,情人以悲剧结束,这是历史的完美!

司马迁说,芈八子为义渠王生有两个儿子,但司马迁并没告诉我们这两个儿子的下落。有人猜想若是被秦杀死了的话,一定会见诸于史籍,便进一步猜想最大的可能是这两个孩子夭折了,这促使芈八子无所心系与顾念对情夫痛下杀手。还有人猜想得更为大胆,说芈八子为义渠王生孩子,其本意是想让他们的儿子继承戎狄的王位,从而免除秦国的隐患,兵不血刃就将戎狄收归秦有。遥远的历史为我们留下了巨大想象的空间,未必合理,但有可能。

第三个经典片段就是芈八子的晚年。范雎的到来,以“远交近攻”的大策不仅为秦昭王统一天下铸成对外的恢弘和雄心,也为秦昭王执掌国家权力铸成对内的意志和铁腕,痛下决心,挥拳劈来猛烈的闪电,一朝击碎固若金汤的宣太后家天下集团,结束了他们执掌秦国四十多年的芈八子时代。兄弟儿女都被赶走了,漂亮劲道的芈八子退回后宫颐养天年,老太太选了一个叫魏丑夫的年轻后生随身侍奉。无据可考魏丑夫做了她晚年的情人,但在她大病不起的时候,她竟留下遗嘱:为我葬,必以魏子殉。

魏丑夫听说这老太太死了之后一定要他殉葬,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大夫庸芮看着这个魏丑夫怪冤枉的,同时觉得这个老不死的芈八子也太过分了,于是主动去找芈八子游说,问她,你认为死人有知觉么?

芈八子说,可能没有吧。

庸芮说,你这个回答说明你神志是清醒的,那么你明明知道死人没有知觉,为何还要你活着的爱人去为无知的死人殉葬呢?如果死人是有知觉的,那么先王(秦惠文王)对你积怨已深,积怒已久,太后你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自己清楚,可以说,你死后连补救你这一生过失的时间都不够用,哪还有空闲和心情与魏丑夫私自幽会呢。——这说明魏丑夫还是她的情夫。

芈八子说,说得倒也是啊。

芈八子说得如此坦然,真令人肃然起敬。看来这女人真是有着绝好的超出一般人的心理素质,对自己委实有点放荡的私生活不遮掩,不避讳,甚至对庸芮没有一点含蓄的批评她,一点儿不恼怒,不发火,敢于去做,敢于承认,敢于担当,这就是芈八子。因此,她最后终于还是决定不要魏丑夫陪葬了。对于这个功功过过是是非非传奇一生别样另类的芈八子,我们还能说她什么呢。

秦昭王四十二年(前265年),芈八子带着她迷人的风采与风尘飘然逝去,享年75岁,葬在陕西芷阳郦山。可以肯定地说,芈八子是个优秀的女人,有人说,这个身体优秀的女人把长寿的基因带入了秦国。使秦昭王对秦统治长达56年!王位的牢固一定程度上也保证了国家的稳定和政权的长久,而王位的频繁更迭,在世袭制度下,一是易起氏族内讧权力纷争,二是根本不能保证新王的质量,还有优秀遗传,最突出的要算是芈八子的长子秦昭王,是否可以说,一直延续到秦始皇。

窦漪房:无为而治

在皇帝的后宫中,一般来讲,宫女们通常流行的做法是依靠自己的姿色,利用媚术与媚药两种“媚道”来获得皇帝的宠爱。但是,在西汉初期,一个名不经传的出身于平民家庭的女孩却非如此。在进入宫廷之后,她依靠自己的朴实与智慧成就了一代皇后和皇太后,并对西汉初期的社会施与了无以复加的影响。这位女性是何许人也?她,就是馆陶公主的母亲,汉初著名盛世“文景之治”的主导者,出生在卫河西岸清河郡的汉文帝之皇后——窦漪房。她从一个贫苦无依的宫女,成为母仪天下的汉朝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她历四朝,全心辅佐汉初有为的三个皇帝,陪伴并见证大汉王朝走向强盛。

麻雀变凤凰

窦漪房是一个孤儿。生在刘邦与项羽争夺天下的乱世,再加上连年的天灾,窦家生活的困顿已经达到了极限——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一连两天没有任何东西吃。为了寻找食物果腹,窦漪房的父亲迫不得已前往观津城外的深潭边钓鱼,结果滑入深潭,葬身鱼腹。窦母在困苦中遭此打击,不久也弃世而去,留下了窦氏三兄妹在人世苦苦挣扎。

然而痛苦贫穷的日子,仍然没有磨灭窦漪房天生的丽质,她长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不但操持着兄弟们的衣食起居,也梦想着能够嫁一户好人家,为兄弟也为自己寻个出路。不用想也知道,在这样一个家里面,窦漪房有多重要。然而皇权重于人权,为了满足皇帝的色欲,选美官是不会管小兄弟俩的死活的。临走的时候,窦漪房和哥哥弟弟抱头痛哭。

对于自己尚不能生活自理的小弟弟,窦漪房更是怜惜不舍。她从出发的驿站里求乞来一盆热水一碗冷饭,最后为弟弟洗了一次头,又看着他吃完,这才含着眼泪登车远走。

窦漪房此去,原本是抱着从此生死两茫茫的绝望的,然而她没有想到,世上最好的运气,却伴随着驿车的木轮,与她从此紧紧相连。

由于窦漪房品性温良,她成为吕雉宫中的小侍女。不久,刘邦病逝。成为太后的吕雉送刘邦诸庶子就国,同时赐给他们每人五名宫女。窦漪房在入选的35名宫女之中——刘邦共有子八人,那么出国的亲王就是七人。

窦漪房听说高祖有个名叫如意的儿子被封为赵王,正是自己的家乡。她从来就没有梦想过自己能够成为什么王爷的宠姬,她只是想离家乡近一点好打听久别的兄弟消息。于是窦漪房将自己所有微薄的私蓄都送给负责分配官人的主管太监,请求他格外开恩,将自己的名字列入遣赵的名单中去。

然而太监头儿贵人事多,窦漪房的一点散碎银子也根本没让他多注意,所以到了分配的时候,他照样漫不经心地大笔一勾,顺手就把窦漪房放到了遣送代国(山西晋阳)的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