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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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寻梦五国城

在燕京北边居庸关下的一个小院里,已经背着行囊的丁信和月姑在诚心诚意地给哈勇的姑妈辞别。

眼含热泪的月姑情真意切地说:“老人家,俺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承蒙您老多方照顾,我们真是感恩不尽啊!”

“呃,可别说这些外气话了!你们是我侄儿的师傅、师母,也就是我这老婆子的亲人哪!这些天来,与你们相处得太融洽了!你们这一走,俺还真是很闪得慌哇!”哈勇的姑妈亦拉着月姑的手,泪眼婆娑地说。

千恩万谢辞行了的月姑和丁信终于走出了小院。他们在给不住拭泪的哈勇姑妈挥手告别。

他们肩背着简单的行囊,相互搀扶着,一歪一斜地缓缓走出了居庸关。

他们顺着古道往东北走了一阵子,又不禁回头看看飞檐翘角、高耸巍峨的居庸关,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月姑说:“想不到咱们在这燕京的居庸关过上了这一段安定的日子,现在又要自动地离开这里。丁哥儿,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在别人看来,是犯浑犯傻啊?”

“嗨,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关键是自己的感觉!月姑,你觉得咱们这样做心安理得吗?值得吗?”丁信扭脸问身边的月姑道。

月姑点了点头:“我觉得值!只有这样才不枉活一世!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不为自己的苟活而汗颜!才不为自己的无为而后悔!”

“对!月姑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我为今生遇上你这样深明大义的伴侣而欣慰!而骄傲啊!而自豪哇!”丁信无限激动地说。

这时,只听身后一阵马蹄得得,哈勇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高叫:“师傅、师母慢走!”

二人闻言停了下来。

哈勇急慌慌地来到近前,不无抱怨地说:“师傅、师母,你们要离开居庸关,怎么也不给徒儿打一声招呼呀!害得徒儿到处找您们!”

丁信连忙点头致歉:“嘿嘿,对不起了哈勇,你看这一匆忙着走,也忘了通知你了!”

哈勇委屈地撅着嘴道:“这么说,师傅心中还是没有徒儿呀!”

一看哈勇生气了,月姑忙不迭地解释道:“哈勇,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们生怕给你一说,你受不了,所以——”

“所以您们就不辞而别了!唉,我真的不明白,您们放着舒适安逸的好日子不过,一忽儿自残,一忽儿逃离,而去历尽艰辛地追寻那个渺茫的梦想,值得吗?”哈勇连珠炮似地发着牢骚。

丁信语重心长地说:“哈勇,也许你现在弄不明白我们的所作所为,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你思想的成熟,你今后一定会明白的!”

“这么说,你们一定要离开这山清水秀的居庸关,到那个苦寒岑寂的穷山沟里追寻梦想去了?”哈勇幽幽地说。

月姑点了点头:“是的!哈勇,我们的去心已定,我们就是要不遗余力地寻梦五国城!你、你就不要再劝说了!”

哈勇“噗通”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呈上:“师傅、师母,此去五国城数千里,山高林密,冰雪在地,你们千万保重啊!这点儿路费还望笑纳哇!”

月姑诚恳地连连推辞:“哈勇,我们还有一些银子,况且这一路上也花不了多少,你还是留作家用吧!”

哈勇态度坚决地说:“如果您们不收,就是看不起俺这个徒儿!俺就长跪不起了啊!”

丁信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哈勇一片赤诚,那我们就收下吧!”

月姑只好接了下来。

哈勇又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

他们频频回首,频频挥手,洒泪依依而别。

在风雪交加、山林一片浑然的辽西古道上,有两个小黑点儿在缓缓移动。

小黑点儿渐渐放大,原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跛着脚,歪歪斜斜地艰难行走着;女的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原来是丁信和月姑。

二人在冰天雪地里顶风冒雪地前行着。忽然,月姑一个趔趄,滑倒在窄窄的山路陡坡上,咕噜噜地直往下滚,眼看就要滚下山崖。

丁信顾不得自己腿跛,一下子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往下滚动的月姑。

二人相互搀扶着爬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继续前行。

少顷,丁信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月姑,心疼地说:“月姑,你就别犟了!咱们就歇息片刻再赶路吧?”

“好吧!”月姑抹了一把汗说。

二人在风雪中坐了下来。

月姑从行囊中掏出两个干馒头,递给丁信一个。

二人在风雪中大口大口地吃起干馒头来。大概是馒头太干太硬了,他们嚼了好久,也难以下咽,便顺手抓了一把积雪,和着馒头吃起来。

他们吃过了干粮,月姑说:“丁哥儿,咱们不能歇大会儿,不然着了凉,会得病的!”

丁信点了点头:“好吧!”这么说着,就想站起,可由于腿跛,一下子没能起来。月姑慌忙搀扶,帮他站了起来。

二人相互搀扶着,又慢慢向前行进。

让我们再把目光转移到五国城宋人营地。

在昏黄的松明下,徽宗带领着大家都在搓着草绳。

他们有的在用木棒锤砸着乌拉草,有的把已经用锤砸柔软了的乌拉草搓成草绳。

赵栋不解地问:“父皇,咱们搓这么多草绳干吗用呀?”

几个帝姬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是呀,这大冷的天儿,冻得手指头顶儿生疼,咱们不好好地袖着手暖和暖和,搓这草绳作什么用呀?”

徽宗说:“咱们今后不得躬耕田亩、自给自足吗?吾琢磨着,等开冻了,咱们就得开垦荒地,种庄稼了;而开垦荒地就得借张秉承的犁子,咱们又没有养牛养马的,就只有用这草绳拉犁拉耙了!”

一听徽宗这么说,几个帝姬撅着嘴吵起来:“哎呀,那我们不就当牛做马了吗!”

“是呀,那人又不是牲畜,怎么能拉犁拉耙呀?”几个嫔妃也跟着起哄。

徽宗望了望大家,耐心地解释着:“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咱们只有春天把庄稼种好了,秋天才有好的收成,才不至于饿肚子呀!”

几个帝姬又吵起来:“开荒种地用铁锨也行,大家一铁锨一铁锨地挖呗,总比当牛做马地拉犁拉耙强呀!”

韦贤后烦躁地嚷:“别吵吵了!当了亡国奴,当了囚徒,给一条活命就算对得起你们了!不当牛做马行吗?还想让八抬大轿抬着你们!”

几个帝姬都吐了下舌头,继而又生气地撅起嘴来,小声嘟囔道:“有一加二地瞎说,谁想坐八抬大轿了!”

只有玉福傻笑着凑过来:“嘿嘿,哪里有八抬大轿?俺还正想坐坐呢!”

“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韦贤后烦躁地推开她。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随着几场暖意融融的春风抚慰,饱经冰封雪掩的东北大地渐渐苏醒了。在去五国城的辽北古道上,皑皑白雪开始融化,路边的松林在残雪中露出青翠的生机。

丁信和月姑艰难地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由于积雪融化,到处是冰渣和泥泞,就更难行走了!

为了防止滑倒,丁信从路边的小树上折下两根树枝,去掉枝杈,算作两根拐杖。

二人拄着这拐杖走路,果然保险了许多。

夕阳落山,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宇。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

丁信站在高坡上往前眺望,着急地说:“唉,咱们的干粮也吃完了,这山林里也看不到人家,天也快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办啊!”

“别灰心,咱们再往前走走看!”月姑说。

二人抖擞精神,继续往前走着。

夜幕降临了,山林中的逼仄道路益发显得阴森森的,猫头鹰“喵喵”的叫声分外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山林里传来“嗷嗷”的狼嚎,把月姑吓得一头扎进丁信怀里。

丁信轻轻拍打着月姑的后背:“别怕,别怕,狼这家伙最怕火,咱们弄个火把,照样赶路!

于是,丁信用一些松枝做成了一只火把,打火点燃。

丁信手执熊熊燃烧的火把,二人继续前行。

这时,在五国城宋人营地的北坡森林里,几个人也在手执火把寻找着什么。

从火把的亮光中,我们可以看到几张焦急的面孔,他们是徽宗、张秉承、赵栋及几个皇子。

“玉福——”“玉福——”他们焦躁地呼喊着。这一声声呼喊在夜深人静的山林,益发显得凄凉、瘆人。

突然,一个声音终于回应:哈哈,喊我干吗?我正在这里看松鼠咬架呢!

几个人慌忙循声来到近前。徽宗生气地拉着玉福就走:“老祸害,你不能让这些人省点儿心呀!”

可玉福却撒起泼来,大哭大叫着怎么也不愿走:“我不走!我就不走!我要看松鼠打架啊!”

张秉承连忙好言劝慰:“闺女,乖闺女,你就随你父皇走吧!这山林里有不少野兽,你在这里不安全呀!”

赵栋向几个皇子使了个手势,大家会意,立马七手八脚地把依然呼叫着的玉福抬了起来。

大家高举火把,抬着哭叫连天的玉福向营地走去。

此时,在去五国城的辽北古道上,丁信和月姑依然在高举火把前进着。

山高林密,道路崎岖而陡峭,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

随风摇曳的火把光亮映照着两张汗流满面、疲惫不堪的面容。

终于,前面有了一片光亮。

丁信欣喜地叫起来:“嗬,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哇!月姑你看,前面这山坳里的那片光亮可能是个小屯子吧?”

“对,一定是!你听,还有鸡鸣狗叫声呢!”月姑亦兴奋地嚷。

于是,二人加快脚步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