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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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检阅三军

“呯”地一声,几个酒杯碰在了一起。不过,这不是在李纲的客厅了,而是在汴京赫赫有名的酒馆——长庆楼。

这长庆楼坐落在汴京的繁华闹市,与丰乐楼、望河楼、清风楼、狮子楼齐名,都是东京汴梁有名的老牌酒楼。不过,由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地位悬殊、老板经营理念的不同和消费者口味习惯的差异,丰乐楼和长庆楼上,高朋满座的多是达官贵人、文臣武将、绅士富商;而望河楼和狮子楼上,出出进进的则多是商贩技师、文人雅士和普通市民了。

此时,在装饰豪华的长庆楼包间里,童贯、王黼、朱勔、蔡攸、张邦昌等人也在饮酒。

鬼灵的王黼悄悄地扯了一下张邦昌的衣角,张邦昌会意,二人立马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酒杯,满脸歉疚地缓缓说道:“今天没杀成丁信他们,委实令人丧气!怪我们办事不力,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我俩就先罚酒三杯,以示深深地愧疚之情吧!”二人说完,果然虔诚地一饮而尽。

朱勔不无抱怨地说:“唉,不是我笑话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也太死心眼儿了,干嘛非得等到午时三刻呢?若是早点儿动手,他们的脑袋不就早点儿搬家了嘛!”

王黼撅着嘴说:“谁能知道李纲那老儿给皇上求下了情呢!”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俺们的肠子都悔青了哇!”张邦昌亦满脸悔恨地说。

童贯看了看两个年轻人确有悔意,也就不再追究,便宽宏大量地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主要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那李纲能求得皇上的圣旨呢!唉,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今后吸取教训,做事机灵些,别‘一只鹌鹑把到底’就行了!”

王黼、张邦昌慌忙躬身施礼,诺诺连声地说:“多谢大帅指教!多谢大帅指教啊!我们一定引以为戒,做事灵活变通一些,坚决不能这样‘一条路走到底,不碰南墙不拐弯’了哇!”

蔡攸眨巴了几下眼皮,故作高深地说:“这事儿是皇上下的旨,谁也没有好办法能挽回,只有今后多多注意点儿,寻机再抓丁信他们的小辫子,快刀斩乱麻,一招将其置于死地就是!”

“对对,蔡大人言之有理,分析透彻,洞若观火,吾等受益匪浅呀!”王黼、张邦昌又立马恭维起蔡攸来,直把个蔡攸捧得心里美滋滋的。

心中如沐春风的蔡攸站了起来,举杯提议道:“这样吧,明天童大帅和王御史就要出征联金伐辽去了,咱们共同敬他们三杯,预祝他们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吧?”

“好!预祝童大帅、王御史旗开得胜、早日凯旋!”众人纷纷举杯。

童贯、王黼哈哈大笑:“好好,借个吉言,大家同饮!大家同饮!哈哈!”

众人仰面饮酒。

蔡攸又说:“明天朱督办也要去灵璧、苏州一带置办花石纲去了,咱们也预祝他一路顺风、水到渠成吧?”

众人又纷纷举杯:“好好,预祝朱督办一路顺风、水到渠成啊!”

朱勔兴奋地连连点头:“好好,借个吉言,大家同饮!大家同饮!”

众人仰面饮起酒来。

第二天,汴京的东校场上人头攒动,战马萧萧,锣鼓喧天,处处呈现出一派热烈的氛围和恢弘的气势。

联金灭辽的北征三军将士们汇聚在这里,整装待发。那偌大的东校场上,黑压压的人山人海一望无际;那迎风招展的旗幡哗哗作响,宛若波浪翻滚的狂涛巨澜;那高高举起的长戈闪闪烁烁,犹如流光溢彩的璀璨星空;那马嘶人叫的声浪轰鸣噪杂,就像山呼海啸般的振聋发聩!

骑着高头大马的童贯和王黼已顶盔戴甲、披挂整齐,静等着皇上的饯行仪式。可尽管他们望眼欲穿地等待着,皇上的御辇始终没有出现。这让他们还是非常地焦心:啊,难道皇上把自己选定的出兵吉日给忘了吗?

其实,作为一国之君的宋徽宗,怎么能把自己亲自找林灵素道长选定的黄道吉日给忘了呢?他实在是分身乏术哇!

也许是昨夜在李师师那里回来得太晚了,今早便起床迟了些!常言说,‘一早三光,一晚三慌’,徽宗草草地用过早膳,就煞费苦心地掂量着:是先到东校场,给童贯他们出征攻辽的这边送行呢?还是先到东虹桥码头,给朱勔他们置办花石纲的这边送行呢?他掂量来掂量去,觉得两边都非常重要,绝对不可顾此失彼!事到如今,他真是后悔不该让林道长把这两件大事同选在一个黄道吉日了!唉,如若能挫开日子,何至于时间如此捉襟见肘般地紧促啊!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去东虹桥码头,其原因倒不是觉得东校场这边不重要,而是觉得朱勔那边人少事少,相对来说容易处理,干脆先把那边的一拨给送走了,再到这边消消停停地处理这三军出征的大事吧!

当徽宗乘着御辇赶到东虹桥码头时,一脸焦躁的朱勔正在东张西望地准备上船呢!看到皇上来亲自送行,朱勔自然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便一改了方才的焦躁面容,立马换上一副谦卑随和的微笑,抱拳躬身,虔诚无比地等待接驾。

徽宗鉴于李纲关于不可强征暴敛花石纲的劝谏,虽然实在不愿就此罢手不搞花石纲了,但也多多少少汲取一些教训,便语重心长地对朱勔道:“哈哈,朱爱卿,你这次到灵璧、苏州、杭州征集花石纲,要或多或少地给石主们一些补偿,尽量别强行收集,要注意收买民心、注意朝廷的影响哇!”

朱勔闻言立马跪倒,连连叩首说:“皇上的教诲小臣谨记在心!绝对按皇上的旨意办事!注意收买民心、注意朝廷的影响,不但不给朝廷的花石纲抹灰,还要身体力行地宣扬朝廷和皇上您的勤政廉政、爱民如子,以换取地方官和老百姓对我们大宋天朝和皇上您的无限敬仰和衷心拥戴啊!”

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朱勔一席话把徽宗说得甘之如饴、心花怒放了。激动不已的徽宗急忙伸出有点儿颤抖的手,微笑着把朱勔拉起,重重地拍着他肩膀说:“好好,看到朱爱卿这么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朕也就放心了!好吧,朱爱卿上船吧,朕再目送你一程!”

看到皇上这么信任和宠爱自己,朱勔自然欣喜万分、感激万分,又连忙泪流满面、千恩万谢地叩谢一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船,与皇上挥手告别。

徽宗送走了朱勔,便急急火火地赶往东校场。

此时的东校场,那么多的官兵都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皇上的检阅,而皇上却是渺无踪迹,大家自然焦躁万分,不由得嘟嘟囔囔地发起离骚来了:

“哎呀,这让咱们一大早地集结到这东校场,却不见皇上的影儿了!”

“就是!你万岁皇爷即便再忙,也得过来做一个壮行的形式,打发我们奔赴沙场,为您卖命去呀!”

“嗨,咱们以为万岁皇爷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呢,其实嘛,一些国家大事有三司九卿给打理着,人家安闲着哪!”

“哎呀,看你老兄说的,就像当过皇上一样,对皇帝的生活了若指掌哇!”

“嘿嘿,他呀,在他的家里当皇上还差不多!”

“嘻嘻,他在自己家里当皇上也当得不咋地,听说还得听他老婆的指使呢!”

“哈哈,原来老兄是个怕婆子的熊货呀!”

“嘿嘿,俺那不是怕婆子,是免气生!”

那么多的官兵一随便说话,立马便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哄哄蛩音了!尽管童贯、王黼大声地喝令:“肃静——肃静——”可下面依旧人声鼎沸、一片噪杂。

就在大家等得两眼冒火的当儿,徽宗终于来了!

远远地看到徽宗的龙辇急急而来,童贯和王黼慌忙翻鞍下马,躬身等候。

徽宗下了龙辇,童贯、王黼急忙近前跪拜:“末将参见圣上!”

徽宗潇洒地挥了挥手:“两位爱卿平身!”

童贯、王黼朗声说道:“谢圣上!现在出兵攻辽的三军将士业已准备停当,整装待发,敬请圣上检阅!”

“哈哈,好好!朕现在就登台检阅三军,给你们远赴沙场的将士壮行!”徽宗说着,便跟随着童贯、王黼,一步步登上高台。

徽宗看了看东校场内黑压压的三军将士,心中不禁豪情翻涌、激荡澎湃。他清了清嗓子,向出征将士们大呼道:“将士们,辽国与我大宋有世代深仇大恨,当年杨老令公率领七郎八虎闯幽州,杨六郎威震三关,都是给辽国所作的拼杀和战斗。现在金国与我大宋定下了‘海上之盟’,联合我们夹击灭辽,这正是借力打力的天赐良机,我们正可收复失地、洗雪国耻!”

三军将士心潮激荡,振臂高呼:“收复失地!洗雪国耻!”

看到三军将士这么精神焕发、士气高涨,徽宗自然非常高兴。他又潇洒地地挥了挥手,继续讲道:“将士们,这次北征,望诸位将士在童大帅、王监军二位爱卿的引领和训导下,不负厚望,赶赴沙场,斩关夺隘,奋勇杀敌!以激烈的战斗,打败辽国的虎狼之师;以骄人的战绩,让金人刮目相看;以辉煌的战果,回报翘首期盼的亲人!待到胜利凯旋之日,朕还在这里迎接你们!给你们接风洗尘!”

三军将士群情振奋,振臂高呼:“奋勇杀敌!精忠报国!”

童贯、王黼亦大呼:“末将深受皇恩,常怀报国之心!此去联金灭辽,定当竭尽全力,克敌制胜!”

看到诸位将士和两位统帅这么意气风发、斗志激昂,徽宗心里非常高兴,连连捋着他的五缕美髯,无限欣慰地说:“好好!两位爱卿忠心耿耿,忠勇可嘉!梁公公,快拿皇封御酒来,朕要亲自把盏,给代表三军将士的两位爱卿饯行!”

梁思成拿来御酒,徽宗亲自斟酒:“二位爱卿,祝你们马到成功,早日凯旋!”

童贯、王黼慌忙跪接御酒,一饮而尽:“谢谢圣上!”

童贯、王黼二人跨上骏马,童贯挥鞭大呼:“出征——”

霎时间炮声隆隆,号角阵阵,鼓乐争鸣,喊声震天。

童贯、王黼与徽宗挥手告别。

北征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