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石旁,紫阳方才送走一干人等,只剩下普陀寺一派师兄妹二人。忽然听到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道:“师父,师兄,原来你们在这里,让人家找了好久。”
“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为师正在送客,这就回玉轩峰吧!”说罢正待祭剑而去。
这时陆静筠已走到陈炫明的身前,用关切的口吻道:“师兄,你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现在感觉好些了没有?”她说完以后,见陈炫明没有反应,却在怔怔入神,于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是亭亭玉立于晨风朝阳中的玉岚,那风姿卓越,那玉容娇丽,天上人间,一时无两。陆静筠自认还算是一个美人,可是自知与玉岚相比,真是一个如九天仙女,一个是凡尘俗粉,她看着陈炫明犹自入神的双眼,心中虽痛,却也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几人听到一声低沉激越的钟声,修为稍低的陆静筠心中一空,顿时陷入无悲无喜无我的境地;林昊有些许挣扎,感觉体内有些东西蠢蠢欲动,好像那钟声是个引子。陈炫明也在运功苦苦抵抗,那钟声让人沉沦,使人颓废,不想抗争。
玉岚舌绽春雷,“临!”竟动用了佛家真言,一声大日如来咒,破去了那钟声对众人的影响。这时林昊看到四个衣着不一、形容古怪,法器更是各不相同的陌生人从御剑石背后鱼贯而出,只见第一个身体肥胖,左手提着一只大钟,想必刚才声音便是此钟发出;第二个一见便不似中土人士,右手拄着一面布幡;接下来的一个身高丈二,掌中却拿着一把精致小斧;最后一个身着素色长袍,背上斜挎一柄三尺长剑,道貌岸然,朴实无华。
四人走了出来,也不言语,在梨山几人前面数丈开外一字横向排开。
这一刻林昊等几人也纷纷以紫阳为核心向其靠拢,只有玉岚仍是傲然的立在原地。而紫阳的脸色也逐渐转为凝重,此四人藏匿于此,必有所图,但他观四人都已到了气机不露、宝华不显的地步,按照梨山的九天玄青真诀来讲,都已在六重天之上了,而他早有耳闻,百洞魔窟丢了一位尊主,却补了四位,且每人都掌一件不世出魔器,想必便是眼前四人。若是只来得一人,紫阳自信尚可一战,奈何四人齐至,紫阳只得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但是也隐隐有种预感,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这时其中一位年龄最长的道:“紫阳道长,久仰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道长道骨仙风,令人敬佩,我等实是叹为观止。”来人果真是那魔窟四尊主阴奎、色目、幽游和赤松。
这时阴奎那阴恻恻的声音再次想起:“我等此次不请自来,实在有些唐突,还请道长勿怪。我们在此逗留了几日,观看了你们的大典比试,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如小孩儿过家家一般。闲话少扯,此行主要的目的是想打听一下当年我们尊主莫衍的下落,当年莫衍尊主与你梨山郑昊一战之后便下落不明,是杀是俘今日总要说个清楚。”
紫阳知晓当日郑昊与莫衍的一战。试想那般惊天动地的对战,又是在梨山发生,如何能不惊动紫阳等人。但待到紫阳到场,却只看到扬长而去的郑昊和现场的一片狼藉,莫衍的去向他也是不得而知。之后郑昊也不曾留下只字片语,只到梨山老祖号令正道联盟追缴郑昊,最后郑昊于梨山之巅殒身于天罚之下。
紫阳所知,仅此而已,今日又如何说得清楚,也许老祖知之甚详,可是老祖已在闭关渡劫,想问也是问不得。
林昊听得“莫衍”之名,不免一阵心惊,那日在烂梨谷下的情景历历在目,在他眼中,莫衍虽有些怪,但也不失为一位慈祥的老人,不过从形象和散发的气息上来看,倒是与眼前四人一般无二。
这时紫阳道长已有所决断,这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待得众多正派中人离去之后方才现身,恐怕是志在必得。紫阳决定先发出求援讯号,再集中力量攻击一人,若是一击功成,拿下头筹,也许今日之事还有转机。
紫阳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反复筹划,这些如何瞒得过魔教四人,他们即便是当年修为一般时也是阅人无数,在察言观色这一点上比紫阳高出何止一层。
紫阳也非优柔寡断之人,当下抛出紫罗烟,升到百丈空中化成一只鸭梨的形状,久久不散,这便是梨山同门的求援信号,不过多年已无人使用,如林昊等未曾下过山的弟子连听都未曾听过。
紫罗烟抛出同时,紫阳也已有所动作,只见悠忽之间,紫琼剑已被紫阳挚在手中,紫芒大盛,剑锋嗡嗡作响,有若龙吟,高亢激越。紫阳也不迟疑,紫琼剑直取阴奎。
见师父有了动作,陈炫明也不甘落后,瞬间将真元提到极致,拔出“胜雪”,冲向了对面的幽游。
场中林昊和陆静筠尚自未动,玉岚则远远立在圈外作壁上观。
此时紫阳已攻入阴奎周身一丈之内,阴奎仍是提着巨钟未有所动,只是满头散发几成水平,可见剑气之凌厉。紫阳心中大喜,他已将六重九天玄青真诀凝于仙剑紫琼之端,意在一击定胜负,他想此等雷霆一击,天下能当的也无几人。紫阳心中盘算,手中却未慢一分一毫,就在紫阳准备一剑建功之时,眼前掠过一抹血影,剑身被无匹大力猛然磕了一下,紫阳顿感虎口剧震,几欲丢掉飞剑,他强自按住身形,抵住无边的袭人血气,再看向眼前,阴奎已不知所踪,却站立着个一身血色道袍的修士,正是赤松,他手持三尺赤血剑,此时剑上血气**不已,而赤松也渐渐笼于一团血气之中。、
赤松一击之下,心中也颇为叹服,心道紫阳不愧为梨山道长。赤松他那一招连消带打,满想可以磕飞紫阳的仙剑,没曾想非但未能成功,自己却也震的血气翻腾,需要调息片刻。
另一边,陈炫明对上了幽游。陈炫明自然也是全力出击,冰寒之气瞬间冻结了身体周遭的空气,当他的身影掠过,一颗颗冰晶自空中掉落,而远远看去,在他的身后有一道长长的灰白色轨迹,那是空气霜化的结果。陆静筠看到这里,真是又惊讶,又羡慕、又自豪,她欢欣雀跃,正想拍手叫好,感觉脸色有些发烫。
幽游也感受到了无边的寒气,但他并未过分重视,只是有些许意外,他可以完全看出陈炫明的修为,意外的是全力施为之下竟能有如此威力气势,但要真是比拼气势,又有什么兵器比得上他的幽冥斧呢?这一点他很自信。
眼看陈炫明就到了近前,幽游也不惊慌,双手握斧,真气一引,原本只有一尺来长的斧子顿时三尺多长的巨斧,斧身斧柄也变得通体幽黑,瞬间冥水滔天,湮没一切。陈炫明首当其冲,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浩瀚大海上一叶奋力摆舵的扁舟,虽有余力却充满绝望。陈炫明拼命挣扎,企图摆脱这冥水结界,忽然感到冥水一收,一柄巨斧挟倒海巨浪当头砸来,陈炫明自知无法抵挡,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奋起余力,举起“胜雪”当了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胜雪”腰折,护体真气也被尽数荡开,陈炫明直感到斧未及身,千万道巨浪已前赴后继地拍向己身,他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落点恰是陆静筠的站立之地,也正是方才出击之所。陈炫明呕血成升,一向苍白胜雪的脸庞前所未有的红润起来,突地一阵抽搐,晕死过去。
紫阳见得意高足受到重创,不免分神,这时幽游如鬼魅而行,到得紫阳身后悄无声息一斧劈下,紫阳待到发觉已是分身乏术,只得鼓荡护身真气,硬受一击,吐了一口血雾,借势远遁而去。
一切发生只在片刻之间,林昊何时见过此等打斗场面,尚未来得及反应。这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的主人实是悲愤欲绝。待林昊举目望去,一抹红影已合身冲向幽游,幽游正待迎击,突然色目飘身挡在他的前方,用颇不纯正的中土话语说道:“俏姑娘,我来对付。”
陆静筠早已丧失理智,也不管前方是谁,一边奔跑,一边结出数个印法打了出去。色目见冲过来的女孩姿容俏丽,却是义愤填膺,他一声淫笑,心道这次拘一个漂亮的魂魄回去好好亵玩亵玩。
陆静筠一口气奔出数丈,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前面的人早已不见,身体周围却是幡影重重,黑气腾腾,有千百怨魂由黑气凝聚而成,其中有人有畜,陆静筠肝胆俱裂,感觉灵魂就要脱体而去,她强自定下心来,运转九天玄青真诀几周天,好似灵魂剥离般的痛苦减少了几分,正在这时,一声低沉钟声“嗡”的响起,陆静筠如闻丧钟,顿时娇躯一软,三魂七魄已被摄走。
林昊方才发觉事态的严重,见陆静筠不顾一切的拼命,他知道根本是以卵击石,对于此他再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也发足狂奔,喊了一声“不”,可是到的近前,却看到陆静筠静静躺着哪里,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只是扭曲的面部表明她之前经历的非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