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想云忐忑不安,见他们走远低声叫道:“老先生他们,他们都走了!”
“我又没瞎,看的见!”游想云吓得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不知何时老者又绕到了自己身后,不由多看他几眼生怕并非活人。老者看他一脸惊慌心中来气,却又不愿发作,强忍道:“你方才哭什么?”
游想云咽口唾沫,将心中所忧娓娓道来,说道痛处不忍长吁短叹。老者凝立一旁闭眼静听,待他说完才冷笑一声,双眸陡亮道:“不过是想学功夫有什么难,刘家那些花拳绣腿无甚用处,龙家也不过是仗着有几门驭气的法诀虚张声势,叶家嘛,哼哼只有一套剑法不过尔尔,其余都是没用!”
游想云晌午才见过刘简之以琴退敌,竟然被这老者说成是花拳绣腿,不由奇怪道:“那老先生你说谁家的功夫最厉害?”
那老者负手而立道:“当今天下门派林立,若说是大家也无非佛道仙鬼帝五人罢了!”
游想云从不知道什么是佛道仙鬼帝,张口就问:“什么事佛道仙鬼帝?”
老者神情感怀道:“佛便是白鹭寺主持莲花生,其‘如来真身’天下第一,无人可敌。道便是崇光子那老道士,竟然将乾道修炼入骨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仙这老狗老夫不愿提他,提了便是脏嘴,这般龌龊之人也配一个‘仙’字?真是有辱斯文!鬼嘛就是某一愁那老鬼,所学斑驳以‘大金刚玄力’‘兵器府’‘四刀斩诀’最为厉害!帝便是萧洵,只可惜太过没用竟然徒弟杀了,白费了一身刚猛的震道功夫!如非这五人门下,其余功夫学了也是枉然!”
游想云听得惊奇问道:“那老先生又是第几?”
老者轻哼一声,道:“我少年时自诩天下第一连连败在这五人手中便隐世不出,暗自修炼如今除去萧洵已死,我的功夫当与某老鬼比肩!”说着斜眼问他道:“你想不想跟我学?”
游想云心中一惊那不是天下第四了?但念及自己身患怪病又不由恻然道:“我身患怪疾只怕学不会!”
老者大怒道:“你学都没学怎就知道学不会!”
游想云一听大喜,心知若能拜在这老先生门下以后兴许便不会拖累别人,说不定还能保护契兄契妹,想到此处他曲腿即跪,朗道:“那,那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放你的狗屁!”老者不知为何更是恼怒道:“谁准你叫我师父的!”
游想云一愣问道:“老先生不愿教我功夫吗?”
老者怒道:“难道老夫教你功夫,你就叫老夫师父吗?”
游想云越发摸不着头脑问道:“那,那我要叫你什么?”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便叫我老先生便好,不过话说在前面,如若跟我学功夫需答应我两条!”游想云心道:“这老先生性情真怪,不过也没什么,以后我就当他做师父孝敬就好!”想着连连点头,老者道:“第一条,若跟我修习不准再学别家功夫!”游想云也觉合理说了声好,老者点头道:“第二条,你必须改姓,随我姓萧!”游想云神色一暗,摇头道:“不成,我自小是孤儿,没了父母,浑身上下能与他们相系的只剩下姓名了!我不改!”
老者盛怒道:“蠢货!我让你改姓又没让你改名!况且姓游又有什么好!”
游想云也觉莫名其妙喃喃道:“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给我的我便要拿着!”
老者听得心烦道:“随你的便吧!”说着又道:“废话少说,今日我就先传你一门心法,你跟我念!”老者脾性暴躁,做事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他留一分余地接着就念:“心走即收,心收即放,心放即还,变换虚实游龙惊鸿!”他看游想云默默念着劈手就是一巴掌道:“干瞪什么眼,边跟我的步子走边动手!这套‘八卦游龙诀’既是掌法也是心法还是步法,乃我派基石!”
游想云被打得一愣一愣,忙跟了上去,听老者继续念道:“思如风,飘忽不定。化做龙,傲视苍穹!牡走泥丸,谷神生婴,木母抽魄,魂魄相伴,桃花招引入绛宫,九九归一生姹女!你支支吾吾又做什么?”老者念道一半却见游想云满脸苦恼,又来气,但一想他所学不多想必不明其中真意!强压怒火道:“我派创派祖师本是紫府火宗离道的一个道士,而后参悟《皇极经世书》,领悟了许多道理便下山开宗立派,所以心法多为道家之语,你听不懂也不算什么!”
说着解释道:“心走即收,心收即放,心放即还,变换虚实游龙惊鸿!这是开篇总要,意思是说我派功夫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每一招中都是虚实相伴,未老先变,好比一脚看似踢人胸口,却是要打他膝盖,人若有动立马变换方位对他面门,要让他捉摸不透,好似游龙在天!要‘思如风,飘忽不定。化做龙,傲视苍穹!’懂了么!”
游想云似懂非懂,却不敢贸然称是道:“意思懂了,但要真的动手或许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老者这才脸上挂笑道:“这是自然,我们继续!至于‘气走泥丸,谷神生婴’云云便是教你练气法门,你需先知五脏六腑所属,这肝胆属木色为青,心小肠属火色为赤,脾胃属土色为黄,肺大肠属金色为苍,肾、膀胱、三焦属水色为玄。这第一句,‘牡走泥丸,谷神生婴’牡是雄,属于阳,是为阳气。泥丸属土指脑髓,脑髓又谓上丹田在两眉之间,为藏神之府。便是说要你眉间生阳气,走足阳明胃经!谷神便是万物本源,气门所在,又指下丹田气海便是肚脐下三寸。婴是天地之纯阳之物,是说阳气又指铅属金,意为肚中生阳气走手阳明大肠经。‘木母抽魄,魂魄相伴。’木母是说足厥阴肝经,魄与魂相对一阴一阳,便是从肝经抽出阴气生出阳气,阴阳互生。‘桃花招引入绛宫,九九归一生姹女!’桃花乃是孟春之阳,也指代阳气,绛宫便是中丹田在你两乳之间。便是以阳气汇入中丹田中,九九乃是至阳之数,姹女指阴气,这句话便是让你将两股阳气最中归入中丹田,再生阴气,以此类推走一百周。”
游想云虽听得费力却勤奋有佳,踏踏实实,一一记住,倒也让老者耐心许多。如是一夜过去,二人便将一套心法步法掌法尽数演了一遍。眼看旭日东升,老者捋着胡子道:“你记性倒还不错,勉强记住了,只是要融会贯通还需些时日,等你练熟了这套心法,我在教你如何驭气,分灵,凝法,将我独门术法凝于武学之中!好了,休息去吧!”那老者来去如风,说完身形一动又不见踪影。便在此时忽然刘府一片沸腾,游想云远远看去,只见一个褐袍人在屋顶飞驰,手里还抱着一人正是董穆,后面一个鹅蛋脸妇人正拔足狂追却是楚雨,二人兔起鹘落已经跑出老远!
游想云学了一夜虽心中担心但实在抵不住困意来袭,浑浑噩噩睡了过去。期间刘岚蕴几次来找他,他都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不时说什么桃花、丹田。也不明所以,只当他最近太累,便不再打扰。直到日晒三杆,见刘简之回来,赶忙说了一大早劫人之事,刘简之长叹一声也没了办法,过了几个时辰见楚雨空手而归,心中凄凉劝妻子道:“我们也算尽力了!”楚雨也轻抚其背以示安慰,又问玉无痕情况。
原来昨夜刘简之带着玉无痕到了董雕府上,却不见半个人影,找了一圈才看见董雕正抱着酒坛在院中呼呼大睡,刘简之大为苦恼,只觉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就在此刻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从房中走出,刘简之自是认识,这少女名叫董清荷乃董雕独孙,只因父母皆在北边归云城为将是尔独自跟着爷爷。
董清荷看见刘简之忙叫了一声叔父,又看眼玉无痕心中泛起嘀咕,玉无痕也抬头看去不由一怔,这少女似在哪里见过,样貌别是熟悉,二人四目相对看了一阵,却怎么也叫不出对方名号,心里更是奇怪。玉无痕心中忖道:“她这般盯着我看,一定是在哪里见过我,所以偷偷喜欢上我了!”心里却传来董清荷声音道:“你怎么这般不要脸皮!”二人均是一愣!玉无痕心中又道:“难不成她能看破人的心思?”董清荷也嘀咕道:“我怎能听见他心里所想!?”两个孩童相互对视,大为惊异。却听哎呦一声,董雕翻了个身,一坛老酒洒在脸上,哼哼唧唧醒过神道:“哎呀,清荷!清荷!什么时辰了?”
他伸个懒腰坐起身,打个酒嗝,挠挠后背,却见刘简之正立一侧,大为惊异道:“刘刘,刘贤侄怎么来我府中?”
刘简之忙把他扶起问道:“董伯父,你府上怎么连个下人也没用?”
董雕摆手悻悻道:“叶凌天那老贼婆,日日夜夜派人监视我,我烦也烦死,索性将人全都打发了!你说说老董自小跟她走南闯北从无异心她可倒好,越老越疑神疑鬼!唉,不提了不提,净是些屁话。”说着拍拍屁股苦叹一声,又道“贤侄你这人心底纯良,又没什么城府,老董劝你还是少来这里为妙,免得有些小人又大做文章,说我董家与你们刘家相互勾结,徒生是非!”他说着看见孙女眉头一皱道:“清荷你一动不动看什么呢?”
董清荷才回过神来也不知如何说起指指玉无痕问道:“他是谁?”
董雕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吃了一惊忙低声问道:“我的老天,小家伙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你那鬼姥姥发现可是要了亲命啦!”
玉无痕哈哈大笑道:“我那鬼姥姥这般可怕吗?怎么你一个大老爷们提起他就变成缩头乌龟啦!”
董雕也哈哈一笑道:“说得好!你是不知,常言道人有七窍玲珑心就聪明顶天了,你那鬼姥姥心上怕是开了百来个窍,你说能不怕她吗?若不信我,你就问问这个姓刘的,东洲之人哪个不是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
刘简之知晓董雕豪迈却也不敢造次道:“董伯父,人我带到了,至于其他你问这孩子就是!若有贤侄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董雕粗中有细,猜到二人此来是为叶孤岚与玉小满,摇头苦叹道:“你们想救孤岚,老夫何尝不想,可‘盘根枯牢’是常人能去的么?若是真有机会老夫早先人一步了,何苦还在这里喝闷酒?”
玉无痕急忙道:“那老贼婆看你看的那么紧,你救我爹我娘当然难于上青天,可我不一样,她一定看我不起,所以不会对我有所防范。”
董雕摇头道:“如你这般说她这辈子看得起的就没几人,那岂不是人人能都进出自由了?”说着又猛的灌了口酒咂嘴道:“那‘盘根枯牢’是依着木祖根须所建,盘根错节,深不见底。若无指引都是有进无出的!”
玉无痕气道:“你这么大能耐随便弄个人给我带路不就行了!”
董雕也是气结道:“呸,你这贼小子说的倒容易!‘盘根枯牢’里有世代看守的狱头儿,能进退自如的也只此一家,就连你那心上开了百十个窍的鬼姥姥进出时都要靠着他们,是随便弄得来的吗?”
玉无痕嚷嚷道:“那不更容易了,既然是人看守,那就给他些金银,让他带路不就是了!”
董雕不屑道:“你以为人家只认金银不认命吗?但凡在那里当差,家中老少总有几个捏在你那鬼姥姥手中。何况你那鬼姥姥对他们厚待有加,如此恩威并施,那些人自然忠心不二,只听令她一人差遣,哪里会这么容易买通!”
刘简之也是一叹道:“就算买通了他们一旦孤岚出了那里便会有人知道,到时候只怕不仅逃不出,反而会被看的更紧!”
“我爷爷说的没错!”董清荷心里默想道:“到时候连你也搭进去岂不是得不偿失!”玉无痕愣愣看着她心里多少有些奇异,她虽不张口,但心中所想竟然能清楚传入自己耳中。闷哼一声气的大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让我干瞪眼吗?”
“董老狗啊,你不成是你没用,老夫却有的是办法!”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这平平板板的声音,一句话中无喜无怒,听在耳里别是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