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五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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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仙踪飘渺

夜色已深天下间,唯有明月常在。

龙墨兰不知道晕厥了多久,睁开眼眸,朦胧间只见眼前烛火摇曳一抬手倒是湿淋淋,低头看去原来自己坐在一潭池水中,再看左右似在一处屋檐下,梁上还画着斑斑纹路,屋檐外冰轮高悬,丛云微动。他只觉浑身凉透,之前那股燥热之气已是烟消云散。正要起身,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别动!过了今日你身上的炎毒才算清了!”

他侧脸看去,见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坐在身后,双手抵住他背后灵台穴、大椎穴,一股涓涓真气如细流般在督脉中流动。只是夜色微茫看不清容貌。

“醒了?”龙墨兰在抬头看去,见一个十三四岁着紫衫绛裳的少女极是担心的看着自己,喉中一哽,叫道:“姐姐!爹娘,爹娘被恶人害死了!”少女冲他摇头道:“我知晓了,你先凝神静气,泠师叔正在为你洗髓驱毒,旁的等过了今夜再说!”龙墨兰点点头只觉脑中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再睁开眼已经躺在小屋中,屋里摆设虽是简单破旧,倒也窗明几净。咯吱一声有人打开门扉,却是个看着小自己一两岁的女孩儿,水灵灵的眼睛惶恐的他,手里还握着把明晃晃的尖刀,看见龙墨兰转醒咬紧牙关扑上来道:“你这丧门星,我要杀了你!”可刀刃硬生生凝在他胸口迟迟不落,反倒是几滴泪珠应声而下,龙墨兰心中恻然,轻轻理着女孩额发道:“仙儿长大了!”

女孩呜的一声坐倒在地嚎啕大哭道:“你是丧门星,克死了我爹娘,克死了姑父姑母你还活着做什么!”一个男孩闻声跑入看见女孩手中握着尖刀,忙夺下道:“仙儿你做什么?”

女孩呜呜咽咽道:“自然是想杀了他!可我没本事,杀不了!”

男孩叹气道:“和表哥有什么关系,你伤了他,爹娘也回不来,要是真有本事就应好好修业,杀了那五个恶人才对。”女孩捂着脸哭的越发伤心,丢了尖刀夺门而出。男孩看着她背影对着龙墨兰歉然道:“表哥,你别心里记恨,仙儿就是心里不快活无处发泄……”

龙墨兰摇摇头道:“怎么会,她心肠好我是知道的,冽霜倒是你们来崇光教这么些时日可曾有人欺负?”

男孩叹口气,坐在床边给龙墨兰掖掖被子道:“天下哪里都是一般,我二人年龄小,又早早没了父母,自然会受些冷落,不过还好,有表姐时常照看他们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龙墨兰咳嗽几声道:“委屈你们了,快些去看看仙儿吧,她眼泪多面皮薄,被人看见又要生些事端。”

二人说话间昨夜里穿紫衫绛裳的少女抱着盆水走了进来,看见男孩道:“仙儿怎么了?我看她掩面跑去飞雁池去了。”

“没事的姐姐,让冽霜去看看吧!”说着对男孩点点头,男孩抱之一笑,道了声:“表姐,我先走了!”就急匆匆的跑出门去。

紫衫绛裳的少女进屋将水放下摆湿毛巾给他擦拭,身后竟然还跟了个龙头赤红的小麒麟看见龙墨兰呜呜直叫很是欢愉。龙墨兰只当是姐姐的灵兽也不多问只道:“姐姐我怎么到了崇光教,我记得前几日不是还在碧云山吗?”少女淡淡讲了前因后果,他才明白又担心道:“也不知道他们三人怎样了,会不会再出什么事?”

少女温柔擦拭他额头面颊道:“掌教真人将他们送到凤鸱城外就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你放心吧!”

就这般过了五日有余,其间崇光子来看了几次,嘱咐几句便走了。他闷在房中也算安逸,不是与《玄黄百战》千问生修习乾坤兼道便是和姐姐聊聊崇光教的轶事。

原来他所在之地正是飘渺仙山十二天中的小方山,因崇光教承袭紫府宗,故而十二天也是紫府宗所留,七宗七道皆按紫府建制而来。小方山则是崇光教未分宗道的弟子所住地方,其姐龙黛兰本已拜入风宗巽道只因要照顾弟弟所以搬来此处,其表弟龙冽霜,表妹龙仙儿就住在左近。

这一日风和日丽,微风拂面,屋外桃花开得正旺,龙墨兰不由走出门外正见崇光子飘然而来,道:“听黛兰说你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又逢我教月初七宗共聚,想带你去见见你各宗各道的师叔伯。”

龙墨兰自然恭敬答应换好衣衫,见门外不知何时伏着条五彩金龙,熠熠生辉,崇光子将他抱上龙头,呼喝一声,金龙一飞冲天,已然跃出小方山地面,但见山下浮云袅袅竟然还有天地,不远处云雾中隐现数十座山峦,各个凌空耸立,高悬云巅,不由暗自心惊问道:“师公,咱们飘渺仙山怎么浮在空中!”

崇光子捋着白须道:“因为这十二天中藏着一处机要事物,可以使得十二天漂浮入空,藏入云端。”

他这才明白,原来十二天便是十二座漂浮云中的大山,山与山间隔着万丈高空,远远看去真如仙山一般!行了一程二人已是到了天宗乾道所在的昆仑山,但见金轮当空,一座极大的宫殿在筑在山间,琉璃璀璨好似云中天宫一般!

金龙低吟而下,落在殿前一方广场,这广场极为宽阔,任凭此龙落回腾挪也有数丈余地,脚下石砖皆是汉白玉雕砌而成,好似落雪般与云雾相得益彰。

龙墨兰随崇光子走去,愈发觉得眼前宫殿巍峨壮丽,自己宛如蝼蚁,仰望殿顶只觉直插云霄,碧瓦构木都极是雄浑大气,真不似给凡人所用。走到殿前头顶似乎有个匾额,龙飞凤舞着四个大字“浩然正气”!心道:“原来这便是“浩气殿”了!”二人前后进了大殿,见殿内反倒冷清,除了几盏香薰颇为别致外竟连一尊神像也没用,只有供着一块冷冷冰冰的大石块,石块上镌刻着一个“无”字。殿上左右各三放着六把古旧的交椅,分作两排,无字石前还放着一把,想必就是掌教所坐的位置。

崇光子缓缓向石碑打个稽首道句:“无量寿福!”当初正是这块无字石上显露真诀,才助他修成大道,如今岁月蹉跎,往事如歌,一曲过后自己已成了崇光教掌教,犹记得那年天机峰上有个愣头愣脑名叫萧洵的小师弟,日日跟在自己身前身后,现如今他已命赴黄泉,自己却悠然在世,心中几分凄凉!

“师兄!”崇光子神情如寒潭之水深不见底,回过头来见一个银发老妪向自己行礼,忙搀扶到:“师妹请起!”

龙墨兰见那老妇白发如雪,面目威严,一身青衣宽袖,襦裙如旧,白眉微凝似雷霆千钧的气势,让人撼然,鬼使神差叫了句:“虞师公。”他然听母亲讲过飘渺三仙,猜想此人便是雷后虞梦颜了!虞梦颜看见他倒是慈祥,温和一笑道:“受苦了孩子!”

“掌教师伯!虞师伯!”忽然不知从哪飘来一句话,龙墨兰微微一惊,抬眸看去眼前竟多了一个青衣秀士,只见他面容甚好,两鬓斑白,想必便是风宗巽道宗主东方沧了,施礼道:“东方师伯好!”东方沧也对他微微颔首。

虞梦颜也抬眼看看东方沧又看看他身后少女问道:“东方师弟,这位就是贤侄?”只见他身后不远处负手立着一个少女,面容尚有幼稚,可两鬓却也多了几缕白发!

东方沧的男子缓缓道:“正是小女璇玑!”

虞梦颜点头赞许道:“东方一氏人才辈出,看她小小年纪便已生出白发,想必日后大有前途!”

“见过掌教师公!”东方璇玑行先向崇光子礼又对虞梦颜道:“见过虞师公!”说着随着东方沧坐到右手第二把交椅上,虞梦颜也缓缓坐在左手第一把交椅上喝口热茶。

随后却听一个极为聒噪的声音道:“师师,咱们都三年五十天七个时辰未见了,你一点也不想我么!”

另一人极是厌烦道:“好了师兄,这里是浩然殿,被掌教真人听见成什么样子!”

“你情我愿的,听见便听见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另一人大感头疼道:“师兄,快些住嘴吧!无字碑前箴言再三!”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女的四十来岁,一身肤若羊脂,湛蓝的道袍不染一丝灰尘,手里捏着柄佛尘,姿色绝美动人。正是那夜为自己洗髓疗伤的道姑。一旁男子宽袍大袖,衣冠不整,好似个穷酸儒生,手里提个葫芦,一撮花白山羊胡子极是滑稽。

“公羊师弟!”虞梦颜见男子纠缠不清高声道:“听说你最近离道真诀又上一层楼,可喜可贺啊!”

女道人知道是她有意解围,投来一抹歉意念了句:“虞师伯!”

姓公羊的男子看见是她好似极为忌惮,打了个冷战道:“再上十层楼也不是师伯的对手!”说罢与女道人一起对着崇光子行礼,小心坐到虞梦颜旁边,不再吭声,只是眼睛还不时瞥瞥那女道人。女道人看见他贼眼偷瞥好不自在又对虞梦颜道:“山师伯还没到么?听说他今年也收了一名得意门生!”

虞梦颜笑道:“艮道自四代祖师起就人丁稀少,山师弟眼高,自接管艮道后走遍千山万水就是为了能找一个称心的徒弟,如今也算是遂了愿了!”

龙墨兰冷眼看着,心知这女道士一定是水宗坎道的宗主泠大师,而那穷酸儒生想必是火宗离道的宗主公羊无咎。他正想着忽听一个宛若洪钟的笑声传来,见一个袒胸露乳的大和尚阔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神色坚毅的青年和尚。龙墨兰心知此人便山宗艮道的宗主,飘渺三仙之一的夸神山和尚,他见山和尚神貌瑰壮,心生敬佩!

虞梦颜看了看他身后青年和尚不由皱起眉头道:“山师兄,这位大师便是高徒?”

山和尚笑道:“是也非也!老和尚是一心想收他为徒,奈何他还不肯,这才把他掳来!”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寒气,泠大师忙道:“我等修道之人,凡事讲求一个缘字,师伯怎能强人所难?”

一旁公羊无咎却拈着一撮小胡子道:“此言差矣!山师伯与这位小师父相遇便是缘分!将他带来我崇光教也是缘分,一切皆是缘,怎会不讲一个缘字呢?”

“哈哈哈哈哈!公羊师侄深知我意啊!”山和尚大笑如响雷。

泠大师却是为那青年和尚担心道:“可是如此一来,这位小师父不愿拜你为师,你如何传他本事?”

“师妹又说错话了!”公羊无咎摇头晃脑道:“所谓艮道就是山宗,既是艮道之人就是山人,既然山师伯来了,就叫山人自有妙计!”泠大师被他一通胡搅蛮缠气的不在做声。

一旁东方沧叹气道:“山师伯,凡事讲究两厢情愿,这小师父若是执意不肯,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山和尚拍拍后脑勺大笑道:“说老实,大和尚真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只是你们也知道我艮道一脉不像你们那般好修炼,既要求体又要讲魄还要说胸怀!单是合乎这这三条的,就让大和尚好找,这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当然不能轻易放过,所以管他三七二一,先绑来再说!也请各位同门想想办法!”

公羊无咎贼笑道:“这修道练功难,劝人入门极是简单,小师父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看不开的,为何不肯拜入我崇光教啊?”

青年和尚神色俨然看看他打了个稽首道:“小僧蒙受恩师大恩,一心向佛,还望众位施主成全!”

公羊无咎笑道:“既然你蒙受师父大恩,也一心向佛,可为何要背师叛道?”

那青年和尚一愣问道:“小僧既不曾学过贵派一招一式,更无半点还俗之心,只望早日参透佛法,普度众生,何来背师叛道一说?”

“那好,既然你说你没有背师叛道,我就要问问你了!”公羊无咎说着站了起来,捏着胡子不怀好意道:“我来问你,你释教祖师是谁?”

青年和尚不假思索道:“佛祖释迦!”

“好!”公羊无咎拍手道:“我听说释迦摩尼刚出生时,东西南北各走七步,说什么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那是什么意思?”

青年和尚不由泛起了难,他只知师父讲过这个故事,却并不知道这故事的深意。

公羊无咎观其神色窘迫,哈哈一笑道:“小和尚佛理不好,如何普度众生?我来告诉你,意思就是让你超脱佛祖,唯我独尊。这就叫‘见性成佛’!你心中为凡尘规矩索绕,以师父大恩为借口,****于笼,不肯信己,只肯信书,如何超脱凡尘唯我独尊?你这样辜负你师父对你的一番教诲,有辱祖师之真言,不是背师叛道是什么?小师父,既想早日成佛就要目空一切,要知这世间凡尘皆是空幻,唯有向佛之心才是真!你想想看这崇光教何尝不是空,师徒尊卑何尝不是幻?就连门庭之别都是空,世俗规矩都是幻!你看不穿这空,悟不透这幻如何成佛?如何普度众生?依我看小师父倒不如先留在我崇光教,好好参悟这红尘空幻,修习这普度众生的真诀才是一心向佛之法!”

青年和尚被他说得张口结舌,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山和尚拍拍他道:“你我同是释教人大和尚一不会让你拜师,二不会让你改换门庭!只要你学成我山宗真诀,即刻下山,我决不拦你!”

公羊无咎哈哈笑道:“小和尚,你看这才是四大皆空,所谓世俗皆空幻,成佛在彼心!”

青年和尚皱着眉头叹口气道:“小僧答应施主,只是我要下山一趟与恩师禀明一切!”

山和尚咧嘴大笑道:“好说!好说!公羊师侄多亏你掉书袋的本事了,大和尚以后再也不笑话你了!”

便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彩衣妇人匆忙上殿道:“启禀掌教师伯外来了五个来历不明怪人,已经闯过弟子所布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