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十月围城(独家完结)
23149500000082

第82章

阿四最怕这种阵势,“扑通”也跪了下来,搀住李念慈的手,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姐姐快别这样,其实我就是——想挣点钱……真的,我就认钱!”

李念慈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次日一早,李念慈从窗户看见李重甲急匆匆走来,连忙招呼丫鬟,“出去跟大少爷说,我在祈祷,不能见他。”

丫鬟应声而去,李重甲听了丫鬟的回话,不觉有些焦躁,转身去找阿四。

“大哥有事招呼一声,我过去才对,怎么还亲自跑来!大哥抽雪茄!英国的……喝咖啡吗?要不来杯啤酒?威士忌?白兰地?”阿四东拉西扯,在自己的书房里团团转。

李重甲任他表演,自顾自从怀中取出合同文书,铺在案上,又从笔架上抽出一支笔,蘸好了墨,这才冲呆望着他的阿四说道:“来吧!”

“干什么?”

“签字,献厂的合同。”

阿四愣了愣,笑道:“大哥这是何意?此事咱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

李重甲打断他,“你签不签?”

“不是,大哥,你的孝心我明白,可爹的事,我已经拜托抚台大人,抚台大人说……”

“签还是不签?”

“……恕小弟不能从命。”

李重甲伸手抓住阿四胳膊,“你跟我去见奶奶,走!”

阿四有点儿慌,“大哥要干什么?”

李重甲喝道:“谁是你大哥?跟我到老太太房里,当着李家上下老小的面,说说——你是谁!”

阿四一阵心虚,“大哥,开玩笑,我是重、重光啊!”

李重甲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你以为我们李家上上下下都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实话告诉你,头一眼我就看出你不对劲!冒充世家子弟,骗娶巡抚小姐,欺瞒钦差大臣,小子,你这玩笑开大了!哪一条不要你命!就是你那‘岳父’区巡抚,知道他把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得把你千刀万剐!识相的,乖乖签了字,滚得远远去,还能捡条命!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阿四方寸大乱,“重甲哥你先放手,您这玩笑才开大了,居然不认弟弟了,我哪儿得罪了您,我给您赔不是,可你这么说,可有真凭实据?”

“事到如今还敢抵赖!”李重光恨得牙痒痒,“我姐姐从小带着重光长大的,你能瞒得过她?昨天一见她你就露陷了!”

阿四一听这话,几乎无力支撑下去,哆哆嗦嗦道:“念慈姐姐,说,说的?”

李重甲见他怂了,松手放开他,“当然!姐姐都告诉我了!”

“我告诉你什么了?”身后一声问,李念慈微笑着走进来,二人都愣在原地。“巧了,哥儿俩在一起,老太太叫我来请你们到她房里说话。老太太是须臾离不开这两个宝贝孙子,大概是二叔不在的缘故,瞧见李家的男丁她心里才踏实,我可告诉你们,老太太身体还没好利索,都小心伺候着,谁也别气着她!走呀!”

两人判断不清李念慈到底何意,谁也没动。

“还愣着干吗,两兄弟还闹别扭了?”李念慈奇道。

阿四尴尬地一笑。

李念慈走上前,“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重甲,你小时候就从来不欺负弟弟,凡事都有个兄长样,如今反倒退回去了?”

阿四忙道:“是我不好,不干重甲哥的事。”

李念慈上前拉过阿四的手,“重光果然是成了亲的大人。重甲,昨晚上我和重光聊了大半宿,十年没见,多少话都说不尽,眼瞧着一个半大小子走了,回来一个翩翩公子,还这么知书识礼,变化虽大,可还是我那弟弟!”

李念慈伸手又拉过了李重甲的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这就好了,两兄弟都在,纵是眼前李家遇上难关,二叔还在牢里,只要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说是不是?”

“是!重光一定听姐姐话,兄弟同心,共渡难关!”阿四完全明白李念慈的用意,真诚的语调中满怀感激。

事已至此,李重甲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和恼怒,开口道:“姐姐说的是!”

房间内传来阿四逗老太太笑的声音,还有李念慈的笑声,夏荷和李重甲坐在黑暗的天井里,见李重甲十分沮丧,夏荷安慰他:“事到如今,大小姐也是为了老太太,大少爷您再忍忍吧。”

夏荷把手放在李重甲的手上,安慰他。

李重甲对夏荷的示好浑然不觉,愤愤然,“她倒像是他的亲姐姐!”他忽然站起来,“这个家,都是跟我作对的,我就不信我查不出真凭实据来!”

夏荷的示好没有被接受,黯然低头。

李重甲态度忽而缓和下来,他低声问道:“夏荷,你知道我二叔的那个内书房吗?”

“你是说密室?”

李重甲点点头,“以前那里是老太太藏契约的地方,你一定知道进门机关的!告诉我!”

夏荷还在犹豫,李重甲抓住她的手,“这个家,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跟我站在一起!”

他的要求,夏荷向来无法拒绝,她被说动了,慢慢地点了点头。

月光如水,四处寂静无声,墙角的猫忽然抬头,瞪眼看着什么,半晌,小声喵呜一声,溜之大吉。

门锁从外轻轻转动,李玉堂书房门开了,一个人影进来,关上门,收起钥匙,接着,人影径自摸到密室方向,四处摸索。

月光下那张脸棱角分明,赫然是李重甲。

密室墙壁严丝合缝,周边摆着各种装饰品,李重甲寻找一阵,发现一只小玉狮子,他想了想,把手伸进狮子嘴里。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的密室门被无声地推开,李重甲轻手轻脚走进。

浑然不知自己又将面临一个考验,阿四四仰八叉睡在门边的地铺上,区舒云小心地从床上起来,一只脚跨过他,伸出手去,小心地将门栓拨开,没发出一点声音。区舒云拉住把手正要开门,忽然停下,蹲下身仔细查看。

门上栓着一根细细的绳头,循绳看去,另一端竟系在阿四的手上——门只要一动,就会惊醒阿四,这个鬼精的臭小子!区舒云果断地掏出一把小剪刀,要剪断绳子,忽然又停下,收起剪刀,小心地解着门上的绳扣,再看阿四,他仍在酣睡中,突然翻身放了一个屁。

区舒云赶紧屏住呼吸,紧皱眉头,痛苦不堪。

书房的密室里,靠墙一个大大的铁皮保险柜,大大的将军锁紧锁着!但是钥匙在哪里?李重甲耐心地翻找着,抽屉、账册、抽屉、契据、柜门、画轴……每开一个抽屉或柜门,他都是沿边细摸;每拿一样东西,都原样放回,有条不紊。桌子底下,各种旮旯,一一摸过,可就是没有要找的东西。

李玉堂会把钥匙藏在哪儿?李重甲盯着那把将军锁,沉住气重新扫视每一寸空间。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屋顶一边高一边低,交错地带形成一个暗柜,上边隐隐有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