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改变你一辈子的经典小说大全集(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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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16)

哈谢克(1883—1923),捷克幽默作家,被称为“捷克散文之父”。生于布拉格一穷苦教员家庭。早年丧父,曾以乞讨为生。当过银行职员、编辑。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征入奥匈帝国军队,在俄国前线被俘。1918年加入苏联红军。1920年返回布拉格,专心文学创作。1923年他因为在战争期间染上的肺结核去世,时年39岁。

哈谢克是一个多产的作家,一生写有1200多篇短篇小说。他还写过许多小品文和政论。其代表作长篇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是一部出色的政治讽刺作品,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普通捷克士兵的形象,以犀利的笔调揭露了奥匈帝国统治者的专横和军队的腐败,这部讽刺作品被译成50多种文字并被改编成剧本,

拍成电影。哈谢克被欧洲批评家与16世纪的拉布雷和塞万提斯相提并论。除《好兵帅克历险记》外,他的代表作还有:诗集《五月里的呐喊》;短篇小说《女仆安娜的纪念日》《得救》《巴拉顿湖畔》等。

一个死刑犯因为健康欠佳,不能立即执行死刑,受到了各种款待,每天品尝着好酒好肉,医生为他做身体检查。他重新恢复了健康,终于被送上了绞刑架。

我们不谈巴加尔为什么要被判处死刑,因为这个跟我们要说的事没什么关系,现在只说说在狱中等着服刑的巴加尔。在执行绞刑的前一天晚上,狱卒端着一大盘牛排和一瓶葡萄酒出现在巴加尔的牢房里。尽管这个罪恶累累的死刑犯就要伏法了,但看到美食照样能喜笑颜开。

“这是给我的吗?”

狱卒用同情的语调说:“是的。这是您的最后一顿了,祝您吃好。还有凉拌黄瓜和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一会儿再给您端来,可能还得端几次才能上全。您等等,我先去把白面包端来,这就来。”

巴加尔笑嘻嘻地来到桌旁,轻松舒适地坐下后,马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这个家伙真是个聪明的混世魔王,只要还活着,就会不遗余力地享受,即便生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也要在最后一刻到来前,抓着够得着的尽情享用。

但是,当他想到那个通知时,对食物的兴致稍稍减退了一点。今天早上,他得到通知,法庭已经驳回了他的请赦要求,但是为了让受刑者有充足准备就刑的时间,同时也让他最后一次享有法权,法庭决定缓期二十四小时执行。那些给他下达通知的人,明天就会把他巴加尔送上绞刑架,要了他的命,而他们过了明天还有后天,以后还有数不清的明天后天。他们还可以照常生活,照常回家,可是世上已经没有巴加尔这个人了。

他嚼着牛排,回味着这个刚刚悟出来的哲理。这时,狱卒端来凉菜和白面包,巴加尔忍不住深深呼了一口气,叹息着要求抽一袋烟。他们买了好几种上好的烟叶,让他痛痛快快地抽个够。看守亲自擦着火柴,给他点烟,并借机开导他说,上帝给予了人类无限的恩赐,人们离开尘世后,就会上天堂,那里什么都不缺。

巴加尔又跟他要了一份火腿和一公升葡萄酒。

看守说:“您还想要什么就尽管说吧,这个时候,我们会尽量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既然这样,就再给我来两份肝做的香肠,和一份肉冻,另外再加一公升黑啤酒。”

看守客客气气地说:“一点都不会少,马上就到。我们会尽量让您满意的,人生苦短,能享用的时候就尽情地享用吧!”

当巴加尔要的东西如数送达后,他表示这就很满意了,可是那个看守仍跟他大谈特谈人生哲学。

巴加尔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了那些食物后,说:“嗨!我的胃还能装下德布勒森腊肠、意大利干酪、油焖沙丁鱼,和其他可口的食物。”

“您尽管要吧,想吃什么就要什么,不要有顾忌。说实话,看到您还能胃口大开,我真是放心多了,您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我想肯定不会天还没亮,就自行了断了。其实,没有必要这样,是吧,巴加尔先生?你是会通过法律程序被执行死刑的人,在这之前自杀对您没什么好处。我跟您实话实说吧,您是没法自我了结的,真的没办法,所以千万别打这方面的主意!您想不想再要一杯啤酒,或者再来两杯?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用意大利干酪下酒,真是太爽啦!我这就去给您端两杯来,正好还有炸鱼和烤肉,可以给您当下酒菜。”

不一会儿,这间小小的牢房里被摆满了各种美味的食物,美食的香味飘散得到处都是。盘子太多了,巴加尔将吃光的盘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又开始狼吞虎咽了,他把干酪和沙丁鱼塞到嘴里,两只手各端一杯啤酒和葡萄酒。

瞬间,他的脑子里闪现一个让人高兴的回忆,某天傍晚,他也像今天一样饱餐一顿,然后惬意地在林中餐厅的凉台上坐着,夕阳照射在嫩绿的树叶上,树叶被照得闪闪发光。那天也跟今天一样,有一个跟看守一样胖的人坐在他的对面,他是那个餐厅的老板。老板也像看守似地,这么喋喋不休,还硬要让他多多地吃喝。

巴加尔跟看守请求道:“给我讲个笑话吧!”看守一听,就劲头十足地讲了起来,他自以为这个笑话很新奇,不过他自己也说了,内容很不雅。

然后,巴加尔又说想要些水果、糖块、饼干之类的休闲食品,和一杯黑咖啡。

当然,监狱满足了他的请求。

吃完了这些点心,监狱里的牧师就过来了,想要给巴加尔行刑前最后的平静。

牧师满脸笑意,亲切随和,和围绕在巴加尔身边的这些判了他死刑,并在明天要把他送上绞刑架的人一样,为他担心,怕他难过,听这些人说话真是很舒服。

牧师的手放在巴加尔的肩膀上,说:“相信上帝!他会让您归于平静的,明天一早,你就可以重归尘土了。不过,也不要因此就痛苦绝望,振作起来,抬头朝天国的方向看看,并开始忏悔吧!相信我,只要您肯悔过,上帝就会很高兴地接纳您。那些不愿忏悔的人,在最后一夜,也会辗转反侧,痛苦彷徨,难以成眠。我知道,那样会头昏脑涨,非常难受。只有肯忏悔的人,才能在最后的时刻能安然入睡。能那样多好啊!我的孩子,听我说,忏悔可以让你那负罪的灵魂得到安宁,你会觉得轻松很多。”

这时,巴加尔的脸色突然苍白得吓人,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非常难受,强烈地想要呕吐的感觉折磨着他,可他就是吐不出来。胃里剧烈的抽搐使他全身缩成一团,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

牧师吓得不知所措。接着缩在牢房一角的巴加尔,疼得一个劲儿地打滚儿,那样子比刚才吓人。

看守们听到动静赶来,马上把他送进了监狱里的医院。看到他的样子,法医们直摇头。傍晚的时候,他又开始发高烧,对他的急救一直持续到凌晨,最后法医们诊断他是食物中毒,而且情况很严重。

按照惯例,病重的犯人是不能执行死刑的,所以那天晚上,监狱里没有为他行刑做准备。

巴加尔没有被送上绞刑架,而是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洗胃。法医们提取了巴加尔的胃里洗出来,还没被消化的食物,和盘子里残留的食物进行化验,发现肝做的香肠里有些地方已经腐烂,含有很强的毒性。

根据化验结果,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由于湿度的问题,肝做的香肠发生了化学变化,产生毒素,造成巴加尔严重的食物中毒。

于是,他们马上对售卖这种香肠的屠夫展开了调查。从而爆出那个屠夫没有严格执行卫生条例,没将香肠放在冷冻设备中储存。国家高等法院接手了这个案子,判定屠夫犯有伤害人身安全罪,施以管制处罚。

在众多为治愈巴加尔努力的法医中,有一位年轻医生,他对导致巴加尔食物中毒的整个案子都非常关注,并以极大的热情,为延续巴加尔的生命而努力。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个大案子,而且非常有意思。

在这位医生不遗余力的照看下,两周以后,巴加尔终于康复了。医生拍着巴加尔的背说:“您得救了。”

现在巴加尔身体健康,已经可以上绞刑架了。于是第二天,他们按照之前的判决,吊死了他。

那个因为提供了腐烂的香肠,而让巴加尔多活了两周的屠夫,因为伤害人身安全罪,被判处三周的管制。而那位年轻医生,因为救活巴加尔,使他具备了上绞刑架的健康,而受到了司法部的表彰。

作品赏析

《得救》是捷克著名作家哈谢克的短篇杰作。小说的主要内容是说一个名字叫巴尔加的死囚,在临刑前所受的种种款待。看守长假惺惺地走来说要满足他的任何愿望,想吃什么尽管提出,说是上帝的无限天恩。巴加尔尽情享受美味佳肴,完全忘了再过几个小时他将步入天国。发霉的香肠导致巴加尔剧烈中毒,看守们连忙把他送进医院。一位心地善良的青年医生,日夜不懈地护理着巴加尔,救活了巴加尔。第二天,巴加尔就被绞死了。小说以诙谐调侃的笔调,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上层阶级隐藏在高尚外表下的伪善、冷漠的面孔,反映了普通劳动者的悲惨境遇,发出了反对压迫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