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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娄烦义士

光复书院在亲兵营和骑兵营之间的一处大的院落,经过休整,大体已经具备了教学功能,至于许多土木之事,只能等明年开春解冻,才能开始计划。

明日光复书院的选拔就开始了,高顺却已经忙的后脚尖打前脚跟了。连日进城的人是络绎不绝,平城本就是个小城,猛然间多了数千人,高顺可不敢忽视。

陷阵营的士卒在尽力维持治安和秩序,可人太多了。

城中破小的酒肆、客栈早已被住满,满大街都是在找借宿的人。

人们不光将光复书院当做是一个出人头地的地方,更是有许多从军之人也涌进平城,把光复书院当做是募兵的地方,天寒地冻,全看能不能有一口饭吃。

几千各色各样的人就这么交织在平成之中,金曹掾苏双准备好前往受降城贸易的活物,还没出发,一些民用物资便被消耗了近三成,钱是赚了不少,可货物不够,也就走不成了,刘昭当日明言三个要求里,可是有一条“安稳民心”,没有民用物资,拿什么来稳民心。

刘昭听着高顺和苏双的禀报,也是十分诧异,怎么本来类似于内选的政策,却有了这般功效。这几千人不光是形形色色,远的有青州,冀州,倒是并州除了雁门郡内各处来了百十号人,其他地方一人未见。

此时城门来报,有马队二十余人,皆手持兵器,身背弓箭,说是前来参加选拔。

刘昭和高顺随即前往西门察看。

出了府门,关信迁来一匹战马,却不是路虎,刘昭便追问路虎下落,关信说道:“那日主公与轲比能激战,轲比能兵器伤了路虎,如今还在致伤,骑乘不得。”

刘昭听罢,心中虽是关心路虎,但也只好先去西门,回头再说。

众人来到西门,却见马队为首的汉子来至刘昭身前半跪抱拳施礼道:“拜见刘司马。”

刘昭一听来人喊的是自己以前的官职,便问道:“我等可曾相识?”

汉子答道:“未曾相识!当日黄花岭下我等遥见司马雄姿,故而认得。”

刘昭略一思索,黄花岭下说的不就是杨丑被围,自己和张杨驰援的事情吗?随即问道:“你等是并州士卒?”

汉子答道:“非也。当日我等引王将军从山中小路偷袭蛮子,司马来时,大战已毕,故而得以遥见。”

刘昭想起来了,连忙扶起汉子说道:“原来是当日娄烦义士,何以至此?”

汉子说道:“我等乡里田亩无收,靠打猎为生,如今家中炊米难继,故与乡邻二十三人前去投奔王将军,王将军言及司马在此募兵,故而前来投奔,还望司马收留。”

刘昭说道:“天灾人祸,苦了汝等义气之士。随我城楼一叙。”

登上城门楼,刘昭坐定,汉子便将乡里苦难的日子给刘昭讲了一番,刘昭听罢,心中亦是凄凄然。

刘昭说道:“既如此,尔等家小如何处置?”

汉子说道:“我等从军,家中苦一些,总能捱到开春,到时再典些种子,秋时若是收成好,还了地主家里的,还能有些许余粮,便可捱到后年。年年如此,就怕如今米粮不济,饿死的也是有的。我等皆是汉子,一张嘴能吃家小好几个人的,只好逃命出来。”

刘昭听罢,又问道:“那如今田亩尚是自家的?”

汉子眼眶一红说道:“田亩前些日子已被抵了欠粮,明年只好租种。这次出来的都是抵了田亩的人家,那些田亩还没抵的,总还算有个盼头。”

刘昭心中暗叹,但也知这是东汉末年处处可见的现象,自己一介遥领太守,又能如何。于是对汉子说道:“尔等来投,即可安心。明日选拔,若是优异,来日便可领兵。先去吧。”

汉子离去,高顺说道:“近日士卒城中多听如此之言,来投军者莫不是如此。”

刘昭听罢,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领兵征战,镇国之道。民为国之本,民不安,则国乱。我等皆以为外族虎狼,谁又知使民不安者在于内?那日葛凝所言冀州张角,以清平道安百姓,百姓皆向往,无非一口吃食尔。国之公事,竟然被一茂才为之,此皆我等戴冠掌器之罪也。”

刘昭吩咐苏双多备物资,便下了城楼前去探看陆虎。

路虎一见刘昭过来,便嘶鸣一声,马头不住的往刘昭的怀里蹭。刘昭看到路虎马屁股上一尺多长、深寸许的刀伤,摸着路虎的脖颈眼泪便流了下来。

那日的激战刘昭历历在目,其实当时刘昭只要略有余力,轲比能便授首鞍下,奈何还是自己力有不逮。刘昭顿时没来由的悲天悯人,想到自己连自己的坐骑也保护不了,谈何镇守平城、光复朔方,更谈何涤荡贼寇、肃靖海内?

如今闻百姓苦,自己竟然也毫无办法!

与路虎摩挲片刻,看看四周无人,刘昭擦了擦眼泪,出了马厩与关信进了府中。

马厩一侧的葛凝这时才现出身来,走到路虎面前。几日和路虎的相处,路虎并不反感葛凝。葛凝伸手想要摸摸路虎的脖颈,路虎却一拧脖颈,往一边站去。

葛凝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路虎,看着刘昭摩挲过的脖颈,看着刘昭掉落的眼泪,心中似乎也是一酸,随后莞尔一笑,心中想到:没想到这个叱咤风云的太守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刘昭回到府中,拿出晁错三疏,反复看,看了又看,总想能找出些什么。可到底是要找什么,刘昭也不知道,就是不住的翻看,一个上午,什么也没做,就是翻看晁错三疏。

关信进府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主公情绪不对,但也不敢问,刘昭只是翻看,一言不发,关信坐立不安。

最后出门领了亲兵在院中操练,发泄心中的闷气。

选拔进行了三日方才停歇。

这三日刘昭没有去书院,每天把自己安排的满满的,不是练功便是读书,早晚到城中转一圈。总之,没有一刻闲暇。

高顺和张臶、管宁将名单送到刘昭手中时,刘昭打开看了一眼,军略三百二十人,政略三十八人,名单中也并没有出现刘昭熟悉的风云人物。

刘昭点点头,便又递给了张臶,说道:“可是明日授课?”

张臶说道:“明日辰时典礼。”

刘昭说道:“卯时着关信依亲兵操练之法前去操练,辰时典礼。军中都伯以上所有将校都入书院。还是那句话,书院之中无官民,唯有师生尔,着常服。好了,先去吧。”

几人领命而去,除了府门,几人欲言又止,各自前去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