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鸿雁传书婚前爱:婚前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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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今天,买煤用了一整天时间,还算不错,总算买到煤了。使我感到无比愤怒的是煤场的工人觉悟太低,走后门成风,也没有领导过问,这是为什么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买煤不排队呢?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二日(星期二)

今天下午,在洗澡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李秀菊。她要我回家后转告占民,说她明天不去占民家了,因为她家要盖房子,太忙。当时,我开玩笑地问秀菊,要不要占民去帮忙,她连连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我知道 ,这是因为她家里的缘故,她(他)们的恋爱同样也是秘密进行的,占民也没有向我坦白过。当我晚上来到占民家时,占民正好出门送他的同学走,他让我到他屋里等一会儿。我只好坐在床边等占民回来。这时,我无意中看到桌上有个红皮本。我以为是书,便拿起来打开看,原来是一个日记本,同时,我发现本子中间夹着一张李秀菊的三寸上色照片。我的心中猛地一热,扫了一眼之后,又慌忙把照片放回原处。我刚把日记本放到桌上,占民就回来了。此时,我真想把这件事戳穿,给占民闹个大红脸。但转念一想,认为还是不说透为好,爱情本来就是神秘的,我为什么要让人家暴光呢?今晚,我为自己偷看了别人的日记和情人的照片而感到羞愧,也为世界上又多了一对儿有情人而感到欣慰 !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十六日(星期二)

上午,到图书馆借了两本书:《生殖生理学》和《妇女卫生常识》。由于自己对人类生殖现象的好奇,促使我借这些书看。女人的一切对我来说是非常神秘的,而我对她们的了解又太少。可笑的是,我曾经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变成女人,去体验做女人的一切,我爱女人胜过爱自己。如果上帝能把我变成个女人,我将永远向他叩拜!自己是怀着不安的心情借这两本书的,我甚至不好意思开口。我总觉得那个女管理员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看,而我是低着头接过她递给我的书的。回到家后,我赶忙打开书看。从青春期发育到结婚后**怀孕,从**乳腺的生成到男女性器官的结合,我几乎是一气不停地看完了这两本书。书看完后,我觉得自己仿佛又懂了许多;看了里面的插图,我觉得对我们人类和身体又有了新的了解。可以这样认为,这两本书像两杯开水下肚,解了我多年的性生理的干渴,使我又开了眼界。同时也使我认识到,如果两性之间互不了解,也就无法更好地去爱对方。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十八日(星期四)

刚吃过晚饭不久,亲爱的惠莹就来了。从她推门进屋那一刻起,我的全身从上到下都感到热乎乎的,我觉得有许许多多的心里话要对她讲,可又说不出来。开始,我们坐在床边闲谈。我的嘴确实太笨了,平时想好的一肚子话,瞬间全部消失了,只留下我对惠莹的思念和爱恋。从惠莹今天的脸色上,我看出她异常地兴奋,她那红苹果似的脸庞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俏丽,她那多情的双眸,好似两道雷电,随时能照透我的心胸。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惠莹更漂亮的女人了。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了万紫千红的鲜花;听到她的喃喃细语,就仿佛听到了夜莺的啼鸣。当家里人有意识地走开之后,我们开始互相凝视着,用多情的眼睛表达着我们共同的思恋。惠莹仰着头,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她那闪光的眼睛仿佛在问:“我的心我的魂都被你勾来了,现在你感到幸福吗?”是的,我确实感到非常幸福,因为今晚我又一次拥有了你……在明亮的灯光下,惠莹不再像刚才和家人在一起时那么自然、随和,转眼间,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双手胡乱翻看着那本《战地新歌》,而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在乱无目标地四下观望,好像我们就应该一直这样等待下去一样。此时,我的心情复杂多变,忐忑不安。在惠莹离开我的这些日子里,我是多么想她啊,我觉得有说不完的心里话要对她讲、对她说。可现在,她回来了,她来到我的眼前了,我却无言以答。虽然我也想像书中那些情人们相见时一样,同惠莹接吻、拥抱,可是我却没能拿出那种勇气,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压抑了自己。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当夜里十点的钟声响起时,我才感到今天晚上我们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我不能失去今晚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终于,我果敢地伸手拉灭了电灯(虽然窗户上有窗帘,但那窗帘布很稀,从外面还是能看到屋内的举动),来到惠莹身边。可这时,惠莹却提出要回家,我只好用沉默来表示反对。过了一会儿,惠莹又说她冷,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我向她求爱的好机会。因此,我没有再犹豫,猛地伸出双手将惠莹抱在怀中,不顾一切地去亲吻她那灼热、湿润的嘴唇,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心贴得更紧了……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惠莹又变了,她丰满的胸部隆得更高了,无限的温暖由那里迸射出来,一次又一次撩动着我的心。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星期二)

满园尽秋色,

星夜迎亲人。

夫妻情谊终百年,

只望明日春。

冬过来春色,

你我心上人。

鸳鸯筑窝为一年?

更渡百日春。

在微弱的烛光下,我低声念着书中的诗句,惠莹像个十分听话的学生,偎在我的身边听我念着。由于烛光较暗,惠莹又想看书上的诗句,所以她的身子和我靠得很近。她刚刚洗过的头发飘逸着清清的皂香,她呼吸时发出的特殊气味我都能嗅出来。我一边念着诗,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惠莹。淡淡的叶眉下,惠莹的眼中闪耀着烛光,从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处显露出幸福的笑意。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妻子而自豪,我敢说,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我幸福。在惠莹身上,我看到了我们美满幸福的未来,我看到了我们真正的希望。我念完诗,拉开平时紧锁的抽斗,从中拿出我为惠莹买的袜子,用颤抖的手将袜子递到惠莹手中。“云龙,你又买东西?”惠莹有些气恼,脸也扭向一旁。“惠莹,我……”我双手不自在地拿着袜子,呆呆地立在惠莹身旁。“云龙,以后别这样,好吗?”过了很长时间惠莹才转过身,用规劝的口吻对我说。“惠莹,这是我的心意,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回答得有些紧张。“云龙,你……”惠莹话没说完,就偎到了我的怀中,我把她抱得更紧了……在我送惠莹回去的路上,在我们经常分手的那个公共厕所旁,我和惠莹几乎是同时站住。夜,没有任何声响;风,有些寒冷。我们紧紧地拥抱、吻别。猛然间,我想起惠莹上回对我说的关于上一封信的问题。在我的追问下,惠莹终于告诉我,那封信她没有收到。她说,是他们队里的会计把信收藏起来了,但后来被一个农民偷走了并在同学中传阅,直至后来丢失。惠莹因此十分气愤,但又没有办法。这对于我们的爱情生活来说确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现在大家已经知道我和惠莹的关系,对我们今后的生活会产生不利影响。尤其是我在信中所用的言词,更是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的。我认为,那些话是写给我们俩看的,也只有我们俩看才有意义。我憎恨那个无耻的农民,憎恨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但是,我们也并不害怕,因为我们的爱情关系是正当的,是纯洁的。现在,我倒希望别人知道和了解我们的爱情,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我甚至为人们知道了我们的爱情关系而感到无比的自豪!让那些小人的鬼梦变成泡影吧!从现在起,不管是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住我们的爱恋,任何卑劣的行为都破坏不了我们之间的爱情,而只会更加坚定我们相爱的信心,达到我们更美好的理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有表达不尽的爱。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倾诉着自己的心声。我尽了最大努力,才说服惠莹将袜子收下,可她还是提出了条件,她让我暂时替她保管,等过两天她来时再给她。我只有照办而已。火一样的恋情,驱走了深秋的寒冷;北斗七星为我们指明了奔向未来的道路。我觉得我们的心连在了一起,我们的身躯熔为了一体。望着星空,我们幻想着未来,仿佛脚下的土地就是“我们的家”,就是我们的乐园。我从内心感到,惠莹确实是个可爱的姑娘,我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她,她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星期三)

下午因停电不上班。在家看了会儿书,后来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也不清楚。我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烦闷,一股股烦恼猛烈冲击着我不安的心。我骑上自行车,到图书馆去,可图书馆却因内部整修不上班。我去买电影票,却没有合适的电影可看。想去找同学玩玩儿,可又觉得不是时候。在我惆怅的时候,我想到了我亲爱的惠莹,她说过两天再来找我,她会来吗?她要是不来怎么办?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一)

上午,在上班的路上,我从远处见到了惠莹,她正和一个女同学说话,看样子她像是刚洗过头,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因为是在惠莹家门口,我不敢上前与她说话。晚上,惠莹来到我家。一阵欣喜之后,我们像往常见面时一样互相询问着,家里人也都非常有兴趣地参与谈话。夜里十一点钟,当家里人都已沉睡时,惠莹起身要回去。在我的再三请求下,她才收下了我们上次见面时我要送给她的尼龙袜。我和惠莹默默无语地依偎着、走着,一直走到那座公共厕所旁停下。直到这时,我和惠莹才真正开始了今晚的对话。“我希望你再找一个……我决不反对……”惠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她以前多次说过的也是最让我伤心的这句话,当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相信这话是从惠莹嘴里说出来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要说这些话呢?我的双手本来就紧紧地搂着惠莹,这会儿搂得更紧了。在我看来,她现在仿佛是一朵将要被别人抢去的鲜花,我怎么能让别人从我的手中把她夺走呢?我不能离开惠莹,我不能没有惠莹,我也不允许她这样说。“惠莹,你说,我爱你吗?”惠莹深情地点点头,说:“爱!”我又问:“那,你爱我吗?”惠莹双眼望着我,声音有些颤抖地答道:“爱!”她的回答意味着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我们应该结为终生伴侣,可为什么惠莹却偏偏要劝我“再找一个”呢?我觉得惠莹今天的表现一反常态。我在心中暗暗发问:“亲爱的人啊,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讲呢?难道说在我们中间还隔着一座大山吗?”我和惠莹一次又一次的亲吻,我们的心好像都贴到了一块儿,我们的灵魂甚至我们的肉体都合二为一。“现在我们的躯体仅仅只隔着几层薄簿的衣服,要是没有它们,我们就……”我用双手紧紧搂住惠莹的腰说。“云龙,我觉得你还是再……”听到惠莹的话,我浑身像被冷水浇透了一样冰凉。今晚(其实,这时已经不是“今晚”了,因为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又一天已经开始了),惠莹坚持让我“再找一个”,并且让我立刻就答应她,究竟是什么目的呢?“你能讲一条理由吗?如果你能提出一条真正的理由,我就答应你。”我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听了我的话,惠莹连连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当然不相信。“惠莹,在我的心中只有你才是我的爱人,我不能没有你。”我又一次向惠莹表白。“可是,你知道,”惠莹紧紧拉着我的手说,“我下乡在农村,没办法照顾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农村回来,我怕耽误……”“不!不!惠莹,不会的,”我一边用嘴唇在惠莹脸上、脖子上亲吻,一边说,“不管多长时间,我都会等你回来!”“云龙,我……”惠莹不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将她嫩嫩的脸庞朝我嘴上挨……在这寒冷的冬季,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我们一次又一次发狂般拥抱、吻咬,一次又一次深情地望着对方。我觉得,此时此刻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表达我们之间生死般的恋情。“惠莹,我们回家吧,好吗?”当我们吻得双唇干涸、舌头发麻时,我再一次请求惠莹回去,惠莹点了点头。“刚才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惠莹像对小孩儿说话一样叮嘱我,并拽住我的手让我先走。我听从了她的命令,又一次深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和她握手告别。当我走了十几步回头望时,惠莹也已转过了身,她迈着沉重的脚步,不舍地离去。通过今天晚上的事情,我看出了惠莹心中复杂的感情世界。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娶惠莹为妻!如果让我离开她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算了,我的生命应该属于她——我亲爱的惠莹!

为什么那时候我非要提出让顾云龙“再找一个”呢?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我们家里人不同意。我一直没有将我和顾云龙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我下乡后不久,我母亲不知从那儿打听到我和顾云龙谈恋爱的事情,并且对顾云龙本人和家庭状况进行了了解,结论就是她对顾家的家庭状况不满意,对顾云龙分配到集体企业上班也不满意。因此,我们家人都反对我和顾云龙谈恋爱,特别是我母亲,多次表示出不同意。为了不惹家里人生气,我也曾暗下决心,决定与顾云龙断绝恋爱关系。但是,每当我与顾云龙见面时,心中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不该抛弃他,因为顾云龙对我确实很好,另外,我平时与他家人交往时,他们对我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至少在我们结婚之前,我认为我与顾家的关系处得还算可以。因此,这其间我几次下定决心又几次收回,最终还是与顾云龙结为连理。不过,直到他正式到我家拜见我的家人之前,我都没有告诉他我们家人不同意我们结合的事,因为我怕他伤心、难受。他的感情十分脆弱,每当我提出要终止恋爱关系时,他都难受得要死,好几天脸色都是蜡黄蜡黄的,像得了肝炎一样。我宁肯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因为我爱他。如果那时顾云龙离开我,恐怕是最合适的时期,因为那时我们还处在恋爱之中,虽然彼此感情至深,但都还是童男少女。现在想想如果我那时坚决一些,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离婚的遗憾。当然,尽管婚后我嘴上经常说随便换一个男人都比顾云龙强,但那毕竟是自己的想像,真要是再找一个也许还不如顾云龙。就说原来我在学校认识的那两个男生,一个因事故身亡,一个现在是普通工人,和许许多多人一样,下岗后天天在家打牌。而顾云龙却大不一样,竟敢凭着会计师的技艺炒老板的鱿鱼。他看不起那些私营老板的偷税行为。他常说,交不起税的人就不要当老板。要不是为了吃饭,他绝对不会去给“资本家”(个体老板)卖命。有人说,再婚后才会感到前“拨儿”好。我不打算再婚,我也没有遇到过第三者,所以究竟是顾云龙好,还是别的男人好,我也不知道。